钟情妄想症撞上恋爱脑

　　57

　　一个温热的物体突然轻轻的贴在额头上，叶岑垂着眼帘闷头接过，是一瓶入手温热的罐装奶茶。顾勉学着她的样子靠着墙蹲坐在地上，修长的身体窝成一团也比她优美流畅的多，不像鸵鸟像仙鹤。

　　刚才哭的鼻子有些不透气，叶岑的声音闷闷的：“顾勉，你说人究竟要面对多少场身边发生的生老病死才能坦然面对这件事，生离死别那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只能道一声人间寻常。我们从生下来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经走在了告别的路上。”

　　顾勉低着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垂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叶岑的问题，又像是根本没听到。

　　不过不重要，人生不是唯一解的数学题，有些事根本没有答案，她也只是需要一个听众罢了。

　　于是继续说：“就在不久前爸爸的葬礼上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小时候觉得身形特别伟岸的爷爷也会老，会变成一个陌生的佝偻的老头。所以跟叶唯说等以后我上了大学会经常回家看他的，以后我会一点一点把跟他的距离缩短，以后会学着做回那个乖巧的趴在爷爷膝头听他讲历史故事的小女孩，我以为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着急的。可是为什么意外和病痛总是比想象的来的更快，我还做着长久的打算，却差一点永远失去与他诉说真心的机会。原来最珍贵的不是还没触碰到的以后，不是看似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而是还能紧紧握在手中的现在，是今天。”

　　“如果，”顾勉的喉咙暗哑的像是行走在沙漠中寻不到水源的流浪者，“幸福和快乐太过短暂怎么办呢，如果因为珍惜了今天而让明天后天更痛苦怎么办。“

　　叶岑潜意识里觉得他跟自己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但并不妨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幸福的今天就是动力呀，它会成为未知的明天的后盾，它是面对一切的勇气。它会让你记得曾经被这世界温柔对待过。“

　　从正午等到黄昏，再从黄昏挨到月升，爷爷始终没有恢复一丝意识过。叶唯催叶岑回酒店休息，临走之前叶岑还是换上探视服进去了一趟，里面空间很大，却孤零零的只躺着了爷爷一个人。伸出手碰了碰他夹满仪器的手掌，隔着一层完全感受不到独属于一个人的温度。

　　“爷爷，岑岑来看你了。”

　　叶岑附身轻声在他耳边呼唤，他的眼皮动了动，复又沉沉的闭上，无声无息的，唯有周围仪器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病房。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一天的奔波和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顺利度过本应失眠的夜晚，叶岑几乎是吃了点东西后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第二天不到六点就醒了过来，洗漱后本想自己先去医院守着，让顾勉多睡一会儿，没想到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顾勉正倚在对面的墙上，开门声惊动了他，他迅速站好微笑与她对视。

　　“早啊，先去吃点东西再去医院吧。”

　　叶岑的脑袋还有点懵，木木的点点头跟着他下楼去一楼的自助早餐厅吃东西。两人对坐各自低头沉默的吃东西，叶岑有些安慰的想，最起码证明那个女生应该不是他女朋友，不然哪个女生能受得了自己男朋友给别人鞍前马后的。

　　叶岑保持低头吃饭的姿势拿眼睛瞟顾勉，好一会儿他都全然未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消灭碗里的馄饨。

　　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副神不归位的样子。

　　昨晚叶唯安顿好他们之后就驱车回了趟家，今天在医院再见面的时候递给叶岑一个式样十分古朴的木盒子。叶岑不明就里的打开看，里面躺着一个薄薄的像古装剧里的锦囊一样的东西，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

　　叶岑拿出它认真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请教：“这是什么东西？”

　　“平安符，爷爷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山上求得，问了王叔才知道，为了能灵验一点那么长的山路都没坐索道。本来想给你做成人礼的，可惜没来的及送给你人就病了。”

　　“一辈子只信奉马克思主义唯物精神的老人家居然也去求神拜佛了。”

　　这样说着，眼泪却扑簌簌的掉落在手中的平安符上。

　　叶唯拍拍叶岑的头：“大概他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了吧，只能寄托神明保佑你平安健康。”

　　叶岑吸了吸鼻子，把手机壳摘了下来，把平安符端端正正放到手机背面再重新套上壳子，手机壳是透明硅胶的，翻过手机就能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寓意吉祥的花纹。

　　神明在上，如果您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请把对她的守护转移到爷爷身上，请千万保佑他快点好起来，还要长命百岁。

　　叶唯的声音打断了叶岑的思路：“明天就是周一了吧，你们下午回去还是？“

　　“我想等爷爷醒过来。“

　　“岑岑，爷爷虽然没醒但肯定已经感受到你的孝心了。现在马上要高考了课业肯定不能落下，赶紧回去上课，等高考结束后你再回来好好陪陪爷爷。“

　　叶岑摇摇头：“我带了书，可以找个地方自己先复习着，不会耽误的。“

　　“可......“

　　叶唯还想再劝叶岑，站在一旁的顾勉轻声打断：“落下几天课没关系，我可以帮她补课。她很聪明能跟得上。”

　　说着又转向叶岑：“平时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紧要关头的自由选择吗，放心陪着爷爷吧，功课我来负责。”

　　叶岑重重的点头给叶唯解释顾勉的权威：“哥，顾勉可是奥赛金牌得主，我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能考进全市前一百的，你就放心吧。”

　　叶唯终于在双重攻势下投降不再劝阻，转头就特靠谱的给叶岑找了一个上一楼层的医生休息室供她学习。

　　叶唯今年大四，临近毕业季，有时需要回去忙学校里的事情。他安排了护工在外面守着，等护士通知就上来叫叶岑去病房。

　　下午的时候叶岑正计时做一套理综题，顾勉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她检查上午的卷子，护工就在这时敲门说爷爷醒了可以进去看一会儿。

　　叶岑立即关了手机的计时器，刚想嘱咐顾勉在这坐着不用跟着她跑了，就见他已经站起身准备一起出去。

　　再次进入ICU病房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窒息感，叶岑疾走两步来到病床旁，爷爷一如既往安静的躺着，唯一不同的是听到脚步声后他的眼皮动了动，接着似乎使出全身气力终于沉重的睁了开来。

　　“爷爷，我是岑岑啊，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爷爷浑浊的眼神似乎毫无焦距，因为叶岑的声音艰难的转了转，又失神的半眯起来。只是他的嘴巴似乎在费力的张合却始终含混不清，叶岑半跪在床边凑近费力的模仿着他的口型，终于模模糊糊辨认出一些破碎的句子。

　　他在喊叶隐舟的名字，可能现在混沌的记忆里他已经忘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也许在他心里小儿子其实一直是一个到处惹事的臭小子。

　　叶岑趴在他的耳边慢声细语的重复着：“爷爷，叶隐舟那个臭小子已经长大了，他也有了自己不听话的小孩，爷爷，我是岑岑啊......“

　　在短暂的探视时间里叶岑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爷爷，我是岑岑啊。爷爷，我是岑岑。

　　后院的秋千架还能坐得下长大了的岑岑吗，爷爷您快醒过来，岑岑还等你推着秋千呢。

　　临近五点的时候叶唯回来了，他说大伯和大伯母今天想叫她回家吃顿饭团聚一下。叶岑觉得不能把专程在北京陪自己的顾勉一个人晾旁边，于是回头望向顾勉想让他一起去，但他只是淡淡笑着说：“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叶岑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不满贴身保镖突然不贴身了，叶唯连忙出声打圆场：“顾勉跟我爸妈不认识，突然坐下来一起吃饭肯定拘束。不然这样，咱们顺路一起先去一趟爷爷家，家里房间让阿姨准备一下，顾勉今天晚饭就先在爷爷家凑合一顿。等晚上我把岑岑送过去再好好请你们吃一顿夜宵。岑岑晚上肯定更愿意回自己的地盘休息对不对。”

　　叶岑对叶唯的安排很是满意，点点头对顾勉说：“我们家后院很大，放了很多东西都是我的宝贝，你可以自由参观欣赏。还有，我房间珍藏了很多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奖状，等晚上回去我给你一一嘚瑟一遍。”

　　顾勉轻笑出声：“也能摆出孔雀开屏的气势吗。”

　　哼！必须的......压不住顾学霸的风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