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软绵绵

　　江赫一直在地铁站待到地铁站关闭，林杬一都没有理他。他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去肯德基店，没想到肯德基店热闹得很，全坐满了，一个位置都没有。

　　江赫就只能从肯德基店出来，晃荡到马路上，看到有一辆公交车从远处开来，那是辆二十四小时公交车，车内都是空的，他刷码上车，找了个后座，闭着眼打起瞌睡来。
　　不知道多久后，司机把他摇醒，“喂，小伙子，到站了。”
　　江赫睡眼惺忪，强撑起来，下了车走到对面的那辆公交车上，打开手机准备刷码。

　　好家伙，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身上没钱。无处可去，无人关心。
　　“老天爷，我江赫是背，但你不能让我背到这种程度呀！”

　　现在可怎么办呦？

　　但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好人多，就在江赫转头下车时，身后“嘀”地响了一下，“小伙子，上车吧。”
　　是公交车司机用自己的手机替他付了车钱。

　　江赫连连道谢，上了车继续睡觉，车子开到半路上，他醒了一下下，看见马路旁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就在那附近的站点下了车，走到便利店，向那里营业员借充电器。手机开机后，他租了个充电宝，然后买了些吃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补充能量。

　　那副落寞而忧伤的样子，营业员小姐姐看了都心疼，偷偷地拍了他好几张照片，都快被帅晕过去。

　　吃饱喝足，他问营业员，“我可以在这里坐到天亮吗？”
　　他觉得女生可能会排斥跟一个陌生的异性孤男寡女地待一晚上，所以有必要先征求一下对方的同意。

　　“能能能，”营业员疯狂点头，简直要幸福死。

　　江赫便把双臂枕在桌子上，打起瞌睡。

　　“你需要毯子吗？夜里有点凉，你最好盖一下，”营业员还主动给他毯子。
　　江赫不好拒绝人家地好意，便道了谢，盖着厚厚的毯子，硬生生捂到了天亮。

　　天亮后，在附近的公共厕所里洗了把脸。才一个晚上，江赫就有点胡子拉碴的样子了，感觉很颓废。
　　他愣愣地盯着微信界面上的那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心里不由地有些伤感，林杬一他是真的讨厌自己、很烦自己吗？

　　***

　　林杬一起得有些晚，一醒来，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鼻子酸溜溜的，怀疑是昨晚上空调开低了，说不定有点着凉。

　　他迅速地刷牙洗脸，换了衣服，下楼到客厅里去。姜凡真他们已经在吃早饭。过了一会儿，宋灏也下楼来了，穿着浅灰色的T恤和淡米色的长裤，显得很休闲，头发略有点凌乱，打着哈欠，看起来有些疲惫。

　　“昨晚没睡好吗？”蔡鑫依有些不怀好意地问他。
　　宋灏没听出别的意思来，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
　　蔡鑫依偷偷地窃笑起来。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早饭，周悦祺也没有下楼。看来，昨晚上他应该更辛苦。
　　宋灏倒也还有点怜惜他，把早饭给他端上了楼。

　　*

　　一整个早上，林杬一都没有看见徐淮。
　　林杬一有些落寞，倒不是徐淮不在他就不痛快了，而是他跟其他的客人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压根都说不上什么话，姜凡真倒是可以交流交流，但她一直被蔡鑫依“纠缠”着，林杬一也不可能跟她说话。

　　于是乎自己一个人在那花园里转悠。

　　宋千清正独自一个人坐在东南角上的一间起居室里，眼睛看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看见林杬一在那树影里徘徊，便打开窗户，探出身，对花园里喊道：“林杬一。”

　　林杬一转头，看见了窗户那边的宋千清，回应了一声。
　　宋千清招手让他过去，杬一便走过一座木桥，打开一扇玻璃门，走到起居室里。

　　宋千清略微蜷缩地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又招了招手，“来，到这里来坐会儿。”
　　林杬一在她身旁的一张沙发上坐下，心里疑惑，她怎么在家也戴墨镜。

　　宋千清却没有说话，一只手支着脑袋，只顾透过墨镜看着林杬一，好像在细细地考量他的五官和脸型，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林杬一心里纳闷，这举动怎么跟徐淮一模一样？徐淮就是这样盯着他看，然后又盯着他笑。
　　不愧是亲生的，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

　　宋千清笑了一会儿，便把墨镜摘了下来，显露出来的眼睛明显是浮肿的，眼圈发红，眼角的皱纹也显现了出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且憔悴了不少。

　　难怪她要戴墨镜。

　　“小淮跟我说他很喜欢学校里的一个男生时，我就一直很好奇，我在想，这个男生到底是什么样子，会让我们家小淮这样喜欢。等一看见你，我就完全明白了。”

　　林杬一心里“啊”了一声，他终于相信蔡鑫依说的话了，徐淮他爸妈确实知道徐淮喜欢自己的事情。

　　“可是……可是……”
　　林杬一欲言又止，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宋千清解释。但低头稍一思索，他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阿姨，其实我跟徐淮并没有那种关系，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同学……一个朋友而已。”

　　宋千清顿了顿，整个人呆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小淮还没有跟你表明心意吗？还是说，你并不喜欢他？”

　　林杬一心里真是哭笑不得，徐淮的家长都是什么品种？正常来说，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搞早恋，家长都应该急得跳脚才行，他们怎么跟没事一样，还一副恨不得“赶紧把这事定下来”的样子——有钱人都这么开明的吗？

　　“阿姨，我不喜欢男生。”林杬一说，表面很平静，内心却在狂啸：啊！老子是个直男啊！老子喜欢女生！

　　“所以，你不可能喜欢我们家小淮？”宋千清忽然间变得十分悲伤，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像爱情失意的人是她。

　　林杬一点头，“我来这里，是因为他以朋友的身份邀请我来参加他的生日宴，而不是别的什么。”

　　宋千清惊骇地用手捂住了嘴，虽然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这个反应吧，林杬一是真地接受不了。他是真心不太喜欢女人们捂嘴的这个动作，显得十分的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搞得天要塌下来一样。

　　“他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表白？”
　　林杬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千清居然还在纠结徐淮有没有跟他表白的事情，林杬一也是很无语。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徐淮喜欢他的意思已经是表露无疑的，但开门见山的表白，确实是没有的，于是林杬一摇了摇头。

　　宋千清像是觉得还有希望似的，抓住林杬一的手，“杬一，相信阿姨，小淮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他虽然……但是相信我，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他很好的，你给他一个机会……”

　　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林杬一感觉自己很社死。

　　***

　　到了中午，徐淮也没有露面。
　　林杬一是相当的尴尬且困窘，尤其是跟大家吃午饭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多余的人。

　　他才把江赫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林杬一：你在哪里？】
　　【江赫：已死，勿念。】

　　【林杬一：哦。】
　　【林杬一：（微笑）（拜拜）】

　　江赫发过来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他蹲在某座大桥的桥洞里，跟一个流浪汉勾肩搭背的画面。

　　【江赫：昨晚上就是在这里过的夜。】

　　江赫本来是想卖惨的，但林杬一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流浪汉那一口发黄的烂牙，一头打结的枯发，和一席破烂的沾满秽物的棉被。

　　刚吃完饭的林杬一，差点吐出来。

　　【林杬一：你能不能去医院消个毒，然后再换层皮？】
　　【江赫：这么夸张吗？】
　　【林杬一：我觉得你脏了。】

　　江赫当即捂住了胸口。

　　【江赫：我跟流浪汉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杬一：你脏了！】

　　江赫：“……”
　　我可真是多此一举。

　　***

　　实在无聊，林杬一就坐在花园里，带着耳机，用平板电脑做习题。
　　平平静静，相当惬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树丛后面有脚步声，随后，宋灏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爷子要送他一栋楼，当做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我去！”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叫了一声，“老爷子可真大方！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才是他的亲孙子，徐淮只不过是一个外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小点声，”宋灏说，“老爷子一向最喜欢他，这事实在没什么稀奇的。我不爽的是，他这一碗水端的也太不平了些，我十八岁生日他才送了我一辆破车，送徐淮却是一栋楼！”

　　徐淮所说的破车是一辆价值五千万的阿斯顿马丁跑车。

　　“那栋楼光地皮就要十个亿，这还是十年前的价格，”宋灏愤愤道。

　　那阿斯顿马丁确实是有些破了。

　　“卧槽！那现在市值多少？”
　　“翻了一番吧。”

　　他娘的，林杬一在心里感慨，那徐淮岂不是亿万富翁了？

　　“你爷爷对徐淮是同性恋这事，不在意了？”
　　“老爷子一开始挺反感的，气得三天没睡好觉，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释怀了。”

　　“为什么？”
　　“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徐淮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老爷子其实对徐淮喜欢男人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反感，他最反感的其实是他在教室里做那种事情，他说那种行为跟大街上的公狗没什么区别，他还说徐淮就是把人带到酒店里去，他都可以装糊涂，却偏偏要在教室里被人抓到，还闹得人尽皆知，简直丢尽他们一家人的脸。”

　　“老爷子这么开明的吗？”
　　“他是什么人？见多识广的，”宋灏冷嘲热讽地说。

　　“我说呢，你怎么敢把周悦祺那小子带家里来，原来是在试探你爷爷啊！老爷子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在装傻。”

　　*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近，林杬一觉得这个时候溜，万一被发现，反而容易让人抓住马脚，索性就继续坐着，放大了耳机声音，低着头看平板。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了声，他没抬头。
　　接着，那边的两个人就走近了，直到宋灏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他才假装反应过来，摘了耳机，抬头看着宋灏。

　　他身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略显浑圆的三十岁男人，这男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面容中庸，但眼神精明。

　　“你在复习呐？”宋灏瞥了眼林杬一的平板，问道。
　　林杬一点了点头，“嗯”。
　　“真不愧是学霸，到哪都惦记着学习，”宋灏的手还搭在林杬一的肩膀上，不安分地轻轻摩挲，向身旁的男士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很你说的，徐淮的那个……同学。”

　　那男人便马上伸出手来，喜笑颜开的，像极了五星级酒店的金牌服务员，“你好，鄙人孙志勇。”
　　林杬一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

　　“徐淮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宋灏又问。
　　林杬一摇了摇头，“没看见他。”

　　宋灏看林杬一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跟徐淮闹别扭了，于是松了手，“那你继续复习吧，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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