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长明

　　何醉墨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舒云至，这人眼里全是倦怠的厌烦，眼尾微微往下耷拉，嘴角紧绷。

　　时驰和林消夏两个知晓内情的根本不敢跟何醉墨对上视线，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起哄的少爷们纷纷起身：“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三少奶奶近在眼前。”
　　“不是我说，少爷也太有福气了吧，三少奶奶又漂亮又有才华，配三少爷可惜了。”

　　何醉墨这才听懂一些。

　　舒云至是个很温和的人，平时难得见他生气的模样，多半这群人说了什么调笑的话，才会惹得他脸上都带了愠意。

　　好在平望风收工过来，看见这桌不同其余的热闹，再看舒云至的表情，当即转过弯来，揽住时驰的肩：“晚上一起玩吗？好不容易墨墨来一次，咱们好歹要尽个地主之谊吧，当年没来得及给的见面礼，现在可不能省。”

　　一桌人瞬间回过味儿来——
　　舒云至这辈子就谈过那么一次恋爱，三句不离女朋友，连人都神龙不见尾，约他十次，有九次都要被拒绝。兜兜转转多年后，居然还是她，也难怪宝贝得像眼珠子。

　　“平导说得对，听说小舒在z市结婚，我老早挑好了新婚礼物，就等通知喝喜酒了。”
　　“既然还没办婚礼，那今天这顿必须得喝了。”

　　一行人真的转战时驰的酒吧，一个个西装革履，引得酒吧里的客人纷纷侧目。

　　何醉墨好奇地打量着这间酒吧，发现和z市的装潢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大概是看起来更贵一点。

　　她一手扒住舒云至的肩，好奇道：“所以时驰开酒吧你投了多少钱？”

　　舒云至报了个数，补充道：“现在全部赚回来了。”

　　这人完美演绎了什么叫“理财全靠朋友争气”，他投资过的朋友基本都成了他的赚钱工具，时驰算是其中之一。

　　“等会儿把那群打工人介绍给你。”舒云至抿着嘴，梨涡若隐若现。

　　“平导也是工具人之一，他学成归来全靠我们救济，小舒钱多，当初几乎是倾囊相授。”时驰撑着桌子加入话题，“本来他第一部片子庆功宴……”

　　舒云至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时驰当即闭嘴：“我多余，你们继续。”

　　何醉墨知道舒云至人气一向很旺，但没想到能这么旺，来找他寒暄的旧友一波接着一波，他倒是神色自若。

　　感受到何醉墨乱点的手指，舒云至握住她的手，小声问：“怎么，是不是没意思了？”

　　何醉墨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你朋友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也不全是我的朋友，还有朋友的朋友，都想来凑热闹。”舒云至握住她的手，干脆起身，“不聊了，咱们回家。”

　　不远处的时驰凑巧经过，好奇问：“就走了？”

　　舒云至颔首：“明天还要上山，回头再聚。”

　　难得见舒云至喝得面颊飞红，何醉墨挽住他的胳膊，仔细观察。

　　“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有兴致。”舒云至被她看得不自在，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何醉墨的头发半长不短，扎了个红色的发饰，柔软地跟她的发丝和在一起，很好摸。舒云至rua得有些上头，温热的手指时不时触及何醉墨的脖颈。

　　“你是不舒服也要带我一起？”何醉墨捞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肩头，靠在他身上小声说：“咱们的感情发展好平稳，感觉像是从没分开过。”

　　她也喝了一些，但不多。

　　两人酒量旗鼓相当，舒云至被车上暖风一吹，再加上她在耳边轻轻说话，气息拂过耳朵，感觉有些奇异。

　　“如果没有分开过，我们会是什么样子？”舒云至靠在何醉墨肩上，小声絮絮叨叨，“可能你已经受不了我，不知道怎么提离婚。”

　　“是你的话，不会。”何醉墨摸摸他涂满发胶的脑袋，小声道。

　　舒云至没再说话，伸手抱紧何醉墨，偷偷勾起嘴角。哪怕知道她在哄他，也甘之如饴。

　　原本想要重温旧梦的愿望破灭，学校打来电话，说是要为开学后的论坛做准备，邀请青年老师出国交流学习。

　　“我为什么要教书，不就是为了寒暑假吗？”舒云至很委屈，一边收拾东西，一张嘴找回了青春年少的感觉，一刻也不停。

　　何醉墨在一旁陪着，憋着笑安慰他：“因为你是优秀的舒老师，别人放假时你要努力提升自己，坐更好的老师。”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何醉墨给自己批的假还剩不少。

　　舒家诚邀她留下，可何醉墨在x市没什么熟悉的朋友，留着大概就是天天被文明观猴儿，舒云至果断帮她拒绝了。

　　联系过谢邀，何醉墨已经规划好后面的行程，背着即将要上班的舒云至。

　　“等我走了之后你要不要继续出去玩？”离别日子渐近，舒云至像是要把未来的都提前透支。

　　何醉墨往他怀里拱了拱，手还在他背上滑动：“我怕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你比较可能在家打游戏昼夜颠倒睡不着觉。”舒云至无情地拆穿她，伸手扶住她的肩，“好想把你变大变小，这样就可以塞到口袋里带走。”

　　何醉墨一口咬上舒云至的肩膀，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给你留个记号，想我的时候就咬自己一口。”何醉墨松口，倦意被驱散不少。

　　“你可以去找谢邀一起玩，跟她们在一起，好歹不用担心你不好好吃饭，回z市就回家里住吧，你没人监督时总会不按时吃饭，很伤身体……”

　　舒云至说话声音不高，在深夜里显得格外醇厚。

　　这一刻，何醉墨突然有了离别之感。他们从重逢到现在，还没经历过离别，好像日子就会这么平稳地走下去。

　　大学时每次放假回家，舒云至也总是像现在这般话多，仿佛她回家要受多大委屈一般。

　　在没遇见舒云至的那些年，何醉墨都是自由生长。何女士没时间关心女儿，小张又粗枝大叶。

　　在舒云至身上，何醉墨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家”的概念好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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