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垂青[快穿]

　　下雪了，安宁萧瑟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筑全部银装素裹。

　　酒旗飘扬，两个少年人牵着一匹马缓缓沿着街道步行。

　　相貌已经初显英俊潇洒的男孩仰头看见了酒旗。

　　他偏头对身边的用袍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问了一句，女孩点点头，随后二人就将马系在门外看得见的地方，一同进入了酒馆。

　　跑腿的小厮给木桌上了一壶热酒，一碟炒花生米和几斤熟鸡肉。

　　女孩在坐在桌前，神情平淡，看着这个年代珍稀的食物，却没有什么心动。

　　英俊的男孩附身在她耳边说：“三青，你先吃着，我出去找人换个枪头。”

　　嘴中的热气吐在耳边，有些痒酥酥的。

　　林青微微抬眸看了周行致一眼，对方墨色的双眼正专注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旁边的酒香、食物香和人们的谈话声都无法引走他的任何一点关注。

　　这一刻，那双少年人独有，带着希冀和热血的眼瞳里只剩下林青的影子。

　　五年过去，林青十二岁，周行致十四岁。

　　周行致在他十二岁刚过一点的时候就变成了男性，即使是在人口众多的北国，这么年轻的雄化也着实是不多见的，而周行致的武力还随着逃亡不断增长，再度证明了他是一个很强有力的雄性。

　　林青微笑了一下，从破旧的袍子里取出一把小匕首递给他。

　　“也帮我磨一磨它？”

　　“好。”周行致自然地接过匕首，动作很熟稔，显然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酒馆角落里一个寒衫单薄的老人似有似无的视线向这边飘了一下。

　　雪天的阳光总像是灿烂柔软的白纱，飘飘扬扬地穿过酒馆大门，洒落在一站一坐的两个少年身上，不但衬得那男孩身姿英挺，还将那看似平凡的女孩照出平时难以看出的一丝如水温柔。

　　零乱的乌黑发丝散落在女孩的脸边，她长得实在一般，容貌还带着战争的伤痕，左边的断眉无法愈合，右脸的深深刀疤甚至让人触目惊心。

　　但眼力老辣的老人很快注意到了女孩裹在宽松袍子里的身段，胸部虽平，细腰却韧劲十足地收到窄臀处，两条结实的长腿怎么也遮不住，在袍子下显露出流畅的弧线，最后在袍角边无可奈何地半露了一小截黄色小腿，被冻得可怜发白。

　　老人看明白了，保暖轻盈的衣物都在男孩身上，比如裹腿的棉布等等。大概是女孩自愿让出的，因为只有身体暖和才能更好地发挥出男孩的武力。

　　英俊男孩走了，女孩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前，小口酌着暖胃的热酒。

　　老人起身走过去。

　　…

　　林青的桌前忽然坐下了一个陌生的老人。

　　他有感抬头，确认这个老人的眼神的确是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林青有些奇怪，却觉得无话可说，便继续低下头吃肉喝酒。

　　看着女孩拿筷子的手轻巧地动作，操纵筷子头灵巧地夹起一片片鸡丝，老人浑浊的双目渐渐越来越亮，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宝物。

　　在这种粗俗的酒馆里喝酒，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手抓，这个女孩明明也困苦，表现得却像是习惯了某种不同于常人的生活方式，和那富有独立韵味的气质一同保持到现在。

　　老人脑中思绪急转，涌现各种各样可能的猜测。

　　少看脸，中年看身，老看气质。

　　刚才短短一瞬便抓住老人视线的，不只是那个背着长/枪有将军气的男孩，更是这个温和宁静举止从容的女孩。

　　贫穷和落魄的灰尘蒙不住出尘的宝玉。

　　这一对璧人如若放到乱世，今后成就必然列侯。

　　但在当下这个草原民族南下肆虐，正统北国政府还在路上半流亡的混乱世道，最终结果会怎样却难料。

　　念及此，老人捻一捻白须，慢慢开口道：“这位小友，老夫早年在北阳城，也是看相的一把好手。”

　　女孩果然被他的话吸引，虽然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好气度。

　　老人在心中默默赞道。

　　“今天老夫看你有缘分，帮你免费算上一卦，可愿意听？”

　　林青笑了笑，道：“既然老先生有兴致，我有什么不可答应的？”

　　“哈哈哈哈！老夫爱听你这话！”

　　老人大笑起来，颇为豪爽地现出一口松动黄牙，他干枯的手掌伸过来，握住林青的左手，小心展开五指，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掌纹，然后又靠近来反复查看林青的脸，一点细节也不愿错过地看了好几遍，才终于颤颤巍巍地坐下了。

　　林青看出老人的表情不太对劲。

　　“唉，你，唉，”老人皱巴巴的眼角泄露出伤感，“天命孤独，早亡之体，纵有垂怜，取之不得。”

　　如果是寻常人，恐怕就要赏这没事找事的老头一巴掌了，不过林青毕竟是林青，他听得津津有味，反而还露出感兴趣的笑意说：“老人家好眼力，那不如再为我看看，我和刚才那位同伴的缘分如何？”

　　老人听了却摇首：“老夫从恩师处学了看风水地势，命脉星辰，却唯独没学看姻缘。”

　　“不过倒是有一点要提醒你……”老人用干黄锐利的指甲尖遥指了指林青的小腹。

　　“你这身子，不适合生育。”

　　林青听罢，尚未开口。

　　酒馆门口处一道身形却突然扑进来，拽住老人洗得发白的蓝衣襟，怒喝一声将干瘦的老头子整个提起来，用鹰隼一样的眼神死死看着后者，像要活活刺穿藏在昏花老眼后面的灵魂。

　　是周行致，他整张面容都扭曲了，很明显整个人都处于盛大的怒火中。

　　少年雪白的牙齿狠狠咬在一起，怒了半晌，眼眶通红，最终却只骂出一个字。

　　“滚！”

　　他重重甩下老人，瘦小的老人笑着理理单薄的衣物，朝他拱了拱手，不留半字地转身走出门外的冰天雪地。

　　酒馆里的人都噤声地看着这桌的两个少年人。

　　周行致背枪站着，以手抹脸。

　　等他觉得自己从怒气中恢复过来以后，才转身走到林青身前，用低沉中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三青，别理会这种人，他们是饿疯了，到处咒别人不幸。”

　　林青看着周行致还红通通的双眼，“嗯”了一声。

　　周行致却觉得他过于心不在焉，很郑重地握着林青的两只手，再次重申了一遍他这几年常说的那句话：“你不要信他，谁都不要信！不论怎样，我周行致一定会娶三青做妻子，只有你，只要你！”

　　“嗯……”林青笑了笑，避过脸去。

　　纯情少年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可爱，每当这时候，林青才会清晰感受到对方不论在逃跑和杀人时表现得多冷静，本质里还只是个少年。

　　“你认真点呀！”周行致却很焦急，仿佛林青不一遍遍地向他承诺，他就会怀疑自己。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追着问。

　　周行致常年握枪的手上布满均匀的厚茧，握在林青的两肩上，热度一股股地透过掌心和薄薄的旧袍子传进少女躯体还瘦弱的肩膀。

　　林青只好肯定地一字字地告诉他：“我愿意。”

　　这便令周行致很兴奋了。

　　“我会保护你，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他认真地分析着林青嫁给他会获得的种种好处，这些承诺已经比五年前更成熟。

　　“行致，我愿意。”林青温声重复道。

　　一个阅历如林青的人怎么会搞不定纯情上头的少年。

　　果然，这句温柔的“行致”让周某人立刻就支吾不定了。

　　“我，我，我我。”

　　周行致红着脸松开林青的肩膀，埋头闷声吃肉，被林青瞧见他红透了的耳朵还浑然不自觉。

　　…

　　从酒馆出来以后，周行致和林青商量了下一步要怎么走。

　　周行致有些犹豫，林青却很肯定。

　　“黑虎军已经切断了这座城三面的道路，此城虽一时平安，却必然沦为孤城，”林青斩钉截铁地道，“我们必须要走，并且走得越早越好！”

　　周行致沉默了一会儿，说：“山陵城易守难攻，我们未尝不可以在这里留下，等到朝廷来援。”

　　林青沉重缓慢地摇头。

　　“朝廷必不会来，山陵守不住多久。”

　　听见这句话，周行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可是我们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尚且安稳的地方，就这么离开……”

　　他扫了林青袍角下暴露的冻僵小腿一眼，眼神中闪过隐晦的心疼。

　　“没事，多亏你抢到了黑虎军的一匹马，让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林青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了的视线，很有针对性地安慰他。

　　马不仅可以用于赶路、驮行李，还能用于夜晚取暖。

　　至于靠着马匹睡觉身上会有马骚味？这年头北方的流民谁都没多余心思考虑这个。

　　“那就走吧。”周行致最终还是同意了林青的看法。

　　五年同风共雨，已经让两人彼此深入了解，周行致认识到了林青在环境大形势上的判断能力要比他自己更胜一筹。

　　这个当初不知怎的就和他走到一起的女孩并不是普通女孩那样的拖油瓶。她会做吃的，会补衣服，顽强地学会了骑马，跟他一起吃苦受累，东奔西走；在遭遇黑虎军的小股搜查队时，她还会冷静地闭嘴不言，躲在暗处接受他的保护，偶尔遇到他难以招架的大量敌人，也能用匕首、小刀反击。

　　周行致和她相处，如鱼得水，自在又舒适。

　　他犹记得有一天在山洞里，看着三青生起一团温暖安心、令人想靠近的橘红色火焰时，正与她聊到自己未来要娶一个妻子的事情。

　　就在那一个瞬间，他突然就意识到，这个人正是他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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