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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
陆小凤从叶宅出来,沿着宽敞的大道慢慢走着,他的性情很愉快。
任何人刚刚和一个朋友久别重逢后,又能和另一个相见很久的朋友见面,都会很愉快。
陆小凤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他自然会更愉快。
哪怕他知道,这种愉快就像一阵风,很快就会被比斗的锋芒所破。但人总是活在当下的,不是吗?
在这个天气暖和,阳光普照的午后,他还是放下了很多忧虑与愤怒,去寻找一时的愉悦。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美丽的,充满魅力的女人。
欧阳情。
欧阳情正在不远处的珠宝铺子前站着,旁边好像还有个美貌妇人相陪,两人说着话,手中的簪钗黄金灿漫,珠宝晶莹。
但她们似乎都不是很在意,停了片刻就放下来,欧阳情回头看了一眼,分明已经发现了他,却并不在意一般,很快就跟那妇人一起手挽着手,上了一辆黑漆马车。
车轮滚动,扬尘而去,陆小凤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里有些疑惑:欧阳情,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些,为什么还在京城中?
他不由想起了红鞋子里的大姐,公孙大娘——那个甘冒风险,留下来要一睹十五日比斗的人。
而欧阳情,似乎也是用剑的。
他漫不经心得走着,哪怕对面街上有几个人向他笑着招呼。
那些人,他自然是认得的。
里面有两个是川湘一带镖局的总镖头,有一个武当弟子,还有一个川中袍哥里的龙头老大,以及严人英。
峨眉独孤一鹤的弟子,三英四秀之一的严人英。
他握着剑,神色郑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只是朝这边点了点头,竟没有上前来。
陆小凤的目光闪了闪,与这些人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就要走过去,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落在他的肩上。
“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陆小凤回过头,看见满目的古玩字画,更看见一个满头银丝,穿着破道袍的道人,大笑着走出来,顺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身后,是一个面容清癯,修饰整洁的老人,此时也正抚须而笑。
木道人与古松居士。
陆小凤只要回头与严人英点点头,便与两人道:“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木道人大笑起来:“这一战我当然不愿错过,就算我已经老得走不动,爬也要爬来!”
陆小凤淡淡道:“你想要看看他们剑法的破绽,再找他们斗一斗?”
木道人听了这样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叹息了一声:“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或许真的会这样想,可我已经老了,现在既不想找人斗剑,也不像和人拼酒……要是有人找我下棋,我倒原意奉陪。”
陆小凤的目光闪了闪。
古松居士忽然道:“其实我们正在找你。”
陆小凤道:“找我?找我干什么?”
古松居士道:“我们约好了一个人,所以想要找你一起去!”
陆小凤道:“你们约好的人,为什么要找我一起去?”
木道人抢了一句,笑着道:“因为这个人你一定也想见一见!”
他笑得很神秘。
陆小凤追问了一句,他却依旧不回答。
所以他也只能跟着过去。
因为他一向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人,而且比谁都好奇。
三人走出城外,走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窑厂,杂草丛生,在一个个积满灰尘的窑洞前招摇着。
陆小凤皱起眉,有些疑惑。
但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又矮又瘦,头大如斗的怪人。
虽然这怪人起这个匹骡子,摇摇晃晃的满身酒气。
但陆小凤还是笑了起来:“这次你居然没等人去赎你出来,倒也是件怪事!”
这是龟孙子大老爷,当然,这时候他还是孙老爷。
孙老爷吹胡子瞪眼,白了他一眼:“你也来了,我……”
陆小凤笑道:“你早就该知道,我会来的,对不对?”
孙老爷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该来的人全来了,该来的人反而没有来……”
他说着话,抬起腿就要从骡子上跳下来,偏偏那两条腿却还软得支撑不住一般,倒让他几乎摔了个大跟斗。
木道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老实话,你有没有完全清醒过一天?”
孙老爷也很干脆:“没有。”
很干脆的孙老爷,晃晃悠悠又说了几句话,就钻到了窑洞中,他去通知大智大通两人去了,也是去赚银子去了。
一个问题五十两银子,本就是很赚钱的买卖,何况很多时候,很多人还会问一些根本没必要问的问题,得到根本没用处的答案。
比如问比斗输赢的木道人,只得到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唯有旁观者得利。
比如问叶孤城是否为唐门暗器所伤,毒是否能被解的古松居士,得到了两个是。
比如问欧阳情是不是处女,老实和尚是不是很老实的陆小凤,也只得到了两个是。
直到陆小凤问了一件事:“跟着杜桐轩的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大通的声音从洞内传来:“是……”
一阵奇异的吹竹声忽然响起,尖锐而短促,打断了大通的回答。
所以陆小凤又问一次。
可洞内却一片寂静,没有了回应。
陆小凤等了很久,又问了一次,却依旧没有回答。他有些奇怪,大智大通拿了别人的银子,却不肯回答别人的问题,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见嗖的一声,一条赤红的小蛇从窑洞中箭一般窜了出来,在荒草中一闪,就消失不见。而它窜出去的方向,正是刚才吹竹声响起的地方。
陆小凤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大声呼唤:“孙老爷?龟孙子大老爷?”
窑洞中还是没有回应,甚至连一点点风声,也似乎在这一刻停了,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陆小凤跳了起来,伸出脚用力一踢,本就灰败的砖窑,立刻被踢开一个大洞。
西斜的日光落下来,照在孙老爷的脸上。
这是一张扭曲的,充满惊惧的脸,眼睛如死鱼一般凸起,舌头也长长得伸出去,一片死灰,想要是被扼死的人。但他的喉头没有缠着什么,只有两点血痕,乌黑得两点几点血渍。
木道人几乎有些失声:“大智大通呢?”
陆小凤看着眼前的孙老爷,有些沉默,又有些恍然,许久后他才缓缓道:“根本就没有大通和大智这两个人。”
木道人怔住。
他自然懂得这一件事,但他却仿佛有些不能理解。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大通就是孙老爷,大智也是他。”
木道人道:“所以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陆小凤点了点头。
木道人没有再说什么,但古松居士却忽然道:“这孙老爷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骗银子?”
陆小凤冷冷道:“他并又没骗人。”
“他没有?”
“虽然他拿了银子,却也为别人解决过难题,他的聪敏才智,本就不止值那一点银子。”
陆小凤有些愤怒,他不喜欢别人侮辱他的朋友,更不喜欢,自己的朋友因为这一点消息,被人暗算而死。
而木道人与古松居士,在知道这一点后,也有些感叹。
木道人道:“这一次京城之心,果然有些不同寻常,陆小凤,你要小心一点了。”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看着孙老爷恐惧的死相,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他能为朋友做的,也就是安葬了。
所以他回到了城中,往一个棺材店里走去,因为他看见了两口很好很新的棺材——他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所以,为了朋友选的东西,总是原意选最好的。
可惜,店老板却说:“这两口棺材都已经有人定下了。”
“棺材也有人预订?”
店老板点了点头:“是一位客人订好了要在九月十五晚上用的。小的也觉得奇怪,他好像知道那天晚上又两个人非死不可一样!”
九月十五!两个人非死不可!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谁订的棺材?”
掌柜摇了摇头,说是一个驼背老头,没有留下姓名,但停了片刻,却又说出一件事来:“但那位客人却留下了两个名字,要我们刻在棺材上!”
陆小凤眯起双眼:“两个什么名字?”
“两个名字都很特别,一个叫叶孤城,一个叫西门吹雪!”
这下,不但陆小凤的脸色有些冰冷,就是木道人的脸色也有些沉重。
他想起了之前大智大通,不,是孙老爷的话:“两个人都不会胜的,真正能得胜的人,是旁边的等着看的猎人。”
而这些猎人,居然有一个甚至给他们订好了棺材。
木道人勉强笑了笑:“也须这只不过是个恶作剧。”
陆小凤也笑了笑,同样很勉强:“很可能。”
他们脸色带着笑,走出了棺材店,走在还未西沉的阳光下,街上信任来来往往,喜怒哀乐着,一片生机勃勃,热闹喧哗。但他们的心里,却已经有一片死亡的阴影。
这当然不会是恶作剧。
木道人看着远方的白云,忽然道:“你已经见过叶孤城,他的伤势究竟怎么样?”
陆小凤道:“我根本看不出他中了毒,受了什么伤,但叶孤星说,他正在为叶孤城拔毒。”
“所以说,不论那些猎人怎么想,起码叶孤城现在还很安全。”
陆小凤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去见一见西门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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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一章比较原著……好久没写了,手感比以前差了很多,总是一天拖一天的……现在要打起精神,尽早写完这一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