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关于青梅竹马成为首领这件事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熟悉感的来源，终于从角落里拾起一点零星碎片。
　　——成人版阿纲手上戴的戒指。

　　被十年火箭筒砸中、确认成人版阿纲的婚戒时，这枚宝石戒指就戴在旁边的手指指根上。
　　蓝色宝石中刻着印花跟字符，造型古朴又独特，我几乎没见过以这种形式雕刻的宝石，留下的印象不免深了点。

　　幻境中跟成人版阿纲告别、他注视着的那枚戒指，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也是眼前这枚。
　　——也是，幻境是以我的记忆为蓝本，既然见过，那潜意识里就会留有痕迹，幻境以此为基础再进行重现。

　　不过成人版阿纲手上……是完整的一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缺的半个。

　　阿纲反应过来，凝视了吊坠几秒，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去，猛地从我手上夺过一把扔到旁边。

　　我迷茫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兔子先生像受到极大惊吓一样，半瘫在地上。

　　“明明当时斯库瓦罗夺走了戒指，怎么还会出现在我这……”他喘着粗气，颤巍巍地指向吊坠。

　　斯库瓦罗？戒指？

　　“等一等，阿纲，你在说什么……”
　　话至一半，我忽地感到肩头一重——某件重物又落到了上面。

　　这熟悉的感觉……

　　侧目望去，果然是Reborn。

　　他表情难得的严肃。
　　“由我来说明。”

　　Reborn的说明很长。

　　他说，阿纲手上的是半彭格列指环，代表继任者的证物。当时斯库瓦罗在旧商业区夺走的戒指是假货，现在沢田家里这枚才是真货。
　　彭格列戒指由九代目跟彭格列门外顾问各执半枚，在十八岁的继承仪式上统一交接给继承人合二为一，至此，才算将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正式传承。

　　“如果按正常进度，戒指在三年后才会被用到。”Reborn取来一张纸，在上面划了笔直的一条线，然后分段标注出时间线。

　　“也就是说，从理论上来讲，你们本来应该有三年的时间劝说九代目改变主意。”
　　他把旁边标注了十八岁的那个落点圈了出来，抬眸瞥了我一眼，“这也是我为什么当时在医院愿意帮你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改变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他把十八岁的点划掉，水笔移回到了线的起始位置，“以现在情况来看，只能判定继承出了问题。”

　　卧室暖黄的灯光打得纸面微微发亮，笔尖摩擦而过的“沙沙”声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中清晰可闻。

　　我咕咚吞了口口水。

　　Reborn嗓音始终保持着冷静。

　　“九代目跟彭格列门外顾问分别拥有指定继承者候补的权利，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两方意志不一样的情况。”
　　“恐怕如今持有半彭格列指环的另一方，就是斯库瓦罗所在的暗杀部队，瓦利亚。”

　　我缓缓消化完他这一长串话，试探问：“是那位门外顾问头头指定了瓦利亚吗？”
　　Reborn之前说阿纲由九代目亲自指名，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那位门外顾问头头与九代目意见不一致。

　　“……”
　　Reborn眯起漆黑的曈仁，沉默半晌，才放下笔，“目前还不清楚，暂时没联系上九代目。”

　　“既然这样的话。”阿纲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捡过吊坠火速跪坐到Reborn面前。
　　他睁着湿润的水眸，激动得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这玩意儿给斯库瓦罗不就行了嘛！我又不想继承什么蛤蜊……彭格列。”

　　“……”Reborn幽幽看向他，“你知道九代目为什么要遥遥指名远在日本的你吗？”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除了瓦利亚头领Xanxus之外的其余继承者候补，全部都在同一天离奇自杀了。”

　　“离、离奇自杀？”阿纲惊叫出声，“全、全部吗？怎么可能？”

　　我默默打了个寒颤。

　　自杀还这么统一，这么明显，傻子才会信。怎么想都是那个唯一活着的Xan……Xan啥的干的嘛,为了排除异己。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瓦利亚干的。”Reborn嘴角弯出一点嘲讽的弧度，“而且手法很干净。”
　　“当时众望所归的下一任十代目、九代目的儿子——Xanxus，在这之后突然造反夺权，被九代目强行镇压下来，Xanxus本人从此不知去向。”

　　“所以。”阿纲指着自己，崩溃地瞪大眼睛，“因为没人了，就轮到我这个大倒霉蛋？”

　　他取过地面上满是字迹的纸，脸皱成苦瓜，用力把纸搓揉成一团，再泄愤似的往床侧的垃圾桶里使劲一丢。

　　Reborn像是觉得阿纲这个说法很好玩，认同地点了点头，顺着接下去：“对，你这个大倒霉蛋。”
　　他忽而话锋一转，“你们应该也清楚了，瓦利亚就是这么一种作风——斩草除根，绝不会给敌人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哪怕你把指环乖乖交给他，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阿纲再次瘫坐在地，犹如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目光涣散，语气飘忽：“要不然我们干脆搬家吧？还是移民？哪个国家治安——”

　　“不行。”Reborn敛了面上笑意，“你可以跑，但你身边的朋友跟同学可不行。”
　　“你别忘了，在旧商业区的时候，斯库瓦罗看到了山本他们的脸。”

　　小婴儿的声音一瞬变得冷然，像把淬了冰的刀子，把最坏的后果血淋淋地切割摆在面前，不容许再有任何逃避。

　　我心脏猛地一沉。

　　最糟糕的猜测在此刻被证实。

　　那个人……斯库瓦罗所表现出来的，确确实实如Reborn所言，不被法律束缚、不被道德拘束，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战斗狂疯子。
　　为此，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如果瓦利亚上下都是这样的风格，那在我们被打败后，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的是，身边的人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清洗一空。

　　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被逼到要考虑给自己和朋友买棺材跟坟墓了。

　　……不对，说不定都用不到坟，直接就把我们喂海鱼了。

　　卧室的灯光是暖融融的黄，往日令人放松舒适的光线打在身上，依然消不去从脚底腾升的寒意。我想象了一下大家一起四脚朝天遗体被抛尸大海的惨烈场景，沉痛捂住脸庞，声音闷闷。
　　“参加这场争夺战的消息肯定会被传出去吧？无论是输是赢，都会被视为正式承认继承候补的身份。”

　　到时候再想抽身，几乎与不可能这三个字划等号。

　　进退两难，被逼上了绝路。

　　怎么想都觉得结局还是得进火葬场。

　　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之上，脚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话虽如此，被人怼脸欺负到这份上还要我们双手奉上指环然后乖乖赴死——
　　更是想都别想。

　　长久以来承受的压力跟巨大的内疚感仿佛化为一团烈火，烧得喉管生疼。想不管不顾发泄出来，对着空气狠狠挥几记拳头；又希望这是一场糟糕的噩梦，醒来之后是另一个阳光明亮的早晨，跟往常一样用早餐机烤出松软的吐司，再涂上南瓜流沙面包酱。

　　……突然有点饿了。

　　我屈起双膝，下巴垫在膝盖上，心情苦涩。

　　Reborn挑眉：“在考虑这些之前，你得先保证自己活着。”

　　话糙理不糙。

　　彭格列戒指的一半在我们手上，换句话说，我们多少也握有一些相应的主动权。但它能让瓦利亚做哪些让步，能不能为我们博得一线生机，都是未知数。

　　……要不，我还是看看附近的钢铁厂在哪吧？不，或许太平洋更好？

　　干脆找个人把指环在指定某个时间点让他帮忙丢进熔炉或者太平洋？我记得看过的警侦剧有个标题还蛮贴切，叫什么来着……哦对，死者的复仇？

　　我自暴自弃地想象了一下我们死后斯库瓦罗找不到戒指气急败坏的嘴脸，又想了想那个不知面容的九代目得知这个消息后扭曲的表情，忽然有点想要将这开玩笑的念头付诸实践。

　　反正到时候凉都凉了，还在乎彭格列的报复吗？

　　“怎么保证自己活着？打败瓦利亚？就凭我们两个？”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缄默的阿纲突然出声。他脸色很不好看，嘴唇被牙齿咬得泛白，拳头握紧又松开，不停反复。

　　“因为黑手党的事，总是把周围的人都牵扯进来，现在还害得他们都面临死亡危机……”

　　他痛苦闭眼，把脑袋全部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大概是自责得不行了吧。

　　我扁扁嘴，想安慰又不知从何下手——连我自己现在脑子里都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更遑论用谎言去告诉他一切都会平安。

　　Reborn不知何时绕到了阿纲背后。他眯起眼睛，盯着少年的毛茸茸的后脑勺，像在思考怎么下手。迎着我睁大的眼眸，他毅然决然给了少年后脑勺一记踢击。

　　阿纲痛呼出声，脑袋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带得重重往下一点。

　　“谁说只有你们两个？”Reborn收回脚，轻巧跳上一边床铺。

　　被单被重量压得凹陷，显出一个明显的圆坑。

　　他说：“彭格列指环一共有七枚。除去你手上这枚代表首领身份的大空指环外，另外六枚代表守护者的指环也已经分给了其他人。”
　　“他们会跟你一起战斗。”
　　“有空在这哀怨，不如先拼死训练。”

　　好家伙，原来这烫手山芋一共有七个？！
　　搁这演七龙珠呢？

　　阿纲揉着被踢到的地方，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微微抬脸：“其他人？”

　　Reborn：“其中三个给了山本、狱寺、了平，剩下的……有的不知道会不会接受，有的还不能确定。”

　　阿纲瞳孔倏然紧缩。

　　Reborn曈仁幽深漆黑，在我们开口之前，他便仿佛洞悉了我们的想法，嗓音淡淡。

　　“戒指不是我给的。”他顿了顿，忽而扫了我一眼，神色莫名，而后习惯性的拉低帽檐，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又是一个明显的拒绝信号。

　　“我不会插手彭格列内部事宜——尤其在决定下一代彭格列权利中心的大事上，我没有这样的权利。”
　　“如我当初来到这里所言，我只负责担当你们家庭教师的角色。”

　　“而且——”他抚摸着肩膀上的列恩，绿色蜥蜴登时舒服得把金黄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细线。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小婴儿软糯的声音在缓缓流淌；像裹着糖衣外层的砒/霜那样，轻柔地送到我们耳边。

　　“被斯库瓦罗那样单方面压制，他们三个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况且面临着死亡危机的情形下，一动不动毫无作为，纯粹的将结果交付于上帝；还是不管怎样尽自己所能去拼一把争取活命的机会——这两个选项，是你，你会选哪个？”

　　漂亮的反驳。

　　堵得我们哑口无言。

　　Reborn最终盖棺定论：“你们几个人要在瓦利亚发现那是枚假戒指之前，训练到跟他们水平相当的地步。”

　　短短的时间内，要强到跟经验丰富的暗杀部队一样？

　　……要不然我还是认真考虑下那个丢指环的事吧。

　　我沮丧地想着，把脸蛋愈发贴近屈起的膝盖，直到把整个头的重量都放在了上面，接着侧过脸看向Reborn。
　　“你——”

　　我刚起了个话头，Reborn突然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其他人的家庭教师都已经各自就位了，这次因为我要专心训练阿纲——他有必须学会的新招式……”

　　我听着听着，觉得苗头不对。一边迟疑地指了指自己，一边做口型道“我自主训练？”，旋即在我讶异的目光中，Reborn轻飘飘抛出下半句，“所以，唯，你的家庭教师暂时将由别人担任。”

　　别……人……？
　　谁？

　　我愈发摸不着头脑，Reborn扬起下巴朝卧室门口的位置点了点，示意我看向那。

　　我支棱起上半身，转过了头。

　　一名少女正倚着墙门、双手环胸站着。

　　浅灰色头发，似含着汪水的黑润眼眸，知性的金丝边眼镜。

　　哪怕面上尽显疲态，也无损于她令人惊艳的美貌。

　　——我亲爱的、在礼拜一至礼拜五天天都见面、熟悉地不得了的邻桌，立华秋音同学。

　　死寂一片的室内，秋音捏着眉心，视线扫了一圈，定在Reborn身上，开口：“我记得自己的工作范围应该不包含这些。”

　　声音带着她一如既往的轻佻感，就连接下去的发言也含着惯有的毒舌。

　　“请不要让我在突发猝死的道路上开足马力狂奔，Reborn先生，压榨苦力也得有个限度。”
　　“何况从事实层面上来讲，你并不算我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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