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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变
眼见着杜书原阔步走远了，方才那两个守卫才赶忙上前，一个劲儿朝杜老爷认错，“老爷，属下无能，实在是不敢......”
“罢了罢了。”杜老爷艰难喘了口气，沉默了半响，缓缓道：“下去吧。”
“是。”两人应声赶紧退开。
两人走出来，站在外头窃窃私语。
“哎，这大少爷说话了太冲动了，我看老爷可生气呐。”一个人小声开口道。
“可不是吗？”附和一声，另一个又继续道：“但大少爷说的有理啊。杜家迟早交到他手上。”
“那也不应该这么赤裸裸的说吧，”还是不太认同，那人继续道：“毕竟现在杜老爷还掌权呢。”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摇摇头，另一边儿接话道：“老爷这身子，一年不比一年啊。这接班人的事儿，估计老爷早就考量过了。”
“可我觉得老爷说的也没错，”偷偷张望一下四周，那人才接着道：“杜家若是交给大少爷，那......”
说了一半没接下去，那人只是会意一番。
“那能怎么办？”另一边道：“大少爷不就是那样吗？”
“哎，”叹了口气，那人小声嘟囔道：“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谁知道呢，再说吧。”旁边无奈摇摇头，回了一句。
杜歧死死瞪着两人走远，猛地站起身，朝着方桓道：“等着。”迈步便进了杜老爷房间。
方桓迟疑片刻，没有说话。
“咔”一声，杜歧进了书房后习惯性合了门，朝里面等着的人道：“爹，我有话要和你说。”
“九儿？”惊愕，杜老爷看着他走过来，道：“你怎么在这儿？”
“爹，我已经到了加冠之年。”杜歧缓缓开口，“我有我自己的决定。”
“什么决定？”忙不迭接话，杜老爷耸了下眉毛。
“爹，”沉默半响，杜歧道：“杜府不能交给大哥。”
“哎，”长吁一阵，杜老爷手抵着额角，思忖良久，“九儿，若是爹将这杜府交给你，你怎么想？”
“爹要将杜家交予我，我自然不拒绝。”顿了片刻，杜歧毅然回道。
“哎。”又是一声叹息，杜老爷纠结了许久，才慢慢开了口，“可你毕竟不是长子，外面多少会有流言蜚语。”
“我杜歧是杜家的儿子，为何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没有顺着杜老爷的话，杜歧开口道。
“九儿，”轻微摇了摇头，杜老爷深重地看了他一眼，道：“天下人心岂有如此简单？只怕他们会起歹心啊。”
沉默一阵，杜老爷又开口：“只是咱们杜家，也不能没有继承人。”
“爹，”见杜老爷叹气一声接着一声，杜歧忍不住开口道：“不用担心这么多，要是有人要害我，方桓也不答应。”
“九儿。”杜老爷唤他一声后沉默了好久，才抬了眼睛看着他，“其实有件事，爹一直想和你说。”
“我自知方桓是个好侍卫，有他保护你，我并不担心你的安危。”缓缓开口，杜老爷叹息一声，道：“可是，你对方桓究竟是什么感情？”
“爹......”这话吓了杜歧一跳。
他不自觉攥了衣袖，呆怔了好一阵，才微颤着声，语无伦次地开口，“我......没有，不是。”
“九儿，”杜老爷抬手示意他听自己说：“爹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杜歧还在慌乱解释，“爹。我，我不是。”
“别人不知道，爹还不了解你？”叹了口气，杜老爷摆手示意他。
“你没有做错什么。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我，也没有阻止你的权利。”杜老爷望着他开口。
“爹......”很是惊愕，杜歧怔在原地良久，搓揉着手里的布料，半响才捏诺道：“你是说，你不介意？”
“哎。”长叹一声，杜老爷却是没有回他的问题，只缓缓道：“你可知这事实上是大忌？”
“我知道。”攥紧了衣袖，杜歧黯然咬了咬牙，“我也想好了。”
“我喜欢方桓，天下说是有悖人伦，我若是继承家业，世间又称是有违规矩。”缓缓合了下眼，杜歧片刻后又继续道：“可是我想好了，我不怕。”
“哎，”沉重的叹息一声，杜老爷看着他沉默半响，道：“九儿，今日本该是加冠喜日，只是......”
“眼下如何不是？”睁了眼，杜歧嘴上浅笑，摇头道：“爹不仅不反对我喜欢的人，还要将杜府交给我掌管。当然是大喜之日。”
“爹，我真的想好了。”他片刻又沉下声音，神色洒脱又沉寂，“我不怕。”
“九儿。”沉默了很久，杜老爷没有说一个字，就连呼吸也听不见。
良久之后，才听见杜老爷一句：“你一定要记住，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杜歧垂下眼睑，低声道：“我们都没有做错。”
两人谈话，挑事的杜书原却没闲着。
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一番，才朝旁边喊了一声：“韩时？”
“大少爷。”应他冒出来一个人，也不说废话，直接问他道：“如何？”
“呵，和你说的一样。”讥讽地笑了笑，杜书原嘲讽般开口：“那老家伙不惩罚我，居然真是因为这个。”
“少爷，”瞥他一眼，韩时继续张口说下去：“他或许打算将家业交给九少爷。”
“你有什么主意？”杜书原直接张口问。
“少爷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思索片刻，韩时朝着他道。
“什么十五年前？”杜书原问他一句。
“少爷只需按照我说的做。”韩时凑上去对着他耳语一番。
“嗯。”笑意点点头，杜书原顺嘴夸赞了一句：“你果然很能干，当初我没有挑错人呐。”
“大少爷谬赞。”半响回了一句。
“好，那就按你说的。”目光微变，杜书原捏了捏拳，喃喃道：“老东西，我要让你知道，我才是应该得到家业的人。”
......
加冠筵席喜气洋洋举办完，杜歧却没有心思看这大堆小袋的贺礼。
“九少？”一个人闪身进来。
抬眸，杜歧应声：“什么？”
抬眼瞥他一下，方桓犹豫道：“加冠筵席结束了。”
“然后呢？”狐疑看他一眼，杜歧追问道。
“九少，不是昨天说好了吗？”盯着他追问道。
“......”杜歧瞥他一眼。
“是，是说好了。”含糊其辞，下意识退了一步，“可我没说是现在啊。”
“那九少希望是什么时候？”皱了下眉，方桓目光紧锁。
“这，等，等会儿吧。”打发他道，杜歧移开视线盯着别处。
“九少爷，你已经推辞过好多回了。”方桓沉声道：“等会儿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管得着吗！”一挑眉，杜歧抬高音调道：“我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还有，不准在叫我九少爷！说多少次了！”撇撇嘴，杜歧紧接着又跟上一句。
“是。九少。”方桓听话不再追问，但朝着他迈了一步。
“干什么！”立马喝止，杜歧瞪圆了眼睛，“站好！”
住了脚步，方桓就这么站在原地对着他看。
“你走开。”杜歧朝着他道。
“是。”退开半步，方桓依旧盯着他看。
“退开点儿！”杜歧不甘示弱回瞪过去。
“是。”又退开很小一步。
杜歧一掀眼皮，道：“滚开！”
方桓看他一眼，又是一小步。
杜歧猛瞪他，道：“你！”
门外突然走过去两个人，一个道：“哎呀，这杜家怕是要变天啰。”
另一个悄咪咪接一句：“是啊，咱好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
瞪着他，杜歧突然瞥开眼睛，道：“就现在吧。”
“现、在？”慢慢抬起眼皮，方桓看着他。
“我说现在就现在，你闭嘴。”攥拳冒出一句话，杜歧一下子转身阔步走到一边儿，作势喝道：“滚过来！”
“九少，”迈了步子，方桓直勾勾盯着他，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就是我......唔......”话只说到一半，方桓已经猝不及防堵了上去。
杜歧瞬间瞪大了眼睛，耳垂一下子通红。
恶狠狠一把推搡开他，杜歧喘着粗气，眼色水光盯着眼前面不改色的人，碾磨一阵牙齿，骂了一句：“破白毛。”
“九少爷。”朝他伸了手，轻抚在杜歧脖颈处，方桓朝前迈了一步，“这可是你说的。”
“破烂。”又骂了一句，杜歧狠狠瞪他一眼，却是没说别的。
屋子里“哐啷”一声，紧接着传来杜歧忍痛一句：“喂！你轻点儿！”
......
“杜兄？”老久没听见杜歧说话，苏临忍不住开口道：“讲完了？”
“啊？”回过神来，杜歧顿了半响，才赶忙道：“还没呐。”
“杜兄，”苏临直接问道：“既然杜府在你手上，你们为何会被杜家侍卫追杀？”
“哼，”低哼，杜歧沉声道：“虽说爹想把杜家交给我，可惜总是会有人有意见的。”
“那杜老爷是何时......？”皱眉，苏临转头犹豫半响，还是问道。
“也就一年以前。”杜歧扯了扯嘴角，自嘲道：“现在也就只有那破烂白毛跟着我了。”
“那杜府如今是......？”苏临还是问了一句。
“在杜诩手上。”瞥他一眼，杜歧简短答了一声。
一年前。杜府。
杜老爷要将杜家家业交予杜歧一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平日里依仗自己长子身份胡作非为的杜诩，却是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的收了性子，规规矩矩过了两年。
杜老爷身体确实如那两个守卫所说，一天天衰下去。距离杜歧加冠过去一共四年，杜家前前后后提心吊胆好几回。
这一天，杜歧正急匆匆朝杜老爷的房间赶，想着去看望一下他。
“九弟。”突然出现在杜歧面前，杜书原一脸笑吟吟地走过来，“现在可有什么事？”
“有。”瞥他一眼，杜歧并不想和他搭话。
“九弟如今还没接手杜府，就这么忙？”话中有话，杜书原故意道。
“这不关你的事。”抬起眼皮，杜歧眸光一扫，冲着他道：“我不想和你多话。”
“呵，”一声轻笑，杜书原却是一点也不恼，自顾自地又开始说话，“九弟，今日你我还是同等身份，况且我还是你大哥，你这样未免也太无礼了。”
“九少有要事要办，请你让开。”见杜书原纠缠，方桓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将目光转到杜歧身后，杜书原刻意朝方桓走了一步，道：“方桓？对吧？”
“对。”皱了眉头，方桓还是应了一声。
“九弟有要事，你应该没有吧。”直勾勾看他片刻，杜书原突然问他道。
“有事。”一把抓过方桓，杜歧很是不满地朝着杜书原道：“他得跟着我。”
“九弟，你去看望咱爹，他跟着做什么？”继续纠缠着，杜书原索性搭上手去，搁在方桓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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