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劲[娱乐圈]

　　录播厅的灯光打得很亮，甫一走进门，就见几个工作人员小跑着将挂满演出服的架子往后台的方向推，他们看到导演，纷纷停下来打招呼。

　　朗祁走在导演身边，简单听了听他和那几个人交谈的内容，没有插话。

　　导演哪敢让朗祁多等，大致吩咐两句就赶忙将闲杂人等赶跑，自己则指着观看台最前方一片铺好椅子的区域说：“朗总，一会儿咱们就坐那看彩排，这个视角看得最清楚，效果也好。”

　　男人抬腕看了眼精致的钻表，眉眼间浮现出一丝笑意：“那就麻烦李导了，请您带路。”

　　“哎，朗总真是客气了。”

　　导演面上汗涔涔的，心里的小鼓敲得一下比一下响。入行这么多年来，他自认在圈里算得上元老级别的人物，平时参加各种活动还从没遇到过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的时候。

　　前些天出品方的台长刚来问罪，今天娱乐圈龙头企业老总就来拜访，不论哪个都是爸爸中的爸爸，制片方要是和这些手握资金的大佬搞砸了关系，后续节目如期播出就别想了。

　　从录播厅大门口到舞台前的距离不长，用脚步丈量大约两三分钟的路程，但在李导演眼中，就算是横跨亚欧大陆的丝绸之路总里程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这期间他还要回答朗祁的疑问。

　　说巧不巧，朗祁和盛凛关注的问题恰恰都在同一个点上。

　　“我听说节目组最后一次公演选曲改了规则，李导，有这回事吗？”

　　朗祁偏过头，淡淡的眼神扫向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导演，语气一如往常的尊敬。

　　“……”导演呵呵笑了笑，“是啊，是啊，我们导演组和制作人商量了一下，就把规则给改了。”

　　“哦，”朗祁拖长尾音，狭长的眸子透着冷意，“据说那个总往时练节目组塞钱的房地产二世祖和你见过一面，这次改规则，制片组的人没少赚钱吧？”

　　这朗润的总裁看着比盛凛面善，实际上说的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面对毫无转圜余地的盘问，导演脸色一白，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能搪塞过去的理由。

　　“李导也不用拿套话诓我，这种事和我们生意场上的业务都差不多，干这行，谁不想多捞点钱。”朗祁轻声笑了，俊美的脸隐藏在灯光照射下的阴影里。

　　他停下步子，右手搭在导演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露出和善的笑来：“想赚钱很正常，我就怕李导您不想赚呢。”

　　不知为何，这拍肩的动作好似含着几分暗示的意味一般。

　　导演颤了颤，面有愧色：“朗总不瞒您说，我也是很后悔一时脑热答应了那位秦总的要求，前几天盛台长专门来指导时练后续的工作，目前已经尽力保证所有练习生的公平，您可以放心了。”

　　“盛台长，盛凛？”朗祁了然地点点头，“他拿这个节目当宝贝似的，根本不让我们碰，李导擅自做了些小动作，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导演只能在一旁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朗祁嘴角微微上扬：“先前我们朗润的小公子私下里想让节目组给练习生调一间宿舍，结果被回绝了，最后托了不少关系才把这件小事搞定，我当初还以为盛凛的节目铁律如山不能更改，也太不近人情了。”

　　朗祁说这件事的时候，语调很轻松，像是在分享什么好玩的见闻，但导演走在身边听着，心是越来越凉。

　　“朗总瞧瞧我这记性，是真想不起来了，”他斗胆问道，“请问……当时这件事是和谁交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朗祁转过身，随意看了身后的二人几眼，“陈逍，这事是你办的吧。”

　　陈逍立刻点头：“是我办的，节目拍摄前怎么都见不到制片组的人，最后找了认识的投资方才解决了这个事。”

　　调换宿舍这种小事还需要托两层关系，导演听了恨不得回到过去一巴掌拍死那个只顾着巴结节目组投资方的自己。

　　他连忙说：“是我们的问题，在这给朗总赔不是了，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会发生。”

　　“跟我道歉就不必了，这我受不起，”朗祁摇摇头，“毕竟想换宿舍的也不是我，您说是不是？”

　　导演立即说：“那朗总一定给我个机会找小公子亲自道歉，就是不知朗润的小公子是哪一位？”

　　朗祁微笑：“是我的小侄子，叫朗州。”

　　听到最后两个字，导演腿软了一下，差点没晕过去。

　　他再也不敢随便乱问问题了，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节目相关，便带着朗祁走到观看席第一排坐下，陈逍和徐昶坐在后面。

　　按理说徐昶和陈逍不熟，坐在一起有些尴尬，可是他和朗祁更不熟，两相比较下只能选择坐在陈逍这里。

　　今天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失控的争吵，徐昶心里有点不自在。

　　身边的陈逍瞟了他几眼，像是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似的，问：“徐总监板着脸，不会还是在记恨上次我和小朗叫你出来谈话的事吧？”

　　“我不该记恨？”徐昶听到这个话题就烦闷，“你们说的……那，那也叫人能干出来的事？”

　　“徐先生都做到艺人总监这个位置了，怎么有些事还是拎不清呢？”陈逍淡笑，“公司之间挖人的事在这行已经屡见不鲜了，请你做齐望泽的经纪人也是相信你的能力，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哦，我知道了，你还惦记着青萝那几个没出道的男孩儿。”

　　陈逍说完这句话，微微坐正身子，扣紧的衬衫领口随着动作下压，露出滚动的喉结。

　　“你不做他们的经纪人，青萝自然会让别的人顶上这个空缺，说到底也不算亏待他们，但你要是继续坚持做呢？”

　　他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徐昶的神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只要齐望泽不在Lust，这个团迟早会解散，连公司高层都不支持的男团，你还想继续捧他们出道？”

　　徐昶将目光从陈逍的喉结上收回，语气不善地应道：“我知道了，你都跟我说几遍了。”

　　陈逍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说：“看彩排吧。”

　　刚好，第一支公演小组已经站在舞台上，正和几个音响老师调试设备音量。

　　徐昶眯着眼看了会：“望泽和小州都不在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两个是不在，但盛台长的小情人在啊，”陈逍挑挑眉，“C位的那个人就是。”

　　果然，楚羽歌穿着黑金配色的演出服站在舞台中央，正在和身后的男生对动作。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和小州望泽比起来还是差点气场，”徐昶点评，“我也不是为了看他的，你还是直接告诉我那个随便乱改规则的小屁孩在哪比较好。”

　　“往那边看，”陈逍修长的手指向舞台右侧点了点，“个子比唐宋矮半头，就站在他前面，叫展一遥。”

　　徐昶探着身子看了半晌，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录播厅环绕的乐曲声响了起来，舞蹈老师举着话筒来回指导台上的练习生，第一个小组的彩排正式开始了。

　　可以看出这一组里面的每个人都精心准备了很久，单人killing-part别出心裁，动作整齐划一，堪称一流的水准，里面有不少都是熟面孔，也是经常出现在出道位前九的热门练习生。

　　这场表演不仅仅是舞蹈好看，音乐也好听，中间bridge阶段的背景音采用重金属乐器与电音摩擦碰撞的方式做鼓点，听得徐昶耳朵发痒，犹为投入。

　　这个公演小组表演完，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不愧是砸了钱的定制表演曲，花了不少心思吧，金主爸爸连这种小细节都照顾到了，后面那组还上场干什么？”

　　“那当然了，这可是盛台长亲自挑的beat，只可惜被那个展一遥蹭到了好处。”陈逍幽幽叹了口气。

　　舞台上，第一组九个人排好顺序乖乖下了台，另一侧有工作人员搬着几张课桌走上来。

　　徐昶坐在座位上看了会，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传遍观众席，引得不少人侧目向这里看。

　　陈逍刚想开口问，就见身边的人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望泽穿这种高中生的校服，这是有点难为他了。”

　　前排坐着的朗祁闻言转过身，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哪个是齐望泽？”

　　徐昶收起笑容，毕恭毕敬地回答：“望泽就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右后方就是小州。”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坐在一张课桌前。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齐望泽的上半身，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校服外套，内里的白衬衣解开最上方两个口子，没有任何其余的饰品点缀。

　　青年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妆容的痕迹，细碎的刘海放下来遮住细长的眉，可以看到半垂着的瑞凤眼，淡绯色的唇以及流畅好看的下颌线，和朗州那张漂亮的脸相比，他的五官稍显深刻一些。

　　朗祁意外地挑了挑眉，心里对朗州的审美多了几分满意。

　　虽说他看起来不像是稚嫩的初高中生，但穿上校服也不显得突兀，有点学长的味道。

　　这首歌主打的风格就是甜，表演过程中需要每个练习生微笑，齐望泽整首歌跳下来，脸都是僵的。

　　他们小组的九个人跳得很好，配合也默契，让人揪不出错，但和第一支曲子相比，这种风格的舞台完全压不住场，跳得再好也是枉然。

　　第一遍彩排结束后，两个小组在后台稍作休整。

　　舞蹈老师还在复盘表演的不足之处，展一遥随手从工作人员那里取来一瓶水，狂喝了几口，并不在意老师都讲了些什么。

　　身后隐隐约约的八卦声传入耳中，几个女孩子的交谈声逐渐清晰。

　　“今天那个老总来找导演了，你看到了吗？他好帅啊，跟咱们节目的练习生比半点不差。”

　　“我当然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也挺帅的，你不觉得吗？”

　　“我没看见，一会我再去观众席那里瞧瞧，你说这个老总是不是养了金丝雀在节目组啊，刚才彩排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舞台上的练习生看。”

　　“看小说看多了吧，他明明是来找总导演的……”

　　展一遥听罢，皱了皱眉，喝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他将水瓶随手放在一个工作桌上，向着观众席的位置走去。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他特意绕着录播厅走了大半圈，临走到前两排，脚下步伐加快。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坐在导演旁，时不时笑着和导演交谈两句，但走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展一遥撇撇嘴，顿感失望，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第二排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看完了，这有什么可比性？第一组简直压倒性胜利，我说实在的，节目组这也太偏心眼了，播出去也不怕粉丝骂？”

　　徐昶不大不小的声音自然也从第二排传到了第一排。

　　导演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身侧朗祁的表情，听着身后两个经纪人的交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李导，解释解释？”

　　朗祁冷声问。

　　这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一开始也没料到第二支小组也有了不得的人物在里面吧？导演愁眉苦脸地赔罪道：“这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不过现在离成团夜还有几天时间，我们还可以对第二组的训练安排稍作调整。”

　　“哦？”朗祁玩味地笑了笑，“您想怎么安排？”

　　“您看给他们开个小灶行吗？”导演缓声说，“这几天节目组的四个导师有部分档期是空着的，到时让专业的导师来指点指点，对舞台做个调整，起码咱们也尽量不和《dreaming》组差太远，朗总觉得呢？”

　　“李导觉得这样改可以，那我没异议。”

　　导演应了几声，心里更没谱了，单看朗祁的表情和反应根本猜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这不是更难办了么。

　　朗祁看了一遍表演，似乎也是不想待下去了，便转了转袖扣，从座位上站起来。

　　“今天就到这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李导了。”

　　对上导演那张笑脸，朗祁却是面无表情，他冷声暗示道：“我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就在第二支公演小组里，假如成团夜那天的结果不尽人意，到时我们再详谈。”

　　导演心里一紧：“您放心您放心，后面几天有我给他们撑腰。”

　　展一遥听到这，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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