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宠妻日常

　　莫北辰去查看景璁的情形，温捷没一会儿也跟了来，一声不吭，噗通一下跪在龙床前。

　　听完太医无碍的诊断，待人退下后，严继与莫北辰立在床边，静静守着陛下苏醒。

　　只是严继想起之前的事，到底没忍多久，压低声问：“等下如何解释？”

　　“欺君罔上之人又不是我，严世子自求多福。”莫北辰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严继终于忍无可忍道：“莫北辰，你明明知道……”

　　许是觉着这事不便让温捷知晓，他又即刻压低了声音，放低了姿态，“你知道我没说谎。”

　　“我知道又如何？陛下不知道。”莫北辰负着手，爱答不理。

　　见他一脸幸灾乐祸，严继再次欲哭无泪，“莫大人，莫公子，我究竟哪儿招惹你了？你要这样见死不救？”

　　莫北辰想了想，好似与这人没什么深仇大恨，若非要说，便是从前他做了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还有他掩藏得兴许连景妤都不知道的心思。但有些事不能太过，狗逼急了还会跳墙不是？

　　“想我帮你？”莫北辰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若帮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可是拖我下水，欺君犯上。”

　　见他总算有松口的迹象，严继道：“往后我只会在殿下面前说你的好。”

　　“我好不好，阿妤知道。”莫北辰一脸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这些话还用你去替我说？

　　严继着实想不出他还缺什么，莫家树大根深，家业兴旺，似乎还真没什么可以用来贿赂他的，“行了。想要什么？你说。”

　　“行。”莫北辰爽快道：“往后离她远些，三步……不，五步，这是我能容忍的极限。”

　　严继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原来你介意这个？”

　　是他想老跟着么？是他想离她那么近么？也不弄清楚过去是谁一会儿要爬墙，一会儿要上蹿下跳跟着他。弄得他手忙脚乱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把景璁吵醒了。醒来后就眼直直地望着承尘，还是跪在当下的温捷提醒道：“陛下醒了。”

　　严继即刻往后退上一步。

　　莫北辰睨了一眼他此时的怂样，转身施礼，叫了声陛下。

　　景璁没应，许久才幽幽地问：“老师，那晚……阿姐……”

　　“陛下就算不信严世子，难道还不信自己的眼睛？”景妤能想到的法子，莫北辰一下便能想到。

　　“阿姐还活着！”景璁猛地从龙床上坐起，拉住他的手，目光殷切，就好似只要眼前之人点头，他就会信，“对吗？”

　　“咳嗯。”严继适时咳嗽。

　　莫北辰完全不当回事地笑了笑，“九殿下容貌大改，怕你不认她，将自己藏起来了。”

　　“她藏哪儿了？”听到阿姐仍在世的消息，景璁坐不住了，这就要从龙床上下来亲眼证实，“朕怎会不认她？无论她眼下变成什么模样，她都是朕的皇姐。”

　　莫北辰握着他的手，摇头，“陛下莫急，九殿下眼下很安全。”

　　“对了。阿姐说过，她现在还不能回来，是不是朕去找她，她就不安全了？”景璁终于听明白了，也记起景妤信里说过的话。

　　莫北辰点头，“要害九殿下的人如今还逍遥法外。”

　　“那你赶紧将他……”景璁看看眼前人的腿，转而对他身后的严继道：“严继，朕命你即刻将人抓起来。快去。”

　　严继这会儿根本想不明白莫北辰在做什么，也只有藏在身后偷偷扯人家的衣衫求助。

　　莫北辰嗤笑，“就凭他？他恐怕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

　　“你告诉他不就知道了吗？”毕竟是八岁的孩子，从小又不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景璁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只要将人捉住，阿姐不就安全了吗？

　　莫北辰也有些哭笑不得，“陛下，捉人总得有个说法，当日之事此间无一人亲眼目睹，若对方抵死不认，恐怕难堵悠悠众口。即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如此任意妄为，失了人心，便中了此人的奸计，您与九殿下都会很危险。相信九殿下也不会赞成您这样做。”

　　“那朕该怎么办？”听到阿姐不会赞成，景璁又没了主意，只能眼巴巴看着。

　　莫北辰动了动嘴角道：“只要陛下按着臣的法子循序渐进，这个人很快便会按捺不住，原形毕露。臣与陛下一样，对此人恨之入骨，但我们还得一步一步来。”

　　“好。朕听老师的。”

　　“那臣恳请陛下先赦免温副统领大不敬之罪。他也是急于知道真相。”虽然对温捷方才的做饭莫北辰也有些不爽，但为了南境，他必须得开口求这个请。

　　从幼帝寝宫出来，莫北辰暗暗松了口气，可没走几步，严继与温捷便一前一后追了出来。

　　听见脚步声，他干脆转身道：“严世子所求之事，莫某会记在心上。至于温世子想要知道的答案，你不妨问你身边这人。莫某尚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丢下个扬长而去的背影等他俩自己掰扯。他可没闲工夫奉陪。

　　……

　　景妤今儿起身后，就被外祖父与舅母围着团团转。无论是起居饮食，还是别的什么，都伺候得一如从前。一开始还是挺高兴的，可渐渐心里却空落落的，就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跟廊下逗了会儿狗，又看了会儿书，始终没找到特别有意思的事来打发时辰，也没心思去想正事。正跟个游魂野鬼似的没事找事，拿着剪子胡乱修剪花草，就听人进来秉道：“莫少夫人，莫家长公子来了，说是要问你讨样东西，与您弟弟有关，非常紧要。大夫人让小人进来问问您的意思，这东西究竟给是不给。”

　　景妤精神一振，心想只怕是他想着方儿纠缠不休吧！

　　她扬了扬好看的下巴问：“他还说什么没有？”

　　比方求舅母帮忙周旋一下，再比如想见见她什么的。

　　谁知下人应道：“没了。大公子也就刚来一小会儿，见到大夫人便直接说了来意，其他什么也没提。”

　　景妤心想他素来如此，定是先办了正事才会找机会说其他的。以他的性子也不大可能当着下人的面问一些话。想来也是舅母将人拦在了外府，景妤暗骂一声活该，但到底没说不给。

　　如今他俩既已摊牌，严继又不方便来国公府，想来莫北辰口中的弟弟应该不是秦嘉元，何况那小子眼下正在南直隶，需要他讨什么东西？景妤已多日不曾给景璁写信，也很担心，便让下人先等着，回屋花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写出一封信来交给下人带出去，料想等莫北辰一走，舅母铁定会进来与她说说。她就想看看他究竟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她命小芸奉了盏茶，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在廊下看书，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舅母身影。觉着蹊跷，便也没心思再等下去了，瞅着快到饭点便让人给王氏传话，说她一个人很无聊，想她来陪自己吃饭。

　　小芸正跟那儿犯嘀咕，觉着小姐也太过了些，人家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就见王氏着人将饭菜送了进来。

　　这场面，惊得小芸说不出话来，就是莫府也没这样的用饭排场。十来名婢女，有的手上捧着精致的瓷器，有的则端着菜。小芸大致数了数，今儿晚饭没有十道菜，至少也有七八样。

　　景妤更是哭笑不得，早上和中午那会儿饭菜虽也丰盛，但至少看着尚算正常。可这样一来怕不止小芸会觉着奇怪，就连国公府上下都会对此不解了吧？

　　于是等王氏如约而至后，景妤遣开了小芸，也暗示让舅母将她身边的人支走，便道：“舅母，您这是闹哪样啊？”

　　王氏这会儿还跟那儿恭敬站着，满脸笑意地回答道：“这是公爷早上出门前吩咐的，一切事物得按着殿下从前的规格来。之前府上尚未准备齐备，因而有些怠慢。”

　　公公也是心疼外孙女，就怕她在府里住不惯，巴不得将一切都恢复到她从前养尊处优之时。

　　可景妤就算没在莫府住那么久，之前在秦府时也早已习惯了寻常人家的生活，这会儿反倒有些不惯道：“其实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再说这样一来也未免太显眼了些。难保不会传到外间人的耳朵里。舅母就按着府里的家常便饭做就行。”

　　眼下景璁尚未临朝，宁王正虎视眈眈，南面还有康王意欲作乱，她实在不想这时候弄出什么事来。尤其身边还有个全然不知情的小芸。

　　“殿下，这事臣妇做不了主，您知道，国公府一向公爷说一便不能二的。”王氏很为难。

　　外祖父有多强势，景妤从前不是没有耳闻，就连母妃入宫多年，在他面前也只有顺着些的份儿。看来此事怕也只有自己出面开口才行。

　　景妤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招呼舅母坐下吃饭。王氏因着她的身份，人是坐下来了，但稍稍显得有些拘谨。

　　景妤静静吃了几口，愣是没吃出什么味儿，反倒觉得之前与陈氏偷吃臭豆腐更愉快一些，想起之前的事，放下碗筷问：“他今儿还说了什么？”

　　王氏忙停下，也跟着放下碗筷回话：“回殿下，莫北辰别的没多问，就饮了会儿茶，得了东西便起身告辞了。礼数还算周全。”

　　“他跟那儿坐了近小半个时辰什么话都没说？”景妤就琢磨他这几个意思。

　　王氏偷偷看了一眼道：“真什么也没说。臣妇也纳闷呢。他莫非是想欲擒故纵？”

　　到底是夫君的亲外甥女，看着她心心念念，连茶饭都无味的样子，怕她自己端不住，又跟从前似的。王氏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两人在一起都这么久了，要真拆散了，就真缺德了。她只是觉着以外甥女的身份，这回怎么也得北辰那孩子先服个软才对。

　　当着舅母的面，景妤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想，哼！做梦。跟她耍心眼是吧？她偏就不中他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