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仙流]流年记

　　五十七

　　仙道从凌晨四点醒来，天还是黑的，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让他有些意外，在隔离院的日子他都尚且能够安眠，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呼吸却又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并不只是个梦。
　　仙道坐起来，点亮台灯，大小猫儿窝在一处睡得口水横流。
　　流川。
　　……
　　仙道又低声叫了一声流川的名字，安静的空气里唯有□□的呼噜声回答了他，仙道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那个半露在外的脑袋，起身离开。
　　果不然不出他所料，他才三十一岁，怎么可能会打鼾。

　　仙道打算出门走走，然而换好衣服一出卧房，却被客厅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奶奶？怎么不睡觉呢？
　　沙发上抱着水杯静默不语的仙道奶奶回过头，也有些意外，啊彰？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了就起来了，想出去散步。
　　仙道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奶奶跟前，您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嘛，发呆呀。
　　在想爷爷吗？
　　仙道奶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好像也不是了。

　　奶奶告诉仙道，爷爷走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醒来的时间就变得有所不同，从往年六点半提前到现在四点准时睁开眼，醒来也无事可做，便只能坐在这里发呆，起初她还会想起一些关于爷爷的事情，像是他还在世的时候这个时间都在做些什么，但现在似乎也不会再刻意回忆往事了，坐在这里仿佛仅仅只是一种习惯。
　　搬到东京和妈妈住吧。
　　这个想法她去年就提过啦。
　　奶奶笑说自己已经这把年纪，让一棵在北海道土生土长了几十年的老树移根换地，既不现实也没有必要，我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一个人住习惯了，不用太过担心。
　　仙道没说话，静静地握住她干瘦的手掌，幼年她牵着自己上学的时光还历历在目，眨眼之间自己竟也过了而立之年。
　　以前妈妈说，人如果只靠思念来生活是不行的，那个时候我认为她太夸张了。
　　她说的其实很对，同样的事情如果不停反复地去想，到最后就只会变成厌倦，因为会让你辗转反侧的东西，大多都是没有结果的。
　　仙道默然，竟不知此刻需要安慰的究竟是奶奶还是自己。

　　仙道奶奶伸手摸了摸孙儿的脑袋，小啊彰即便过去这样多年，内心仍然还未长大。
　　爷爷已经不在了，其实我一直都比你们更清楚这件事情，我不用再为他准备早饭，不需要再为他暖手套，睡觉时也不会再有人压到我的被角，但我并不认为他消失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生活在我身旁而已。
　　所以我也不是孤独，仙道奶奶看着他，慈爱的面容始终带笑，你还会这样替我忧虑，那就说明你还不能习惯他已经离开你的事实，你的内心仍然在为错过和他的最后一面感到内疚。
　　仙道无意识攥紧了拳头，不言不语。
　　也许你可以和小枫聊聊哟，这方面我倒是认为他比我们啊彰厉害呢。
　　不是这样……

　　仙道提起了他在福岛突然遭遇的那场地震，在当时他也曾在某个消极的瞬间里想过也许会就此死去，自认生死泰然的仙道一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爷爷的心情。
　　我在那个时候特别想见到流川，但是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一想到爷爷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离开的，我才特别难过。
　　奶奶伸出手，轻轻给了个拥抱，拍着他的背宽慰道，你妈妈说他当时有话想告诉你，但是电话打不通，我倒是觉得也许小枫猜到了噢。
　　诶？
　　去年他回来过一次，是一个人来的。
　　仙道想起来了，他和您说什么了吗？
　　奶奶摇摇头，这孩子在墓园呆了很久，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不过我感觉得到，他的心情是不同的。
　　啊彰，以前我觉得小枫和你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你们才会互相靠近，选择彼此，但是上次他回来，我反而发现有些事情还是不同的。
　　快乐也好，悲伤也好，不论出于哪种感受，他都要比我们家啊彰更决断呀。

　　流川迷迷糊糊中听见自个儿手机叫了几声，余音不绝，不耐地翻过身，眼也不睁，伸手关了机。
　　停几秒另一串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这回是仙道的。
　　流川忍无可忍，抓起来接通电话，干嘛？！
　　泽北笑嘻嘻的声音闯进来，起床气发作的流川顿时格外不爽，你果然回日本了！
　　干嘛？
　　你怎么只会说同样的话，我明天也要回去了，伦敦的天气太烂了一点都不好玩。
　　我没有时间。
　　你不是也要退役了吗！哪有这么忙！
　　流川张口欲言，却在此刻突然惊觉一件事情，爬起来四下环顾，彰？
　　啊？？？
　　泽北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里便只剩下忙音。

　　钓鱼？
　　是呀，说是想吃鱼，就去了，让你不用担心。
　　流川看了眼墙上的钟，问了句相同的话。
　　奶奶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啦，再过一会给你们做早饭。
　　嗯。
　　仙道奶奶忽然就笑了，你又是为什么醒了，啊彰还说他把枕头塞在你身旁你就不会发现。
　　流川打个哈欠，意外而已。
　　困就接着睡吧，饭做好了叫你。
　　流川揉着眼回到被窝，一躺下又有些清醒，回想起刚才那通接到一半的电话，流川找回刚才被他丢弃的手机，打算回复一条简讯。
　　仙道的手机界面还有很多关于灾难的痕迹，像是他的呼出记录全部停在11号当天，日程提醒规划的是到福岛出差的周期，信箱里积压着各种忧心的问候，泽北的这个电话仿佛阳间来客，将那份静止的时光打破，一切才又显得真实起来。
　　流川动动手指，准备编辑简讯，却又有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仙道的发件箱里停留着一封未发送的邮件。
　　流川对着文本内容静静看了许久，最终合上手机，闷头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白痴……

　　我到避难所了，这里人很多，我好庆幸，我是一个人，你不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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