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七十亿

　　在黑暗的胡同里，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衣着破烂，脸朝上，一动不动，从睁开的眼睛浑浊程度来看，死了没多久。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把他搬到塑料布里裹了起。

　　旁边，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年轻人有条不紊的干活。

　　直到两人把那具尸体打了个卷，和尸体堆放在一起，他才对其中一个人开口了：“摩尔，下次，把这个东西给放上去。”他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对方。袋子是透明的，能够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一只皱巴巴的手帕。

　　对方笑眯眯的接了过来，根本没问这东西是属于谁的，从哪里拿的：“好的，贾登老大。”

　　“去吧。去吧。到时候白跑一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巴顿当时拿着那张支票，无奈的说道。

　　虽然买的机票是最便宜的红眼航班。但是，对于巴顿来说，这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出国。所见的一切都让他非常兴奋。他强自压抑着这种兴奋。

　　提前两个小时到了机场。换号登机牌，机场那一列列排列的大飞机，让他左看右看，赞叹不已。登机之后，关于飞行安全的声明他一个字不漏的认真听完了。

　　出发之前，卡利达马拉做了许多事情，包括在网上查找资料、打电话、给各处发了一些邮件。卡利达马拉看的很多内容很多甚至是外语，鬼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快就掌握了另外一种语言。现在，巴顿已经放弃了去推测卡利达马拉的智商——自寻烦恼这种事情他才不干呢。

　　不过，在神官发的邮件当中，其中一个收件箱的后缀，巴顿一看就认出来了。毕竟，税务部门是所有人一生必须接触的。纵然卡利达马拉的准备工作千奇百怪，但对这些，巴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了——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吧。

　　飞机也很给力，不负巴顿所托，顺利的飞上了天。整个过程轻松的就像是乘坐巴士一样。只有起飞的那一小会有一些难受，像是整个人被死死的压在座位上。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过了一会，那种感觉被克服了。巴顿坐在窗边的位置，透过窗户向下俯视着地面。整个城市的灯火在半空中看来连成一片，璀璨无比。城市的灯光甚至照亮了夜空。飞机在轰鸣着，艰难的摆脱大地对它的束缚。

　　在最后猛的一跃之后，他们飞机内的全体成员，终于全都飞翔在白云之上，在机翼边迅速掠过的云彩不时遮住城市。原来在城市中从来见不到的星星全都露了面。一颗颗的闪耀在如丝绒般的天幕上。巴顿是在城市长大的，他几乎没有见过星星。在他的印象当中，星星是稀疏的。每当他在书本上读到繁星，就十分的奇怪。明明天上只有几颗星星。为什么会被叫做繁星。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最美的当然是月亮，今夜是一轮如弯刀般的明月。它的光芒照在云彩上，巴顿第一次看到这样银白色的云彩。多么软啊，多么轻柔。仿佛伸手就可以将它们揽住。银灰色的机翼划破了云彩，但云彩又迅速的在它们身后闭合。城市已经见不到了，大海倒映着天上的星，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天上，哪里是地下。巴顿被这种景色所震惊了。他们的飞机像是一艘大船，在海上慢慢航行。

　　“像是梦境一样。”卡利达马拉说道。此时此刻，他和巴顿共同分享同一个视野。

　　“是啊。像梦一样。”巴顿应和道。

　　但，很快广播打破了他的梦境。”等飞机飞行平稳之后，广播示意乘客可以试用厕所等设备了。这个时候，空姐走了过来，亲切询问各位乘客是要果汁还是汽水。巴顿斟酌了一下，想要果汁，但是觉得汽水也不错。于是他问道：“有香槟吗？”

　　空姐笑容不变，微笑的说道：“没有的，抱歉。”

　　“那就果汁吧。”

　　“他们这种廉价航班是不提供香槟的。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吗？”隔壁座位的一个中年人打量着他说道。他要了一杯汽水。

　　就这样，巴顿和隔壁座位的人聊了起来。他是个欧洲人，长期在这里定居，这次是准备回国探亲。他和巴顿聊了两句，问他为什么去欧洲，准备去哪里玩。

　　巴顿说自己准备去梵蒂冈。

　　“一定是准备去朝见教皇的。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虔诚的教徒。现在这样的教徒已经越来越少了。大部分人去欧洲只是为了把自己晒得黑球球。当然，我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凑近了巴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我被教皇他本人亲自接见过。不是在圣彼得广场那种所有人都在的地方，是宗座宫内。”

　　“真的？”巴顿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他喝了一口水，注视着巴顿说道：“教皇握着我的手，说吉米你是个好样的。我，就是那个吉米。”

　　坐在吉米另一侧的一位中年女士瞪了他们俩一眼，离这个男人远了一点。

　　吉米毫不在意。但两人压低了声音。吉米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教廷的趣事。巴顿发现他是一个非常风趣的人，说起教皇和教廷内的趣事如数家珍。他们在中世纪的时候怎么烧死女巫啊，宗教审判所怎么肆掠，关于圣杯持续数千年的争纷，教皇和他们的私生子啦，意大利人和教廷那些小小的不愉快，等等。他讲得栩栩如生，好像是那些贵族神官们的管家一样。

　　巴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八卦。只听得他巴顿目眩神驰。

　　他本想向卡利达马拉求证一下。

　　但一路上，卡利达马拉已经不再说话，像是已经睡着了。吉米一直说到飞机上的灯变暗，大家的都慢慢的进入了睡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巴顿也慢慢的睡着了。在梦里，他梦见了自己凭空站在云彩之上，与星辰比肩。眺望着整个星球，所有的生物都尽收眼底。

　　早晨，随着飞机广播亲切的问候，巴顿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头顶是航空飞机那种白色的塑料板，昨晚自己居然蜷缩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睡着了。眼前就是空姐明媚的笑脸。她提醒乘客们，他们的目的地——罗马城很快就要到了。

　　巴顿打开遮光板从窗眩往下看去。太阳已经升起，一座历史古城赫然出现在视线当中。它被地中海的蓝天碧水所包围。这个城市和他过去一直所生活的城市完全不同，城市建筑低矮，城市里有很多绿地。从天空上看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城镇。但一条条大道从这个城市辐射开来，伸向陆地深处。随处可见的教堂、飞机上人们的躁动——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他是真的到了罗马，真正的条条大路通罗马的那个罗马。

　　下了飞机之后，吉米和他握了握手，给了他一张名片，两人就分开了。

　　巴顿被刺眼的阳光所惑，带上了墨镜。他站在机场大厅，看着阳光灿烂的外面，这才想起来，他没有订酒店，晚上要住在哪里呢？

　　但是，这个时候卡利达马拉已经接管了身体。

　　巴顿也就把这个大麻/烦交给他了。他既然来了，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卡利达马拉跟着一些人上了机场大巴。在机场大巴上颠簸了一会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然后卡利达马拉下了大巴，和另外一个人交涉了一番之后，又拿到了另外一些东西。然后又上了另外一个大巴。这时候，巴顿也彻底的迷失了。再也认不清东南西北。

　　下了大巴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等卡利达马拉转过头的时候，巴顿发现，一条笔直的大道在他面前展开。这条大道宽阔无比。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围绕着密密麻麻的罗马柱。尽头是一个大教堂。广场上还有两个喷泉。现在，从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一直到广场里到处都是人。来自各个国家、种族的人。不同种群的人操着不同的语言。
　　许多的小贩穿插在中间。在叫卖着旅游徽章、地图明信片之类。有人凑到他们的跟前，要把十字架往巴顿的脖子上挂。但是，卡利达马拉让开了。

　　巴顿兴致勃勃的分辨着罗马柱上方雕刻的那些使徒们。他影影约约的看见道路的尽头有一条拱廊大道，通往教堂内部。那里的装饰和雕刻更加精美。

　　“这里就是梵蒂冈吗？真是太多人了！”巴顿叫到。

　　“是。”卡利达马拉简短的回答道。他们已经到达了圣彼得广场的入口处。恢弘的建筑群像坚贞的卫士一样，在他们的面前铺展开来。

　　巴顿以为卡利达马拉会跟着人群，进入那个华丽无比的教堂当中。但是卡利达马拉并没有汇入人流当中。相反，而是绕过了人最多的地方。走进了一家小教堂。“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看教皇吗？”

　　“不是，去教堂。”

　　巴顿迷惑了，可是教堂就在正前方啊。卡利达马拉他这是去哪里呢？卡利达马拉并未欣赏教堂内部的陈设，而是从一个侧门出来。然后，巴顿再次迷失在小巷当中了。对于卡利达马拉对这里的熟稔，巴顿十分惊讶：“你怎么认识路的？你来过这里？”

　　“卫星地图。”卡利达马拉回答。

　　他还在走着。但这时候，已经几乎看不到人了。只有两名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站在小巷尽头。余光似乎在向这里不断扫射。这一路上随处出现的卫士们，都提醒着巴顿，他可能已经进入了游客从未涉足的地方。

　　“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像不允许进入。”巴顿有些焦急的说道。不知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给他以一种极大的压力感。

　　但是，这一次，卡利达马拉没有回答他。他退后了几步。修士们见他退了回去，也就转了过去。卡利达马拉随即快速的进入了一个半掩着的窄门。门内十分阴暗，卡利达马拉绕了几圈，在屋内换上了一套修士的衣服，黑色长袍，兜帽盖在头上。然后他走进了一个地下通道。一路上，遇到几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修士。他们彼此快速的擦肩而过。似乎没有人对卡利达马拉的身份产生怀疑。从地下通道出来之后，外面竟然是一个绿树掩映的公园。十分安静。

　　巴顿往外看去，四下只闻微风声。在整个喧闹的城市中，居然有一块地方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幽静。但在不远处，他看到好几个卫士在建筑门口把守，还有人在路上巡逻。卡利达马拉进了一旁建筑内的一个小礼拜堂。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来往的人都看不到。房间外面写着一行意大利语或者是拉丁语。但是巴顿看不懂。他们在那里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一层绯红，等到天色变暗。远处的卫士再也看不清楚。

　　卡利达马拉终于动了，他走出了那栋小礼拜堂，往有卫兵把守的建筑物处走前去。

　　他一步步走近，近的足以巴顿一点点看清楚那些卫兵服侍与相貌的细节。

　　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是，今晚的月亮把一切都照的很清楚。门口一共站了四个卫兵，他们分两排，把守在入口的地方。身穿橙色制服。手中紧握长矛、下颚微微抬起、双眼平视前方、哪怕是一直苍蝇都逃不过这些意志坚定战士的眼睛。在卫兵的头顶的位置，还安置着两台摄像头，360度覆盖了入口所有的视角。

　　卡利达马拉一步步走上台阶。

　　卫兵坚毅的目光直视着前方。

　　卡利达马拉已经走到了入口。

　　卫兵依然一动不动。

　　他径直从那些卫士面前穿过，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但是卫士却对他视而不见，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他是透明的。

　　巴顿心中的惊讶简直无以复加。自从来了之后，神官从来没有展现过传说中的‘神术’。等确信卡利达马拉过个海还要靠飞机的时候，他已经把卡利达马拉划到虽然智商很高，但已经失掉了能力的普通人。

　　可是，眼前的这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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