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Chapter 57

　　克梅尔和希瑟穿过战场冲向试图逃跑的拉维兰家的家主母女，在山坡前赶上了她们。克梅尔扔过去一个锁腿咒绊倒了弗罗嘉，后者踉跄地跌倒在第一道石板上，惊恐地回头看向了她，大喊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

　　“骗子！你说毁掉橡树束缚三大家族的盟约就会消失，我才相信了你配合你的行动甚至不惜借助食死徒的力量，但这根本不是你的本愿对不对？你只想毁掉这一切，好让自己成为伏地魔的得力干将，获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希瑟面目狰狞地吼道，魔杖直指弗罗嘉的胸口。她的身体激烈地起伏，被芮雅咬伤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因为跑动和激动的缘故，伤口似乎撕裂地更大了一些。

　　“我别无选择！都怪克梅尔非要用德鲁伊的法术去对付食死徒们搞来的巨人，惊动了黑魔王，他们才找上门来的！”倒在地上的弗罗嘉痛苦又纠结地嚷嚷道，似乎根本不敢直视希瑟的双眼，“如果我不臣服于他们，他们就会杀掉夏弥尔，杀掉拉维兰的所有成员！在服从于德鲁伊之环的规则以前，我首先是拉维兰的家主，我必须保护我的族人！”

　　克梅尔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在看到希瑟被橡树枯萎后的状况震惊到呆住了以后，她就明白了希瑟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发的后果，而那个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弗罗嘉才是这次行动的牵头人。实际上希瑟不向自己痛下杀手时，克梅尔就已经开始疑惑了，如果希瑟真的是在听命于伏地魔，在她和弗罗嘉夏弥尔会合以后，就可以掏出渡鸦之心直接刺穿克梅尔的心脏，再去杀掉阿斯特。有渡鸦之心的‘反转’之力，就连红堡的土地也救不了克梅尔和阿斯特，但希瑟却没有这么做，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镇压着红堡土地的那棵橡树。

　　“希瑟，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克梅尔静静开口提问，眼神则一直落在地上的弗罗嘉身上，她的桦木魔杖正指着弗罗嘉的咽喉。

　　希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以激昂的语气倾吐了自己的想法：“神代早已经结束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德鲁伊之环延续了两千余年，但现在也只不过是具陈年尸骸，而腐朽之物不应该再存在于世。只有那个令人生厌的古老盟约还在束缚着四大家族，束缚着德鲁伊之环的每一个成员。日复一日地去尝试绝对不可能完成之事，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这种状况，我早就受够了！”她向前踏出一步，弗罗嘉则畏惧地后仰了一点。

　　希瑟的眼睛因愤怒染上了火焰似的光辉，她继续说道：“弗罗嘉告诉我，只要用渡鸦之心毁掉那棵用凯尔特家的宝物橡实种出来的橡树，凯尔特家就会失去力量，德鲁伊之环的盟约也会就此消失。这么做不会杀死你和阿斯特，但会给予我们解脱。更何况，你失心疯一样地投入海对面国家的战争，如果你要求德鲁伊之环的成员配合你的行动，被誓言束缚的我们根本无法拒绝！我对伏地魔和食死徒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弗罗嘉说想要达成这一切必须要依靠伏地魔的帮助，她带来了伏地魔的承诺，在消除反抗力量之后依然会给予爱尔兰自治权，还帮奇安解决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帮助他坐上部长之位。是啊，我被说服了，这一切真的很有诱惑力，伏地魔的帮助确实充满了诚意。弗罗嘉告诉我，在对待凯尔特家这件事上，伏地魔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希望能消灭这种给他的军队带来困扰的力量，只要让凯尔特无力化就好，他不会轻易对爱尔兰的巫师下手……弗罗嘉，你确实很厉害，绘制了一幅如此美丽的画卷，却没告诉我橡树是用于镇守这片狂暴土地的支柱，毁掉它就如同毁掉我们挚爱的家园！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希瑟的魔杖尖喷出一串火花，她汹涌的愤怒和恨意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让魔力也开始自行暴动起来。

　　“我……我并不知道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弗罗嘉全身发抖，面色苍白如纸，但她并没有驳斥希瑟的控诉，默认了她所说的一切。

　　“解开这桎梏，我们时间不多了，在这股力量倾泻到红堡以外的地区之前，我们必须控制住它。”克梅尔以强硬的话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她觉得再晚几秒希瑟恐怕会忍不住读出一个索命咒来。

　　她跪坐在石阶上把自己仍旧被黑色的流体般的束带捆住的手腕递向弗罗嘉。拉维兰的家主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一样抬起双手覆在这束带上，念出以古老的语言构筑的咒文。伴着她的话语，束带上金色的文字逐渐向周围扩散开来，迅速将整个束带染为浅金，然后这束缚像是露水在阳光下蒸发一样迅速地消失了。

　　凯尔特家传承的力量再一次涌上克梅尔的身体，她终于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脉动，还有不远处那些生物的气息。

　　克梅尔翻转手腕让手心朝上，仰头望向已经被夜幕侵蚀转为黑色的天空，轻声开口：“以科尔努诺斯之名，德鲁伊之环的成员啊，响应这盟约汇聚于此吧。”这是她头一次使用芮雅教给自己的这个法术，在短暂的片刻沉默之中，她以为自己失败了，但随后，许许多多的身影陡然从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愿意响应召唤的德鲁伊之环的成员都被传送到了她们周围，男女老少中有的是克梅尔的熟人，也有的只有过一面之缘。穿着长袍、穿着西装、穿着居家服的人们都缄默地凝视着她，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天哪……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被五花大绑满脸憔悴比上次相见时瘦了一大圈的布莱恩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四个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克梅尔顺手解除了布莱恩身上的魔咒，同时淡然作答：“希瑟用‘渡鸦之心’杀死了那棵橡树，大地暴动了，我们得齐心合力阻止这力量继续扩散。”

　　“什么？渡鸦之心！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们真的这样做了！我告诉过你们不行！不行！”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布莱恩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两位盟友和同僚，惊慌失措地吼道。

　　不顾布莱恩的惊叹，克梅尔转身望向希瑟，沉着而坚定地告知对方：“我知道你痛恨这个盟约，就当是最后一次，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当然，这个我们里也包括你。”最后一句话则是对坐在地上的弗罗嘉说的。被提到的两名女性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克梅尔的要求。弗罗嘉把夏弥尔放在草地上，施展法术在她身上支起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屏障，然后顶着煞白的脸站起了身，和其他人一样将视线投向克梅尔。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环视四周对周围的德鲁伊之环的成员们说道，“德鲁伊们，以我们的力量治愈这片大地吧，科尔努诺斯会与我们同在。”

　　他们冲向森林。在这片原本被德鲁伊之环奉为圣土的土地上，德鲁伊的能力能够得到强化。不需要克梅尔下达指示，德鲁伊们便开始利用法术安抚那些躁动的动植物，让藤蔓荆棘平静下来缩回地面以下，让土壤沉入大地填补那些破裂的缝隙，让妄图袭击他们的魔法生物畏惧地后退，逐渐取回理智。

　　克梅尔感受着周围植物的生命脉动，调动手心的力量扶起那些倒塌的树木，让它们站立起来重新扎根于大地上。这些树木的树根可以用于稳固土地，如果它们全都倒塌了，大地之下被禁锢着的那份力量就会以势不可挡的气魄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展开。现在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德鲁伊们像一支奇怪的游行队伍一样穿越密林，将破坏的痕迹恢复原样。他们抵达湖畔时，凤凰社的成员已经制服了所有在场的食死徒，但他们尚未脱离险境，因为几个被唤醒的约有十几米高的古老树人从密林深处抵达了此处，正将自己盘根错节布满虬枝的手掌伸向被逼到湖畔浅滩上的巫师们，试图把他们抓起来捏死。

　　阿斯特已经苏醒变成了白狼的形态守护在凤凰社成员的前方，与树人陷入了僵持的对峙。她发出悠长的狼嚎逼退了好几个想要对他们发动袭击的魔法生物，但树人们却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退缩。而之前一直没有现出身影的巴克比克也在树人的头顶盘旋飞舞，用尖锐的利爪攻击他们，似乎是希望能够保护底下几个照顾过它的巫师。

　　“停下。”克梅尔抬起手让身体内的力量汇集于自己的手心，它变成了闪耀着微光的漩涡开始在她的手中迅速旋转。这股力量吸引了树人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转动身体开始看向克梅尔。

　　克梅尔并不想伤害这些古老的盟友，从凯尔特家的藏书中，她了解到早在凯尔特家最初定居于此时，树人就在开拓土地时帮助过他们。她走上前去用双手将这个光团捧起，轻轻推送向树人：“睁开眼睛吧，朋友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光团分裂成好几部分飘进了那些树人的身体，让他们原本染上嗜血光彩的眼睛重新闪耀起理性的光辉。

　　巴克比克像是感觉到树人的变化一样停止了攻击，飘然而下落在小天狼星旁边的地面上，不过紧盯着树人的双眼仍显得十分警惕。

　　树人们张开他们的巨口，发出了类似鼓声的奇怪长鸣，随即迈着足以震动大地的步子四散而开，前去拔掉地面上不断蔓延的毒藤、扶起附近倒塌的树木。他们向来是种植和保养树木的好手，在遥远的神代，树人会像人类放牧牛羊一样放牧整片整片的森林。

　　德鲁伊之环的成员也跟随着那些树人前往森林的深处继续修复和治愈大地了，但是布莱恩、希瑟和弗罗嘉都留了下来，静默地站在克梅尔身后，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

　　“妈妈！”阿斯特见危险解除，欢快地跑了过来，但似乎注意到克梅尔身上的伤势，没敢直接扑进她怀里。莱姆斯也跟着阿斯特跑了过来，焦虑又心痛地望着她说道：“你还好吧？”

　　他的身后，小天狼星正在大声冲海丝佳嚷嚷：“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最奇怪的一天！”

　　克梅尔走上去抱住了莱姆斯，她知道他不会在意她身上沾着的血液。她依偎在爱人胸口感觉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又稍微恢复了些力量，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抱歉，还没结束，再等我一会儿吧。”

　　她退后离开莱姆斯的怀抱，递给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利亚姆一个“别担心”的眼神，然后镇定平和地说道：“利亚姆，能帮忙看一下希瑟的伤口吗，她还在流血。”

　　“交给我吧。”利亚姆点头应许，越过克梅尔去找她身后的希瑟了。

　　克梅尔听到她身后传来了两人的争论声，但她不想去细听了。她迈步走向那棵橡树原本所在的位置，不过那里现在只剩下一滩漆黑的粘液。覆盖在地面上的荆棘与毒藤因为她的接近都在畏惧地后退，露出了之前被遮住的草地和倒在地上的芮雅的身躯。

　　克梅尔在芮雅身边跪坐下来，抬手覆上年迈的女管家的腹部。芮雅的身体冰冷发青，心口处的血液也早已凝结了，但凯尔特家的女性的力量源泉不在心脏，现在的芮雅也并非人类，希瑟捅错了位置，所以才没能让芮雅直接化为尘土消失。

　　克梅尔将自己的生命力缓缓灌注回这具身躯，芮雅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她睁开眼睛用稍有些失焦的瞳孔注视着克梅尔，脸上浮现出焦灼的神色，似乎已经理解了现状。

　　“橡树枯死了，我们要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克梅尔伸手将芮雅扶起来，同时沉声问道。

　　“橡实还在泥土之下，挖出来，修复它的力量然后重新种下去。神代的遗物不会轻易消失的。”芮雅起身之后立刻踉跄着走向那滩黑色的粘液，跪在地上开始用双手去挖开粘液以及其下的泥土，她的手方一触碰那滩液体，立刻像是放进强酸一样开始滋滋作响，皮肤瞬间被腐化沾染上诡异的颜色。

　　见克梅尔掏出魔杖，芮雅低声制止了她：“别试了，没用的，你也别来碰这东西，这诅咒太过强大，我们冒不起这个风险。”她的手随着挖掘开始变得破烂不堪，肉片像是碎屑一样掉落下去，血液也胡乱地洒落在泥土上，但芮雅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挖掘，分开厚重的泥土，终于抓住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棵橡实不像克梅尔上一次见到它时那样饱满而健康了，它的外表看起来有些黯淡，还有几道凌乱的伤痕，可是只消一眼，谁都能看出来这颗橡实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树种。即便残破不堪，它依然充满令人敬畏的威严。

　　芮雅摇晃着站起身把橡实递给了克梅尔，然后开口招呼不远处正在怒斥着几只不安分的土扒貂的阿斯特过来帮忙。凯尔特家的三名女性围坐在草地上，开始施展法术为橡实灌注力量。橡实像是不受重力牵制一样静静漂浮在半空中，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它外壳上那些细微的伤痕似乎也在缓缓修复。

　　就在这时，芮雅突然地开口了：“克梅尔，阿斯特，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都已经成为合格的德鲁伊，足以让我们的历史继续传承下去。这是项辛苦的工作，但我希望你们此后也能代替我守护这片土地，就像我们的族人千百年来所做的这样。”她看向母女俩的眼神里涌动着深沉的慈爱，嘴角沁着一丝微弱的笑意，在两人打断她之前，说出了道别的话语：“是时候把力量还给橡实了，能多活这几十年，我真的……很开心……”伴着话音落下，芮雅的身体就像是被强风吹灭的蜡烛一样，摇曳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消失了。

　　橡实上闪过一道金光，数道伤痕在转瞬间就愈合了。维持着芮雅躯体的那股力量已经回到了橡实之中，这股力量比她们数分钟内尝试灌注进去的力量要多上数百倍，芮雅原本就是橡实的一部分，回归其中是她逃不开的归宿。

　　阿斯特哭了，她咬紧嘴唇竭力不发出声音，专注地继续自己的工作，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她还残留着一丝稚嫩的脸庞。

　　克梅尔怜爱地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轻声开口：“阿斯特，修复完成之后，由你来把它种下去吧，选个喜欢的位置就好。橡实回归土地之后，大地就能恢复正常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见阿斯特认真地点头，克梅尔才将视线移向站在稍远处担忧地看着母女俩的莱姆斯。他刚刚和几只格林迪洛搏斗了一场，袍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脸上还多了几道血痕，可是依旧显得那么俊朗迷人，让她仅是看着对方心底就忍不住涌起爱意。

　　克梅尔以平和的嗓音呼唤爱人过来，待莱姆斯有些疑惑地走过来之后，才对他露出了微笑，轻声说道：“莱姆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莱姆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她的打算，心疼喊出了她的名字，试图伸手阻拦。但克梅尔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只能这么做。

　　十五年前，她吞下了这棵橡树结出的第一颗橡实，也夺取了它的一部分力量，她必须要把这份力量还给它，否则仅凭她和阿斯特是无法完成修复工作的。

　　盘踞于体内的那股力量离开的时候，克梅尔觉得她的灵魂也被割裂出一部分随之消失了。她倒在莱姆斯的怀里，感觉全身都在剧烈地疼痛着，几乎难以维持自己的意识。红堡的土地不再向她供给足以保住她性命的生命力了，她身上之前被希瑟的切割咒砍出的伤口再度开始流血，血液又一次从喉管涌上口腔，再从微张的嘴角不断流下。

　　“克梅尔！”莱姆斯彷徨失措的脸上写满惊惧，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利亚姆似乎也冲了过来开始尝试治愈她的伤口，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效果。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宛如像海水退潮一样飞速流逝，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就连那些疼痛都在远去。

　　黑暗从四面八方漫溢而来覆盖了视野，她跌入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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