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画

　　从警局出来，John迎上我，我不知道他也可以如此快地被保释，他刚才打了人，就算是自卫，也是防卫过当。
　　他一路提速，开车送我到家门口，“去，收拾几样衣服，和我走！”他简洁命令道。
　　我一路都沉默，听到这话，沙哑无力地问：“去哪儿？我想休息了，我困。”
　　“车上睡，快去，我等着。”
　　我的头脑现在根本思考不了多余的东西，只是犹豫这条指令要不要执行。
　　“要我陪你去？”
　　“不，陶然会奇怪的。”
　　“你自己去，快点。”
　　我点点头，刚想下车，John拉住我，将我耳边一丝垂发往耳后一含，“别吓唬她，想个理由。我等着。”
　　其实并不需要我费事，因为陶然在和阿志煲电话，根本没顾上我，我回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简单收拾了几件洗换的内衣裤，留了个条拿到她眼皮下一放，强挤一个微笑摆摆手。
　　她一惊，也没细看那字条，握住听筒，“去哪儿？”
　　“明天有个面试，一早开始，得提前住公司附近。”
　　“这么晚？”
　　“不碍事，已经订好了地方。你们聊。回头联系。”
　　“自己当心点。有事打我手机。”
　　打得通才怪，我笑笑。
　　我拉开车门坐进John的车，他看了看我圈在膝头的小包，伸手拿掉，扔在了后排座上，脱下外套盖住我，“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John，我不想去你家，真没这个必要。”
　　“不去我家。”
　　“那去哪里？”
　　“无锡，你陪我去出差。这几天我要天天看着你。”
　　“……”
　　“今天的事绝不是巧合，本身就蹊跷。姓顾的也是个棋，有人在报复，留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工作。”
　　“报复？”
　　“这个人知道我们的行踪，知道我们的手机号，认识姓顾的，出入得了高档会所。说明他有些门道。”
　　“那又怎么样？”
　　“你危险，因为你会上当。让你去你就去，也不打我手机试试。”
　　“……”是啊，我听说John喝醉时，只是让那女人去叫John，却没有想过拨打他的手机号证实一下。关心则乱。
　　“睡觉，韬蓄。什么都别想，有我。”
　　我也不想说话，一想到刚才梦魇般的一刻，心就抖，到现在我的骨架还零散得没有拼凑好。
　　车到无锡一家酒店地下停车场已是午夜时分，John领着我到了前台取房卡，然后就拉着我去房间，一间大床房，他早预定好的。
　　这要怎么睡？我昏沉沉的头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冲个澡，你先去，”John放下包，挂起外套。
　　“John……”我左右为难，站着没动。
　　他走过来松松圈住我，微微一笑，“相信我，去吧，太晚了，别洗头，明天再洗。”
　　我依言去了浴室，退掉衣服发现身上青紫的伤，一点点，一块块像是嘲弄，我不知道有一天也会上这样的当。
　　洗完澡，我换上带来的睡衣，走到床边，John揉揉我的发顶，一笑，“快睡觉。我去洗了。”
　　过度的惊吓，的确让我筋疲力尽，倒在软榻的床垫上，睁不开眼，却睡不实，身体微微颤抖。迷迷糊糊的浅睡中我感觉一个温热的躯体贴进我，颈上被轻啄得发痒，一扭头，嘴正对上两瓣温润的唇，柔柔地吮吸，身体被轻轻扳正，平躺，一掌温热从衣袂下慢慢往上滑，我一惊，这不是梦，是John。我下意识擒住他的手，偏过头躲闪，含糊道：“John，你让我相信你的。”
　　“嗯，”他挣脱开我的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我就抱抱你，别担心，睡觉吧。”
　　我困狠了，意识淡薄，由他捞进怀里，轻柔地爱抚，反而渐渐放松，舒坦地睡着了。第二天猛地醒来才发现，昨晚一定做了个缠绵的梦。房间里早没了John的踪影。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9点10分，下面压了张字条：韬蓄，睡醒就打电话到前台，我让他们留了早餐送过来。等着我，别乱跑。
　　我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看看一侧空荡荡的床，昨夜John真就睡在这里了？
　　中午时分John来电话让我自己到酒店餐厅去用餐，记入房费。下午我猫在房间看电视时，John回来了。他提上所有行李，一笑，“走吧，下一站，上海。”
　　依然是酒店，不过这次他换了个套间。晚上有人打电话来请他吃饭，他欲推脱，可来人太过热情，说是车已经等在了酒店楼下。
　　“韬蓄，”他看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我，“一起去。”
　　“我也去？我什么都不懂，去了让人笑话。”
　　“起来，”他拉住我，“谁敢笑话你。”
　　接的人一看John身后跟着我，眼神一滞，忙挤出笑，“Bert，配了秘书，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郁韬蓄。”
　　“郁小姐好，幸会啊。”
　　“韬蓄，这位是公司上海售后部的郝总经理。”
　　我忙问好，钻进后座，John则坐了副驾位，方便两人闲聊。
　　“Bert，你这次是换个方式，拉位女士来保你全身而退？只怕等会儿那帮兄弟还是不肯罢休，次次你小子都落跑！”
　　“老郝，你知道我这人的，我不好这口。”
　　“知道，不好这口，就好那口，男人总得好一口。”郝经理哈哈地调笑。
　　“明天的客户比较棘手，想好了怎么交流吗？”John似乎对他的这口那口不愿理会。
　　“所以才请老弟你出马啊。你不是也有备而来？我真佩服你这点，棋高一招。”
　　“韬蓄不去。”John很干脆。
　　郝经理闻言顿了顿。我也惊得地一抬眼，恰从后视镜里瞥见一双贼笑的眼睛，他似乎完全明了，“好，好，好，小嘬几杯，总可以吧？明天兄弟们再给你庆功。”
　　“老郝，顾西林，是个什么人？”
　　“顾西林？你不会是说顾言庆家的大公子吧？”
　　“原来是他。”
　　“怎么，你惹上他了？这小子可是个硬茬，吃不得半点亏的。”
　　John轻描淡写，“没事。”
　　可昨晚我明明听见顾西林被简单处理完伤口后爆怒的狂躁，扯着嘶哑的嗓子一通猛吼：“你孙子的！敢动老子！活腻歪了！”据说一路骂到警察局。
　　饭是在家高档餐厅的包间吃的，一群男人，开始还有所顾忌，只是吃菜喝酒，喝开后，也毫五忌讳，纷纷点烟，弄得封闭的空间烟雾缭绕，我只微皱了皱眉，John就在桌下轻捏了一下我的手，微侧过头小声耳语：“稍等等就走。”
　　对面一位眼尖瞧见了，“Bert，你小子真不够意思，这么快就嫌弃人家金秘书了？”
　　郝经理忙招呼喝酒，“走一个吧。”
　　John一笑，端了酒杯，一干而尽，“今天就到这儿，明天的事不能耽搁。你们好好喝，我们先告辞。”
　　对面一群人不干了，起哄，“给你接风的，你走了，我们干喝什么酒？！不行。”
　　“这样吧，别耽误裴经理的大事，让郁小姐喝一杯，咱们就放人。”其中一个稍知轻重的男子站起来，“郁小姐，太不给面子了，滴酒不沾，好歹也是第一回见，Bert，你再不许挡了，今天这杯不喝，兄弟都不会答应，是不是？”他倒满了自己杯中的酒就过来敬。
　　我很为难，看看John，他一笑，“我不拦，”，我一惊，看着他一点一点蓄满我杯中的酒，“但我只怕她喝了这杯，今后的酒我恐怕就喝不上了。”
　　我一怔，这话什么意思？所有人也是一愣，但好像马上回过味来，满桌唏嘘，绕有兴趣地看着John端起斟满酒的杯，一口干净了，“所以还是我喝，来日方长。”
　　晚上回酒店，John笑着捏捏我的脸颊，“一句话都没有，怎么这么安静？”
　　“John，刚才那话……”
　　“别往心里去，”他打断我，“为了早些走。对于这种酒文化，我不太认同，这一点我喜欢国外，比较自由，不勉强。这类应酬，能推的我都会推掉。酒还是要和可心的人一起喝才有情调。”他看着我笑。
　　我有些懵，真真假假，到底你要说啥。我倒不在乎这个，只是自从听到郝经理的话心里就一直打鼓，“是惹上麻烦了吗？”
　　“韬蓄，别再想那事，放心，我会处理的，这事我心里有数。不过他们有眼力，看得准，的确点中我死穴。”John沉沉的目光盯着我，意味深长。
　　“你知道是谁？”
　　“八九不离十，之前是我手软了，才伤到了你。韬蓄，过来，让我看看。”我没动，John大步跨过来一把拉我到怀里，脱去我的外套。
　　“不要，没事了。”我撑开他，心里羞怯着昨晚那不真实的爱抚。
　　John搂紧我，微热的气息在我额角边徘徊片刻，“今晚自己睡，我在外间。”他吻吻我的发顶，将我松开，“去吧，好好休息。”
　　John取出笔记本开始工作。我倚在门口看着他，宽阔的削肩拢着一层柔和的黄光，修长的手指轻划鼠标，指骨处淤青的伤。在警局我就注意到，他却一再躲闪，不让我看。John是下了狠手，我从来没见过儒雅谦和的他这等盛怒难压。
　　“韬蓄，快去睡觉。”John头也没回地提醒我，我一愣，“你别忽略了，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无声一笑，轻轻合上房门，却没反锁，我忽然觉得这个男子，值得我信赖一辈子，哪怕真是缘浅，走不到最后，我也不想再错过。或许，或许我应该鼓励自己放手一搏。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