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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七月十二,景和宫内传来了好消息。皇上在张太医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下,终于悠悠转醒了。阖宫上下在张郡主毒害皇上的愁云惨雾中总算是迎来了一丝曙光,而皇后和长公主一行也将在三日后完成祈福、摆驾回宫。太子妃与德妃依旧不敢懈怠,景和宫依旧由禁卫军把守,若要进到景和宫内定要先请得两位娘娘旨意。婳儿这日依旧在书房内闭门不出,珊瑚沏了壶茶在门外叩门:“郡主,给您添些茶水吧。”里头传来婳儿的应声,珊瑚推开门,果见婳儿又是头埋在棋谱里,几上还摆着复杂的棋局。她熟练地把膳盘搁在一旁的桌上,把茶杯塞进婳儿另一只手里,才笑着对婳儿说:“郡主,皇上今儿早转醒了。”婳儿一下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地看着珊瑚:“真的吗?!”“不敢有假,真是万岁爷复醒了呢。”婳儿暗叹太好了,真想现在就去景和宫看望皇爷爷,可自己这戴罪之身……怕是也出不了清乐阁的门罢,只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又重新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棋局。可这残局又该如何收场呢……
景和宫,天帷垂幕,阳光撒进殿内,身为一国之君的帝王在张太医和许寅的帮衬下已能自己慢慢起身靠坐在床头,只是脸色依旧泛着灰白。“臣妾(儿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抬目扫了一圈榻前跪候着的众人,太子夫妇、德妃及豫王夫妇自不用说,连宫外的额驸和子洵也在其列,却不见婳儿……他抿了口许寅送至自己嘴边的清水,缓缓开口道:“宸华呢?”下首众人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皇上喘了口气,又道:“……太子你说。”夙天麒只得起身上前一步深行一礼,恭敬回话:“回父皇,宸华因投毒谋害圣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现已全权交由刑部处理,目前禁足于清乐阁内,只等圣上裁决。”此言一出,太子妃也是跪伏向前,眼含热泪地望着皇上,言辞恳切:“儿臣惶恐,求父皇明鉴,宸华她万万不敢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望皇上能彻查此事,还宸华清白。”“儿臣教女无方,请父皇降罪。”太子跟着又沉声道。殿内复又安静无声,太子夫妇跪伏于龙榻前不敢抬头。半晌后,皇上却轻笑出声,又猛地咳嗽起来,把众人吓得不轻,却是德妃出来打圆场道:“宸华之事不如容后再议,皇上龙体要紧啊…”皇上稳住不适后,又开尊口:“召宸华及刑部尚书来见朕。”许寅不敢有违,应声退了下去。张太医只得旁谏皇上:“臣斗胆,请皇上万万要以龙体为重,不可劳心过度……”皇上却只摆了摆手表示无妨,殿内众人只得退后分站两列,亦是难有异议。子洵在宽袖内不禁捏了捏紧自己的拳头,婳儿你要怎么办呢……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后,刑部尚书刘宏广和婳儿到来到了景和宫前,许寅自是进去回皇上话,婳儿穿了一身齐整的八仙花宫裙,头挽堕马髻,簪上如意簪及粉玉步摇,倒和平日里无甚差别。风起时,她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刘大人道:“宸华之事无关大人,大人尽管如实禀报。”目光清澈且坚定,令刘宏广一顿,才作揖道:“是。”“圣上宣长郡主与刘大人觐见——”许寅这时通传道,婳儿深吸口气,微提裙裾,一步一步走上通往正殿的玉阶,可谁知她先下实则是心慌绪乱,却无人知晓无人帮她。
小福子推开正殿的门,殿内的亮度不比室外,绕过了巨幅山河屏风,就见两列人都静立在那儿——她知他们包括自己的爹娘都在看着她——各怀心思。殿内无声,只能远远地瞧见龙榻上的皇上。婳儿慢慢地走到龙榻前稳稳行礼:“宸华请皇上圣安,愿皇上身体康健,万寿无疆。”她清灵的声音在殿内显得如空谷回音一般响亮,说罢便笔直地伏下身磕了一头。“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抬了抬手指,“起来吧。”婳儿和刘宏广谢过恩后便直立起身。皇上手一指刘宏广说:“你说,怎么回事。”刘宏广躬身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皇上边听边难忍地咳嗽,待刘宏广终于说完了,皇上却闭了闭眼,向婳儿招招手,她安静地跪到榻前垂首恭听。“朕问你,刘大人所言属实?”“是,宸华无以为辩。”“当真是你要谋害朕?”婳儿听到皇爷爷用这样深沉冰冷的语气问她,此刻跪在这地板上更是手心冒着冷汗,却答:“不是。”“你可认罪?”“非我所为,宸华自不可认。”此言一出,又使殿内的众人吃了一惊,她这是要赖罪翻供不成?皇上随即不再言语,半晌后才又问:“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婳儿终于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虽略显疲乏却咄咄催人,她强自按下微微颤抖的双手,逼回眼底因慌恐产生的泪滴,唇间吐出一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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