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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净】红薯味的爹
无论如何,自尊也再不允许自己这样。
秋柔抚摸着埋在她颈下聿清柔软的头发,见他动情时含吮、舔舐,按在腰间手掌的力道时重时轻。他似乎那么痴迷于自己身体,痴迷于自己的一切——
可那又怎样呢。
聿清做出了选择,而她是被抛下的那个。
秋柔难耐地眯了眯眼,又努力睁大眸看清漆黑的天花板。然后手一顿,将聿清的脸从自己胸口拉开。
秋柔坐起身,指尖捻过聿清下唇红润的水光。
片刻,残忍地轻声说:“都结束了。”
身上余热尤在,让她思绪如蓬松发干的棉絮,可大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她清醒地整理好睡衣,清醒地穿上拖鞋。下床时腿还有些发软,身子踉跄一步,被终于意识到什么的聿清从身后牢牢抱住。
聿清惶恐而绝望地埋在她颈侧,低声哀求。秋柔沉默片刻,推开了他。出门前,她还是微笑着好心提醒:“给她打个新年电话吧,就算逢场作戏,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吗?”
说完她关上门,没再看聿清的神情,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
窗外烟花绽了一晚,那样绚烂而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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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净篇,不喜可跳。庄零和甄净不是cp)
大年初一那晚。
庄零惯例开车去聿清家蹭晚饭。路上突然接到了秋柔打来的一通电话,说有朋友离家出走,要跟聿清先出去找人,不能招待他。
于是庄零又不得不打道回府,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城市里瞎逛。
庄零每年过年雷打不动去秋柔那,蹭饭蹭得心安理得。聿清每次嫌弃地将他堵在厨房门口不让他进去碍手碍脚,嘲讽他“丧家之犬”,庄零都觍颜欣然受之。
毕竟大过年都无家可归的人,还能去哪儿呢?
竟然还有人好端端想着离家出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车开到郊外绕了一圈,最后又开进了毗邻的小镇里。要驶上桥时,庄零随意往车外瞥了眼,看到桥下一辆锈迹斑斑的铁皮推车。
他下车,顺手买光了大爷铁皮桶里的烤红薯,叮嘱他早点收摊回家。
然后庄零蹲在路边面无表情解决完两只烤红薯,实在腻得慌,拎着剩下十几只烤红薯回车上喝水。
经过桥洞时目光扫了圈,在桥洞下看到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庄零脚步一顿,提步过去,把剩下的烤红薯全给了流浪汉。
走近余光才瞥见桥洞最里面还有一个蜷缩的流浪汉,身影小小的。
救济站都干什么吃的,放着这么多流浪汉不管,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庄零回头插兜细看,发现那身影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打扮得十分体面的漂亮小姑娘。帽子耳罩围巾手套一应俱全,身下垫了张破报纸。似乎嫌脏,她坐得十分别扭,还时不时起身拍下屁股。
庄零感觉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刚想过去看看,女孩正好转过脸,借着桥洞外透过的微光,庄零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他一怔,这不就是上次酒吧里挡在秋柔身前的女生么?
庄零不确定秋柔要找的人是不是她,掏出手机远远拍了张。
结果刚回车上坐下,把照片发给秋柔。一只手蓦地从窗外探进来,气势汹汹就要夺他手机。
手腕猛地一沉,庄零反应奇快避开了。
他心头火起,怒不可遏抬脸,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窗外到底是谁。对方见没抢到,又扬手。
照着他面颊狠狠掴了过来。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庄零被打得头一偏,他盯着对方气得发抖的手,愣了足足半分钟才敢确信——他,庄零,在大年初一,被一个半大丫头扇了个大比兜!
真是奇耻大辱。
庄零面色铁青,胸中怒火翻涌,可还没说什么,那小姑娘反倒先发制人。
“把你手机给我!”她声音抖得厉害,为了给自己壮胆,扯着嗓子高喊,“偷拍狂!从刚才就一直在偷看我!”
“给我!我要打电话报警!”
“你有病吧?”庄零被扇了一巴掌,又劈头盖脸遭一顿骂,也怒了,“我偷拍你什么了,大冬天裹得跟粽子一样,我能拍到什么?”
“拍你衣服去淘宝搜同款吗?”
“还要我把我手机拿去给你报警抓我自己,你说话过脑子没,是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我脑子进水了?”
甄净一愣之下,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决不能向黑恶势力低头,她挺直腰杆悍然道:“还狡辩,你也承认偷拍我了!”甄净义愤填膺抓住庄零的手往车外又拉又拽。
“跟我去警察局!偷窥狂,走啊!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跟我走!”
庄零被那一巴掌扇得太阳穴突突狂跳,真是莫名其妙,他不耐烦地一把甩开甄净,关上车窗就要走。算了,这种人死路边上也不关他的事。下次再多管闲事他庄零倒立洗头!
他刚发动车,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庄零设置了特殊铃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顿了顿,看向车外气愤拍窗的那人,还是降下车窗将手机递出去,竖到甄净脸前,食指叩亮屏幕。
“你自己看看这是谁?”
"你个偷——"
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甄净低头一看,骤然安静下来。
庄零见人老实了,接通电话。
秋柔急切声音传来:“庄零,人在哪,你看见甄净了?她妈要急疯了,你快把电话给她,让她接电话。”
紧接着隐约一道温和的声音,聿清叹息:“车,柔柔,看路。”
庄零没好气瞥甄净一眼:“死了,刚被我一巴掌拍死的。”虽这么说,他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甄净。对上甄净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的视线,庄零不耐烦睨她:“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拿着啊,接电话。”
甄净两只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此刻也终于看清了庄零,想起了他是谁。她接过电话,听秋柔说着什么,没几秒。
“不,我不回去!秋柔,你根本不知道我妈有多变态,”甄净愤慨道,“我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才发现我妈在我浴室也安装了摄像头!对,你没听错是浴室……我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太窒息了……”
甄净吸了下鼻子,感受着冷空气钻入体内透彻心扉的寒意,强装若无其事:“而且,我妈根本也不在乎我,我其实昨晚就出来了……昨晚还是除夕夜。她今晚才知道。”
庄零看她一眼,从车内扯了张纸递给她。甄净接过含糊说了声“谢谢”,囫囵往脸上抹。
“……不要,去你家干啥呀,你哥好不容易跟你一起聚聚,”甄净嘟囔,“我才不当那个电灯泡呢。”
庄零又古怪瞥她一眼。
秋柔那边似温声安抚了几句。甄净沉默半晌,语气弱下来,说了声“随你”便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庄零。
“怎么?”
甄净:“秋柔说她做不了主,不管怎么样都要告诉我妈。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炮仗哥,你走吧。”
庄零划手机的动作一顿,抬目,眉微挑:“智障?你骂谁智障?”
行,这个人不仅脾气差,耳朵也有问题。甄净才翻了个白眼,庄零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是串陌生号码。估计是刚才秋柔把他电话报给了甄净妈妈。
女人饱含怒火的尖厉嗓音即使不开扬声器也能传出很远。甄净好面子,下意识捂住听筒走远了点儿。
"你死哪去了?人呢?!”
“大过年的都不安分,就没一天省心的是吧,老娘上辈子真的是作孽生出你这么个癞狗玩意。甄净别怪我没警告你,快点滚回来!再晚点你就死外面吧。”
她骂骂咧咧:“死外面我都不管你!”
甄净原本因为妈妈四处找她还心有愧疚,闻言最后那点期盼都消散了,她眼眶顿红,嘴一瘪:“死外面就死外面,你别想我回来!”
她啪嗒挂掉了电话,用袖子抹了眼泪,抽噎着把手机还给了庄零,说了声“谢谢”转头就要走。
忽而想起什么,回过身,又忸怩低声道了句:
“对不起……刚才打了你。”
“没事,”庄零神色散漫摆摆手,边低头回复消息,边悠悠道,“你一个人待在外面,太害怕了才会这么应激。”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儿计较。
又随口问:“真打算住桥洞?”
“对,等过两天复工了我就去找工作。”
天真。就这几天都能被吃得渣都不剩,还找工作。
庄零轻嗤声,手指无意识在窗沿上叩着,似在思索什么。刚想说话,秋柔打来电话。
秋柔请甄净去她家小住几天,甄净妈妈嘴硬心软,刚才挂断电话后又偷偷给秋柔打了点儿生活费,让她帮忙照看下。
谁知甄净说什么也不肯,不愿意再麻烦秋柔。她们就这样在寒风中僵持了十几分钟。
庄零不耐烦抬腕看眼表,拧眉道:"行了,决定了,就去我那儿吧,我有几套闲置的房子,不多你一个人。"
他夺过手机,问秋柔:"有意见没?"
秋柔默了默,没什么意见,庄零人品有目共睹。可甄净不乐意,她揉了把脸,倔强回头往桥洞走:"都别管我了,秋柔再见,炮仗哥,再见。"
庄零终于忍无可忍,他下了车,长腿一迈,一把拽住了甄净:"我说你脖子上那玩意儿光用来补身高了么?"
"你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就写了三个字——'傻白甜'!还在桥洞睡几天,你信不信你上一秒刚睡着,下一秒就被抓上黑车卖了。真当世界上全是好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长这么大没看过社会新闻?"
见甄净扭着脖子别过脸半天不说话。庄零默了片刻,难得耐心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对你这种小孩没兴趣,你就每天按时跟秋柔报备。我家没人,自己也一般不回去,也不会麻烦我。”
甄净还是没说话。
庄零没好气偏过头瞥了眼。才发现她不是不说话,而是因为瘪着嘴哭得稀里哗啦说不出话。
他挂了电话,纳闷道:“你号什么丧。”
我还没哭你打我呢。
“你,你,”甄净哭得语无伦次,想说什么,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房子?”
庄零冷笑声:“呵,狡兔三窟,行了吧?”再看眼像水龙头一样的甄净,语气不耐烦:“别哭了。”
甄净从小到大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只要一哭就停不下来。
她抽噎着说:“谢,谢谢炮仗哥,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甄净抹着源源不断的眼泪:“就感觉您特亲切,特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爹。”
庄零:“……”
他气得脑仁疼,开了车门:"快他妈上车,别给老子沾亲带故,老子没你这种女儿!”
-
等庄零端着一盘他也不知道自己煮了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搁桌上,甄净已经躺沙发上睡着了。她昨晚一整晚都没敢睡,现在睡得很熟。
仰躺的姿势,让她眼皮随重力微微翻垂,露出一小片眼白。
庄零走过来想叫醒人,刚抬手拍她,手忽然顿住。
因为庄零蓦地看见甄净的一只眼球在眼皮下忽然极速转动起来。原本翻上去的那片眼白,因为转动出现了一小圈墨黑。庄零反应了半天,才陡然意识到这是她的瞳仁。
她一只眼睛平静地覆在眼皮下,另一只漆黑的眼瞳正神经质地往下,似在窥伺、似在挣扎。
庄零有一瞬间毛骨悚然,片刻后才推了推甄净肩,飞快把人叫醒。
甄净安静吃着碗里的面,庄零自己也稍微吃了点。他吃饭的时候还在忙,甄净听着,似乎是他某个项目的初创团队骨干被其他公司撬走了。
庄零才扒拉两口又起身去阳台打电话。
打了近一个小时回来,庄零关上手机,看她一眼,忽然没头没尾道:“最近有去医院看过么?”
“没啊。”
庄零尽量委婉:"你没感觉自己眼睛怪怪的?"
甄净摇头,她认真思索片刻:"但是我最近总睡不好,提不起精神。"
"精神科呢,看过没?"
甄净一怔,冲他龇牙咧嘴:"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神经病?"
庄零摇头,倒没再说什么。他垂眸看了眼甄净碗里吃了1个小时还剩大半的面:“怎么不吃完?”
"谢谢,我吃饱了,"甄净摇头,将筷子搁在碗上,"而且我晚上不能吃这么多,会胖。"
庄零嗤笑声。
“我同意你不吃了?”他抱臂靠在椅背上,扬扬下巴,语气不容置喙:“全吃光,少废话,这可是我做的。”
“你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概念么,"庄零老神在在,"那是天皇老子来了,想吃我做的东西都得拿着爱的号码牌。”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别说面了,盘子都得给我舔干净。”
这自恋狂。
甄净白他一眼,埋头苦吃,蓦地想起什么,她从包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抽吗。”庄零低头回复消息,掀起眼皮看一眼,语气懒散:“不抽。”
甄净还在诧异,就见庄零抬首,长手一捞将她整包烟抢走了。庄零伸出一根手指,盯着甄净眼睛认真道:
"来,小丫头,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在我家抽烟。"
庄零想到那天她身边几个男模,想说不准带不三不四的人来他家,但又觉得挺伤人小姑娘面子,还是克制道:
"第二,不许带别人来我家。"
“第三,"庄零将手指收回,又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没有第三。”
“其他都照常跟待在自己家一样,每天会有阿姨给你过来做饭。别,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感动,你妈打了钱的。最多七天,七天后必须收拾东西滚蛋回家。”
庄零也没管对方同不同意,按着桌子起身,神情懒顿:“好了,散会。”
说着把烟往自己口袋一塞,捞起外套往玄关走,顺口道:“你说你一个小孩,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抽烟、混酒吧。”
“这就是我啊,”甄净强词夺理:“你不能允许别人有点个性吗?”
“什么个性,”庄零轻笑声,低头换上鞋时瞥她一眼,“你这是叛逆期到了,中二病犯了,这个年纪脑子都没长好,还个性。”
他说话一贯毒舌:“等你成年之后再谈个性吧。”
“哦,对了,”庄零开门前想起什么,走回来道,“约法三章,第三,阿姨做的饭菜必须吃完,我家不允许剩菜剩饭。”
“其他没了,退朝吧。”
甄净沉默听他说完,心尖忽然泛起酸涩的涟漪。她忙低头,可边吃边哭,越吃越哭。
庄零听见啜泣循声望来,不解:"你又哭什么?"甄净憋了几天的情绪无从释放,庄零这话问完后,她再忍不住哭出声来。
"别哭了,"庄零简直怕了,他反思片刻,刚才也没多凶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甄净摇头。
"不是,"她低头咬着面抽噎着,"是您煮的、煮的面太难吃了,呜呜……而且,您说话、话,我总觉得您像我爹。"
又来了,庄零眉一拧。
甄净眼泪汪汪地抬眼看向庄零,忽而想到他刚才捞起外套时,带起的一阵风的味道。
她神色茫然地回味着:
"……像是红薯味的爹。"
庄零:"……"
神经病。他"嗙"地用力关上大门,转头就走。
-
庄零不喜欢甄净,甄净和秋柔也不会雌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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