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蝴蝶效应

　　图书馆里弥漫着旧羊皮纸、皮革封套和淡淡墨水混合的独特气味，平斯夫人锐利的目光在书架间缓缓扫过，维持着这里绝对的安静。
　　在靠近魔法史区的一个僻静角落里，雷古勒斯端坐着，面前摊开着《魔法史》和一卷关于妖精叛乱的论文。
　　他选择这个位置并非偶然——这里不仅能避开不必要的打扰，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他清晰地观察到斜对角那个靠窗的固定座位——西弗勒斯·斯内普常在的位置。
　　这已经是雷古勒斯这学期第十三次在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偶遇”斯内普了。
　　从他入学那天晚上注意到这个独来独往的混血开始，这种有计划的观察就成了一种习惯。
　　他目睹过对方在魔药课上的惊人表现，也见过他被埃弗里等人刁难时的隐忍。
　　与图书馆里大多数或抓耳挠腮、或偷偷闲聊的学生不同，对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几乎完全沉浸在面前那本厚得惊人的典籍里。
　　雷古勒斯认得那本书，他注意到西弗勒斯翻阅的熟练程度，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研读这本N.E.W.T.级别的巨著了。
　　雷古勒斯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对方，视线落在他正在书写的羊皮纸上，他猜测，那绝对不是简单的课堂笔记。
　　西弗勒斯的羽毛笔移动得飞快，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思维的漩涡中，偶尔会停下来，用指尖轻轻敲击书页上的某个段落，在旁边写下密密麻麻的注释和公式般的推导——这种独特的笔记方式，雷古勒斯在之前的观察中已经见过多次。
　　“还是老样子，”雷古勒斯心想，他手中的羽毛笔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才华毋庸置疑，处境依旧艰难。”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西里斯·布莱克，那个被母亲除出家族的人，他从第一天入学开始，就发现西里斯对斯内普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敌意。
　　“西里斯针对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起来讨厌，”雷古勒斯的思维冷静地分析着，“更是因为斯内普这种不顾一切、近乎燃烧自己的钻营劲儿，刺痛了那些心安理得活在家族余荫里的人。西里斯反抗家族，但他骨子里，何尝不也是另一种傲慢？”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他猛地向后靠去，靠在旧椅背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他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挣扎——这种神情，雷古勒斯在之前的观察中见过，通常出现在对方研究遇到瓶颈，或者刚经历过什么不愉快之后。但仅仅几秒钟后，他再次坐直，重新埋首书卷，眼神比之前更加专注，仿佛要用意志力将那艰涩的知识彻底吞噬。
　　雷古勒斯静静地收回了目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对西弗勒斯的评估已经基本完成：一把锋利但尚需打磨的刀，对知识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在困境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现在的问题是，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行第一次实质性的接触。
　　窗外的光线缓缓移动，图书馆里的寂静愈发深沉，只有书页翻动和羽毛笔划过的沙沙声。
　　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雷古勒斯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文具和书籍，起身离开。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僻静的路径返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这条路线他会经常选择，因为知道斯内普也常走这里。
　　就在他即将拐过一个转角时，前方传来了不和谐的喧哗声。雷古勒斯停下脚步，悄无声息地站在转角后的阴影里。
　　这个场景他很熟悉：斯内普又被埃弗里和穆尔塞伯堵住了，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的行为更加过分。
　　看着对方的书籍被故意打落，被践踏，看着斯内普强忍怒火的颤抖，雷古勒斯知道，时机到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斯内普被欺凌，但这次的程度，以及斯内普的反应，都表明这是一个合适的介入点。
　　当西弗勒斯的手探向魔杖，冲突一触即发时，雷古勒斯从阴影中缓步走出。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他需要一个展示价值的机会，而此刻正合适。
　　“嗒、嗒、嗒。”
　　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不疾不徐。
　　三人同时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雷古勒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偶然路过，他甚至没有看那两名挑衅者一眼，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地上的书籍，最后落在了西弗勒斯紧握着魔杖、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上。
　　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雷古勒斯径直走到散落的书籍旁，姿态优雅地俯下身。他先是拾起那几本普通的课本，然后，用双手格外郑重地捧起了那本《高级魔药制作》，细心拂去封皮上沾染的灰尘。
　　他站起身，走到身体依旧紧绷、眼神充满警惕与不解的西弗勒斯面前，平静地将书递还给他。
　　“你的书。” 雷古勒斯的声音不高，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转过身，将那双继承自古老布莱克家族的、富有压迫感的灰色眼眸，淡淡地投向了埃弗里和穆尔塞伯。
　　没有言语，没有威胁。但那目光中蕴含的东西，远比言语更有效——那是纯血内部森严的等级秩序，是古老家族继承人天生的威严，是一种无声的诘问：“你们在对我看重的人做什么？”
　　埃弗里和穆尔塞伯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们可以肆意欺凌一个没有背景的混血，却绝不敢轻易得罪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尤其是这位以沉稳和备受家族期待著称的雷古勒斯·布莱克。两人气势顿消，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埃弗里嘟囔着，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雷古勒斯没有回应，只是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种无声的压力让两人再也待不下去，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悻悻地侧身从雷古勒斯旁边快步溜走，脚步声仓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压迫感瞬间消失，走廊里只剩下雷古勒斯和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高级魔药制作》，他抬起头，眼眸中对雷古勒斯充满了惊愕跟深深的怀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个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一个翻涌不息，戒备重重。
　　西弗勒斯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因之前的紧绷和此刻翻涌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
　　“……多管闲事，布莱克。” 这句话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御，一种对这份突如其来、且来自一个布莱克的“援手”的抗拒。
　　雷古勒斯面对这明显的敌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他的目光扫西弗勒斯怀中那本书，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知识不该被践踏。”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灰色的眼眸重新对上斯内普警惕的视线，补充道，“尤其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书上，意有所指，“这种等级的知识。”
　　西弗勒斯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讥讽的弧度，布莱克的姓氏，在他这里，与“麻烦”和“傲慢”是同义词。
　　“这是来自‘永远纯洁’的布莱克的赏识？”他语带讽刺，眼睛里闪烁着不信任的光芒，“还是为你哥哥提前支付的歉意？一种……纯血统的怜悯？”
　　他将“永远纯洁”这个词咬得格外重，试图用对方的家族格言来回击。
　　雷古勒斯并没有被激怒，他甚至没有去接关于西里斯的话茬，仿佛那个名字与他无关。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声音依旧冷静：
　　“西里斯的行为代表他自己。”他清晰地划清了界限，然后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种审慎的评估意味，“而我认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纠缠上。”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地传入斯内普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树敌显眼，并非智者所为。埃弗里家族的藏书室里除了《魁地奇溯源》就是家族谱系图。他们的脑子被金飞贼和血统证书塞满了，理解不了需要动脑筋的东西。”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西弗勒斯内心深处的隐忧，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斯莱特林的处境。但被一个布莱克，以这样一种近乎教诲的口吻点破，还带着对埃弗里之流毫不掩饰的轻蔑，让他感到一阵难堪的刺痛，同时……也有一丝被认同的、他不愿承认的触动。
　　他看着雷古勒斯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色眼睛，试图从中找出虚伪、算计或者轻蔑，但他只看到一片平静的、近乎冰冷的湖水。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西弗勒斯不再出言讽刺，只是用更加复杂、更加审视的目光盯着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接收到了这份沉默。他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他不需要斯内普此刻的感激，他只需要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并留下一个需要被仔细思量的印象。
　　他不再多言，对着西弗勒斯——或者说，是对着他怀中的那本书——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随即利落地转身。黑色的校袍下摆划过一个简洁的弧线，他迈着平稳的步伐，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昏暗的走廊里，很快只剩下西弗勒斯一人，他站在原地，听着雷古勒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地窖的寂静吞没。
　　此刻，西弗勒斯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这份“善意”是毒药外的糖衣，还是……一种他尚未理解的交易的开端？雷古勒斯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有价值的人”、“树敌显眼”、“理解不了需要动脑筋的东西”……
　　他用力抿紧嘴唇，也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雷古勒斯穿过熟悉的石墙，踏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几个高年级学生聚在壁炉边低声交谈，看到他进来，只是懒懒地瞥了一眼。他没有加入任何人，径直走向一个靠窗的、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在仔细复盘刚才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把锋利的刀，对知识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这很好，对处境有着清醒的认知，这更好。”
　　雷古勒斯清晰地看到了西弗勒斯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对力量的渴望，这在他所处的圈子里并不罕见。
　　但西弗勒斯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那份才华是如此的原始和纯粹，不带任何家族荫庇的傲慢，反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不顾一切的狠劲。这正是某些“大人物”会欣赏的品质。
　　“他能如此年轻就钻研《高级魔药制作》，并且不是死记硬背，而是在进行……推演？”雷古勒斯回想起对方在图书馆的表现，那种对原理的精准把控，那种试图拆解、重构魔法本质的思路……不完全是魔法界的传统风格，倒像是掺杂了某种极其理性的、近乎冰冷的逻辑，这很有趣。
　　“值得投资，但具有一定风险。”雷古勒斯冷静地评估着。“他敏感、警惕，而且对‘布莱克’这个姓氏充满敌意。不过，只要他还有渴望，就有合作的可能。”
　　与西里斯彻底的、情绪化的叛逆不同，雷古勒斯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他肩负着家族的期望，也在暗中审视着这条“永远纯洁”的道路尽头究竟是什么。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像斯内普这样身处边缘却才华横溢、并且可能拥有独特知识来源的同类，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支点，或者……一块有用的垫脚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把“刀”不会先割伤自己，或者反过来伤到他。今天的介入，只是第一次注资，他需要看到回报，哪怕是潜在的。
　　与此同时，西弗勒斯也回到了寝室吗，他把书放在桌上，开始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布莱克……”他内心充满了屈辱的躁动。“又是一个布莱克！”
　　被西里斯·布莱克公开的敌视和羞辱是一回事，但被雷古勒斯·布莱克以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援助”和“评估”，则是另一回事。
　　这感觉更像是一种……被审视、被定价后的选择性施舍。尤其对方点破了他“树敌显眼”的处境，这让他有一种被人赤裸看穿的难堪。
　　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来自布莱克的怜悯！
　　但是……
　　西弗勒斯低头看了一眼静静放在枕边的《高级魔药制作》。如果没有雷古勒斯那看似随意的插手，这本书很可能已经在混乱中被损坏，或者更糟，被埃弗里他们发现书中夹层的秘密！
　　“他和那个格兰芬多的，不是一类人。”西弗勒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雷古勒斯更冷静，更善于隐藏，也更……危险，他的“善意”背后，必然有着精确的算计和目的。
　　“他看重什么？我的魔药才能？还是……”西弗勒斯想到了自己正在暗中进行的、连莉莉都不能告诉的研究，难道雷古勒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他仅仅是看到了某种“潜力”？
　　纷乱的思绪让他心烦意乱，他发现自己无法像分析魔药成分一样，清晰地剖析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动机，这种失控感让他非常不适。
　　但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总有暴露的一天，他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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