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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理性的锋芒
从剧烈崩溃的通道中冲出,两人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预想中的冲击和疼痛并未完全传来,身下似乎垫着一层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物质。
江添尘第一时间翻身而起,尽管浑身无处不痛,却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警惕地环顾四周。江叙白也迅速站起,脸色因精神力过度消耗而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们身处一个纯白色的奇异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也没有明显的光源,但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柔和明亮的光线。脚下是类似某种生物材质的白色地面,踩上去温润而略带弹性。空气清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宁静气息。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又是哪儿?”江添尘压低声音,肌肉紧绷,“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江叙白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仔细感知着周围。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里……没有‘伊甸’的能量污染痕迹,非常……纯净。而且,空间的规则很奇特,似乎……偏向于意识和信息的稳定存在。”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精神力如同细微的触须探出。“这种材质……我在导师的一些关于‘意识上传’和‘信息净土’的早期理论手稿中见过类似的描述。难道……”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中性、听不出年龄和性别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空间中响起,仿佛直接作用于他们的意识:
“欢迎来到‘方舟’,被选中的‘种子’。”
声音落下的瞬间,他们前方的白色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人形轮廓。
江添尘瞬间挡在江叙白身前,眼神凶戾地盯着那道光影:“你是什么东西?!”
光影似乎并未被他的敌意影响,声音依旧平和:“我是‘方舟’的引导程序,由创造者江潮平博士预留于此。此处的坐标,隐藏于‘伊甸’网络的数据冗余与历史垃圾之中,是其监测的盲区,也是他为你们准备的,最后的‘安全屋’与‘武器库’。”
导师创造的!两人心中俱是一震。
“武器库?”江添尘眯起眼,“武器在哪儿?”
“真正的武器,并非实体,而是知识与真相。”光影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性的冰冷,“江潮平博士未能完成对‘伊甸’的物理性摧毁,但他留下了足以从内部瓦解其逻辑根基的‘理性之锋’。”
光影抬手,周围纯白的空间壁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数据流、能量模型结构图、以及大量关于“伊甸”计划核心协议的分析报告。
“这里存储着‘伊甸’能量吞噬模型的全部原始推导过程,其核心算法中存在一个无法自洽的逻辑悖论——‘无限吞噬与有限承载’的矛盾。‘伊甸’试图通过不断吞噬来维持自身稳定,但其内部承载结构存在理论上限。一旦吞噬速度超过某个临界值,或者其承载结构受到特定频率的共振干扰,就会引发链式崩溃。”
江叙白立刻被那些复杂的数据和模型吸引,他快步上前,目光如炬地扫过那些信息,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所以,‘伊甸’并非不可战胜,它自身就蕴含着毁灭的种子!只需要找到那个关键的共振频率,并在其吞噬峰值时进行精准干扰……”
“理论上成立。”光影确认道,“但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恰到好处的时机。并且,‘伊甸’的核心受到重重保护,常规手段无法触及。”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江添尘听不懂那些复杂理论,但他抓住了核心——有机会搞垮那鬼东西!“需要我们做什么?”
光影转向江叙白:“江叙白博士,您的理性与计算能力是启动‘理性之锋’的关键。您需要在这里,利用‘方舟’提供的算力支持,解析出那个唯一的、能引发‘伊甸’核心共振崩溃的‘钥匙’——终极干扰频率。”
他又转向江添尘:“而您,江添尘先生,您的存在本身,您与江叙白博士之间稳定而强大的‘连接’,是投递这把‘钥匙’的唯一载体。当‘钥匙’成型,需要通过你们的‘连接’,将其逆向投射回‘伊甸’网络,并精准送达核心。这个过程,将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您的意志与身体的坚韧,至关重要。”
分工明确。江叙白负责找到毁灭的方法,江添尘负责执行这毁灭的一击。
江添尘看向江叙白,咧开一个带着血气的笑容:“听到了吗,哥?看来最后还是得靠老子去砸场子。”
江叙白却没有笑。他看着江添尘身上依旧明显的伤势,看着他那双虽然燃烧着战意却难掩疲惫的眼睛,心脏微微抽紧。找到“钥匙”固然艰难,但投递“钥匙”的任务,无疑是九死一生。
“你的身体……”江叙白的声音带着不赞同。
“死不了就行。”江添尘满不在乎地打断他,眼神却认真起来,“别摆出那副样子。你负责动脑子,我负责动手,这不是从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他顿了顿,偏过头,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别扭的坦诚:“而且……我相信你算出来的东西。你让我往哪儿打,老子就往哪儿打,绝不含糊。”
这句近乎交付性命般的信任,让江叙白呼吸一滞。他看着江添尘那副故作轻松却掩不住紧张的样子(同步率提升后,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平静表面下的情绪),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道路。导师为他们铺好的,需要他们并肩才能走完的道路。
“……好。”江叙白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却重如承诺。他转身,面向那浩瀚如烟的数据之墙,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冷静,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
“给我时间。”他对光影,也是对江添尘说。
他走到数据墙前,盘膝坐下,整个人仿佛与这片纯白空间融为一体。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蔓延开来,与“方舟”提供的庞大算力连接,开始在那片数据的海洋中,搜寻着那唯一能斩断巨兽脖颈的“理性之锋”。
江添尘则走到一旁,靠着柔软的墙壁坐下,开始尽可能调整呼吸,处理身上崩裂的伤口,为即将到来的终极任务积蓄每一分力量。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沉浸在数据洪流中、背影挺拔而专注的身影上。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数据流动的细微嗡鸣,和两人平稳(或努力平稳)的呼吸声。
理性的锋芒,正在被悄然打磨。而执剑之人,也已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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