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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
第五十八章：裂痕
回到公寓，空气仿佛凝固。
江宸已经在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门口，身影在窗外透入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压迫。
言承泽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今天的表现，超出预期。”江宸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听不出褒贬。
言承泽脱下外套，挂好，动作不疾不徐。“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
“该说的话？”江宸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将江氏置于‘等待法律审判’的位置，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他终于挑明了不满。
言承泽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那我该怎么说？宣称江氏完全无辜，与你兄弟情深，坚信你与我姐姐的死毫无关联？江宸，媒体和公众不是傻子，过度撇清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他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指尖冰凉。
“我给出的回答，是目前情况下最合理，也最能维持你‘被动受害企业’形象的答案。难道你希望我公然撒谎，然后被后续可能出现的证据打脸，连累江氏信誉彻底崩塌？”
逻辑清晰，句句在理。
江宸盯着他，眼底暗流汹涌。他知道言承泽是对的，但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正确”，让他极其不适。
“你很清楚，我能让你站上去，也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威胁。
言承泽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但他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
“你当然可以。然后呢？一个刚在媒体面前为姐姐发声的‘苦主’突然失踪，江总，你觉得下一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会是谁？赵家，还是……你？”
他仰头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压下心头的悸动。
“我们现在的利益是捆绑的，江宸。至少在扳倒苏景明和赵家之前，是。所以，这种两败俱伤的威胁，还是收起来吧。”
空气仿佛被抽紧。
江宸的眸色深沉得骇人。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剖析利害，尤其这个人还是言承泽。
他猛地伸手，攥住言承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水杯晃了一下，水溅出来，冰凉地落在两人手上。
“言承泽，”他逼近，气息喷在言承泽脸上，带着危险的意味，“别太得意。记住你的身份。”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言承泽蹙眉，但他没有挣扎，只是抬眼，冷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我从来没忘。我是言明姝的弟弟，是来向你，向所有害死她的人，讨债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
“至于其他身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妄想。”
“妄想？”江宸像是被这个词刺伤了，眼底翻涌起一丝暴戾，他另一只手抬起，捏住言承泽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没有我，你早就……”
“早就怎么样？”言承泽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像我姐姐一样，‘意外’死去？还是被苏景明灭口？江宸，别把自己说得像个救世主。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恰好是你棋盘上，还有用的一颗子，恰好……长了一张让你怀念的脸而已。”
这话彻底激怒了江宸。
他手上力道加重，言承泽痛得闷哼一声，下巴仿佛要碎裂。
就在言承泽以为他会失控时，江宸却猛地松开了手。
他后退一步，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地盯着言承泽下巴上清晰的指痕，那抹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晦暗的情绪取代。
“很好。”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冰冷，“既然你只想做一颗复仇的棋子，那就做好你分内的事。”
他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大衣领口，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赵家已经有所动作，他们在试图接触几个关键证人。接下来，你需要按照公关团队的安排，接受两家深度媒体的专访，巩固你‘寻求正义’的形象。同时，陈律师会带你见几个人，是关于你姐姐……遗产方面的一些手续需要你确认。”
他说完，不再看言承泽，径直走向门口。
在手触到门把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言承泽，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看看，真正的‘囚禁’是什么样子。”
门被拉开，又轻轻关上。
公寓里重新剩下言承泽一人。
他靠在吧台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的对峙，几乎耗尽了他在发布会上的所有冷静。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清晰的淤青，和依然作痛的下巴。
裂痕已经出现，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他和江宸之间，那层基于“合作”的脆弱平衡，摇摇欲坠。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江宸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江宸最后提到的“姐姐的遗产”……
那真的是普通的遗产手续吗？
还是……又一个他未曾知晓的，关于姐姐的秘密？
夜色渐浓，城市华灯初上。
言承泽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他知道，江宸不会轻易放过他刚才的“冒犯”。
而前方的路，似乎布满了更多的迷雾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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