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治疗师”与科技新贵

作者:绿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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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那一声嘶哑破碎的、仿佛用尽了灵魂全部力气才挤出的“对不起”,
      如同投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湖面的巨石,
      在线上这片由数据和信号构建的、寂静到令人心慌的虚拟空间里,
      激起了巨大而深远的、无声的情感泛滥。

      这泛滥穿透屏幕,狠狠撞击在每一个参与者的心上。

      陆沉舟的麦克风图标固执地亮着,刺眼地显示着他仍在连线,
      但他似乎已经在刚才那一声耗尽生命的忏悔后,被彻底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力气。

      耳机里,只剩下他无法压抑的、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
      和断断续续的、被汹涌泪水与剧烈情绪呛到的、几乎要窒息般的哽咽声。

      这些声音,毫无修饰,毫无保留,透过冰冷的网络信号,
      无比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 raw 的、血淋淋的温度。

      他没有打开摄像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后,
      但那声音里所承载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绝望和刻骨悔恨,
      比任何高清的画面都更具穿透力和冲击力,像一把钝刀,在人心上反复切割。

      屏幕上,其他几位参与者的视频窗口里,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预料的崩溃场景惊呆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小小瞪大了那双还挂着晶莹泪痕的眼睛,脸上原本为平安而流的悲伤,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对陆沉舟过往行为的残余愤怒,
      有目睹此情此景后不受控制泛起的心软与同情,更有一种面对如此彻底的情绪宣泄时,不知所措的茫然与震动。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想评论,想说些什么,
      却被旁边窗口中,陈伯投来的一个极其轻微却充满力量的摇头眼神,无声而坚定地制止了。

      那眼神似乎在说:

      让他哭,让他说,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生机。

      阿哲紧抿着厚实的嘴唇,这个向来情绪外露、心思单纯的憨厚大男孩,
      似乎也被这来自一个他眼中如同高山般强大、冷硬的男人,从内心最脆弱深处发出的、毫不设防的忏悔所深深震动。

      他眼神里原有的、因知晓往事而对陆沉舟产生的愤慨与不满,
      在此刻渐渐淡去,被一种更深沉的、理解了某种巨大痛苦后的沉郁与静默所取代。

      而那位曾短暂收留过平安的李女士,早已忍不住,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作为一个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那场悲剧最后边缘的人,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能体会,
      这一声迟到了三年的“对不起”,背后所承载的那份血淋淋的、几乎能将人压垮的重量。

      这不仅仅是一句道歉,这是一个灵魂在深渊边缘,发出的最痛苦的嘶鸣。

      林晚晚,是所有人中最先从那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的。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漆黑一片,
      却如同一个正在承受酷刑的痛苦源头般、不断传来令人心碎呜咽声的头像方框,
      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她预想过他可能会以沉默对抗到底,用冰冷的距离感维持他最后的体面;
      也预想过他可能会用冷硬的、甚至带着防御性攻击的言语来回应;
      甚至预想过他可能会无法承受,在中途便狼狈地、悄无声息地断开连接,逃离这个让他无所遁形的空间。

      她唯独没有预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毫无防备、彻底卸下所有盔甲与伪装、近乎赤裸的方式,
      将内心最深处、从未愈合甚至已经化脓的伤疤和最沉重的悔恨,
      如此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个为平安搭建的、充满悲伤与怀念的虚拟告别空间里。

      这比她任何预设中的、带着锋芒的“报复”场景,都更让她感到灵魂深处的震动,甚至……

      带来了一丝计划被打乱后的无措和茫然。

      她发现,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应对策略,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原本准备好的、用以平和引导整个告别流程的讲稿,
      那些经过斟酌的、充满抚慰力量的词语,在这一片痛苦的海啸面前,
      显得如此苍白、如此不合时宜,如同试图用一张薄纸去阻挡奔腾的洪流。

      线上会议,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只有沉重呼吸声和压抑哽咽声构成的、令人窒息的僵局。

      空气仿佛透过网线,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磐石般沉默旁观的陈伯,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苍老,
      却奇异地蕴含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后的、温和而包容的智慧,
      像一阵从古老山林吹来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风,试图抚平这空间中弥漫的、尖锐到极致的痛楚。

      “孩子,”

      陈伯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清晰地、沉稳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自然也传到了那个在无边黑暗中蜷缩哭泣的灵魂耳中,

      “眼泪,是心的语言,是情绪满了,自己溢出来的东西。
      能流出来,是好事。说明那里,”

      他仿佛在指向某个无形的所在,

      “还不是完全的荒漠,还有活水,还有感知痛的能力。”

      他没有使用任何敬语,没有称呼那个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陆总”,
      而是用了“孩子”这个充满了慈悲、宽恕与长辈关怀的称谓,
      瞬间消弭了所有的身份距离,只留下一个痛苦灵魂与一个智慧长者之间的对话。

      陆沉舟那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似乎因为这声呼唤而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仿佛在黑暗中抬起泪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陈伯继续缓缓地说道,他的语调平和而悠远,
      仿佛不是在对着某个特定的、正在崩溃的人发言,而是在阐述一个关于生命、死亡与告别的、亘古不变的道理:

      “平安啊,它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它活着的时候,虽然时间不长,
      但它得到了晓晓那孩子全部的心、全部的爱,被照顾得很好,很快乐。
      它走了这么多年,你看,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它,
      真心实意地为它流泪,为它举行这样用心、这样郑重的仪式。
      它的生命虽然短暂,像夏夜里一颗明亮的流星,
      但能被这样多的人,这样长久地、郑重地放在心里铭记着,
      怀念着,对它而言,这就是一种难得的圆满了。”

      他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轻轻流淌过每个人心间,也流向那个在悔恨中煎熬的灵魂。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送别它,
      不是为了抓住过去的痛苦不放,把自己也困死在里面。
      而是为了让还活着的人,能把心里那份对它的爱,
      那份来不及说出口的遗憾,好好地、妥帖地安放一个地方。
      让生者,能带着这份被安放好的情感,继续往前走。”

      陈伯的目光,仿佛具有某种穿透虚拟屏幕的力量,慈祥而睿智地,
      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冰冷豪华公寓里、被自责与痛苦吞噬的灵魂深处。

      “说‘对不起’,是生者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是良心上的一道手续。
      而平安呢,它心思那么单纯,像一张白纸,它的小脑袋里,
      只会记得那些快乐的时光,记得那些温暖的拥抱,记得火腿肠的香味。
      它早就……把所有的不好都忘了,
      它早就……原谅所有了。”

      “它早就……原谅所有了……”

      这最后一句,像一道温和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闪电,
      猝不及防地、精准地劈开了陆沉舟那颗被厚重愧疚和漫长自我惩罚层层包裹、已然坚硬如铁石的外壳。

      他一直偏执地认为,他这些年的严重失眠,他内心无休无止的痛苦,
      是平安和林晓在冥冥之中不肯原谅他的证明,是他必须用余生去背负、去赎罪的、永恒的十字架。

      他从未敢设想,那个心思单纯、对世界充满热情和信赖的生命,
      或许在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里,早已释怀,早已奔跑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上。

      他一直都在用恨意(对自己的)和冷漠(对世界的)筑起高高的围墙,
      以为这是一种必要的、残酷的赎罪。

      却从未领悟到,真正的释怀与解脱,或许恰恰始于……

      对自己的那一点点,艰难的宽恕?

      这个如同萤火般微弱、却带着奇异温度的念头,
      像黑暗中透进的第一丝真切的光亮,让他那片被痛苦和混乱充斥的、几乎要爆炸的脑海,
      有了一瞬间珍贵的、如同暴风雨眼中短暂的清明。

      “……真……的吗?”

      他嘶哑着,声音破碎得几乎难以分辨,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泪水,
      几乎是嗫嚅着,对着麦克风,艰难地、充满卑微渴望地问出了这三个字。

      那声音里,充满了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不敢置信,
      和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对救赎的期盼。

      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充满智慧的陈伯,而是始终沉默注视着的林晚晚。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固执地暗着、仿佛象征着主人内心无边黑暗的头像,
      听着他声音里那丝小心翼翼的、如同初生幼兽般试探着伸出触角的期盼,
      一直强行压抑在眼眶里的、为平安、为姐姐、也为眼前这场惨烈崩溃而流的泪水,
      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悄无声息地,决堤般滚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调动所有力量,
      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冷静一些,
      却依旧无法完全抑制那潜藏在声线深处的、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平安……它很傻的。”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回忆,
      带着一种陷入过往的、朦胧的温暖,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

      “它的小脑袋里,装不下太复杂的东西。
      它只知道,谁对它好,给它一口吃的,陪它玩,它就毫无保留地、拼命地摇尾巴。
      姐姐以前……哪怕只是喂它一根最普通的火腿肠,它都能记一辈子好,围着她转好久。
      它……它那样的性子,是学不会恨任何人的。”

      她仿佛需要停下来,积攒足够的勇气,去说出后面的话。

      然后,
      她用一种比之前更清晰、也更坚定、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的声音,继续说道:

      “它如果……
      如果现在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痛苦,这么难过……它大概……
      只会笨拙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用它那总是湿漉漉、带着点凉意的鼻子,
      轻轻地、试探性地,蹭蹭你的手背……
      就像它以前,每次听到你回家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冲到门口,对你做的那样。”

      “它只会希望……
      它曾经那么喜欢、那么依赖的你……
      不要再那么难过了。
      它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个。”

      这平静却蕴含着巨大温柔力量的话语,
      像最后一把精准无比的、带着体温的钥匙,
      彻底捅破了陆沉舟心中那堵名为“自我惩罚”、密不透风、囚禁了他三年之久的、冰冷坚硬的墙。

      “呜——!”

      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承载了所有痛苦、委屈、愧疚与绝望的、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长嚎,
      猛地从麦克风里爆发出来,尖锐地刺破了线上空间的寂静!

      紧接着,是彻底失控的、毫无形象的、撕心裂肺的嚎啕痛哭声!

      他不再试图做任何掩饰,不再试图维持那可笑而脆弱的体面与尊严。

      三年的刻骨愧疚,三年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自我折磨,
      三年深埋在心底、无人可诉的孤独和绝望,
      在这一刻,随着滚烫的泪水,如同终于冲垮了堤坝的、积蓄已久的洪水,
      汹涌澎湃地、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

      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地变色,哭得像个在黑暗森林里迷路了太久太久。

      终于看到了篝火的光芒却已耗尽了所有力气、浑身伤痕累累的孩子。

      那哭声里,有对平安鲜活身影的无尽思念,有
      对林晓临终托付的深沉愧疚,有对自己当年疏忽无能的无边愤怒,更有一种……

      积压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将他自己都腐蚀殆尽。

      此刻终于寻找到一个出口、得以彻底释放的、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悲伤。

      屏幕的这一端,所有人都被这场情感的海啸所席卷,
      陷入了长久的、充满敬意的沉默。

      苏小小也跟着低声哭了出来,但这一次,她流下的不再是针对陆沉舟的,
      带着怨气的愤怒的泪水,而是混杂着深切同情、理解和某种释然情绪的复杂泪水。

      阿哲紧紧红着眼圈,这个高大的男孩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在向某种沉重的东西致意。

      李女士早已泣不成声,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林晚晚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静静地、任由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沿着苍白的脸颊,无声地、不断地流淌。

      她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屏幕上那个始终暗着的头像,
      耳边充斥着那痛彻心扉、仿佛要流干灵魂所有液体的哭声,
      心中那片因姐姐和平安的死而冰冻了许久、覆盖着厚厚恨意与悲伤的湖面,
      似乎在这灼热泪水的温度下,开始悄然地、缓慢地融化、松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她没有说话,没有试图去安慰,也没有任何打断。

      她只是这样静静地、以一种近乎陪伴的姿态,守候在屏幕前,
      见证着这场迟来了整整三年的、彻底的、也是必要的情绪崩溃与灵魂洗礼。

      时间,在这充满了原始哭声和寂静陪伴的虚拟空间里,
      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惊天动地的痛哭,如同暴风雨渐渐平息,
      陆沉舟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带着泪意的、精疲力尽的抽噎,
      最终,归于一种仿佛被掏空了一切般的、带着劫后余生般虚脱的、深沉的沉默。

      他的麦克风图标,依旧固执地亮着,显示着他仍在线上,仍在“这里”。

      然后,在一片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寂静中,
      他用一种近乎虚脱的、气息微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清晰、都要沉稳了许多的声音,再次开口。

      这一次,不再是语无伦次、重复的“对不起”,
      而是一句完整的、仿佛沉淀了所有痛苦、愧疚与情感的、重若千钧的话语:

      “……平安……爸爸……对不起你……”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自然流露而出的“爸爸”,
      让屏幕前的林晚晚浑身剧烈一震,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终究,是在内心深处,将平安视作了自己的孩子,视作了重要的家人。

      这份情感,沉重而真实。

      陆沉舟似乎用尽了灵魂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后,
      他的麦克风图标,闪烁了一下,终于,彻底地暗了下去。

      他再次将自己隐入了网络那端的、物理的黑暗之中。

      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仪式刚开始时那充满警惕、防御和恐惧的沉默,已然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情绪彻底宣泄过后、精疲力尽、灵魂仿佛被洗涤过一遍的、带着一丝奇异宁静与空虚的沉默。

      是暴风雨过后,虽然遍地狼藉,但空气已然清新的沉默。

      这场为平安举行的线上告别仪式,
      在这样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充满了最真实泪水、崩溃和灵魂级别忏悔的氛围中,
      缓缓地、自然而然地接近了尾声。

      林晚晚用力地、近乎粗暴地用手背擦干不断涌出的眼泪,
      努力地、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试图平复那如同经历过山车般剧烈起伏的情绪,
      然后用依旧带着明显沙哑和鼻音、却异常庄重的声音,
      进行了简短而真诚的最后的总结,并向所有参与者表达了感谢。

      当她说出“仪式到此结束,愿平安安息,也愿生者……平安”时,
      她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移动鼠标,轻轻点击了屏幕上那个象征着“熄灭”的按钮。

      屏幕上,那几朵为平安而燃点的、跳动着温暖光芒的电子烛光,倏然间,一齐熄灭。

      黑暗,重新温柔地、也是冷酷地,
      笼罩了“彩虹桥”这间小小的、充满了真实情感的告别角落,
      也同时笼罩了分布在不同地点、每一个参与者的电脑或手机屏幕。

      但奇异的是,在每个人的心中,在经历了这场情感的狂风暴雨之后,
      似乎并没有陷入更深的黑暗,反而都留下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温暖而潮湿的光亮。

      一场原本只为逝去生命举办的告别,
      却意外地,成为了所有活着的人,尤其是那个背负最深罪孽的人,
      宣泄积压痛苦、直面内心最深伤痕、甚至可能开启一丝救赎之门的宝贵契机。

      那句回荡在虚拟空间中、带着血泪的“对不起,平安”,
      以及紧随其后的、那场山崩地裂般的崩溃大哭,像一场突如其来、猛烈到极致、仿佛要摧毁一切的夏季暴雨,
      无情地冲刷着积郁在灵魂深处的、厚重污垢与顽固尘埃。

      现在,雨停了。

      天地间一片被彻底浸润过的、湿漉漉的清明。

      虽然空气中依旧带着沁人的凉意,呼吸间还能感受到雨水的潮湿,脚下或许还是一片泥泞。

      但曾经污浊窒闷的空气,已然被洗涤得干净、通透了许多。

      那凝视已久的、黑暗的深渊,
      似乎也因为这场毫无保留的、坦诚到近乎残酷的痛哭,
      而终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存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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