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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
傅逍没有骗他,的确有事要做,并且非常忙。一连数日,李异蚺都没能再次见到他。即使后面偶然见到了面,也十分仓促,话都说不上几句。
傅逍有事瞒着他,李异蚺能感觉到。
因为这点,他心里有些焦急,但也知道傅逍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傅上瑾的属下,就算监视傅逍的工作名义上不在他手中了,但如果知道了傅萧有异动,也理应上报。
他还牢牢记着年少时因打报告而害得傅逍社团解散的事,他不想再陷入那样的境地,因此也宁愿不去知道傅逍的打算。被排除在外不见得不是好事,逃避总是有效的。
傅逍是安全的,这就够了。
……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一晃而过。
又是盛夏毕业季,中央塔的学生们一反常态地躁动。李异蚺却毫无反应,仿佛于他而言,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
三年的磨砺足够让他蜕变得更上数层楼,实力层面的碾压也带来了心性的转变,他的气质愈发沉稳内敛,一双丹凤眼冷淡地扫过,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惹眼。
“那就是塔校第一吗?”
“就是他,整整四年,压根就没从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
“实力这么强,脸还长这么漂亮,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门?”
“关了脾气的门吧。”那人啧啧称奇,“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他脾气差,整天臭着一张脸,搞得好像人人欠他五百万似的。”
“哟,还是朵高岭之花哦……”
傅逍今天不来吗?
此时此刻,高岭之花正抱臂站在树荫下,皱眉张望,心情有些低落。
他今早刚刚接到调令,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即刻出发前往S10326星。本想着离开前或许能够再见傅逍一面,现在看来,却是奢望。
铃声响起,李异蚺一面向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去,一面接起了终端。
“转眼你都毕业了,蚺。”香莫盈的声音带着笑意,“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哼了一声,“进军部你就知道了,还是学校好,保不齐哪天虐到你半夜咬着被子哭。”
李异蚺:“哥,你这么有经验,不会是哭过了吧?”
“哈??我怎么可能会哭!”
“我不会嘲笑你的。”
“都说了老子没哭!”
香莫盈怒得拍案而起,在原地来回踱步好几圈,才气呼呼地补充道:“对了,以后进了军部要跟我避嫌,别再傻子似的当着别人面喊我哥了,听到没?”
“听到了。”李异蚺见好就收,乖巧地应了下来,“那我叫什么?”
“香莫盈,或者香怀袖,哪个不能叫?”
李异蚺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哥,你的字……是谁起的?”
“我母亲。”香莫盈不假思索道,半晌反应过来,“怎么,你也想要?”
“……”他摇了摇头,“不想。”
李异蚺这个名字,是那次双生精神体的实验成功后,傅上璟随口起的。说来可悲,他无父无母,姓氏落地无法生根,名也仅仅只是指代一个并非天生的精神体而已。
每个人都有字,既代表家人对其的期许,也是亲密之人才可直呼的昵称。他既然没有,或许注定这辈子都是残缺的。
“想要的话,哥给你起一个。”
“真的不用,我只是随口一问。”李异蚺浅浅一笑,“我不需要。”
他不愿意,香莫盈不好勉强,但还是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毕业典礼匆匆而过,李异蚺处理完杂事,便去取自己的档案,预备上任时带走。没想到这却出了意外——
“李异蚺?”
档案部的工作人员扶了下眼镜,十分笃定地说:“你的档案前几天就被调走了。对方特地要第一名的档案,我有印象。”
“调走了?”李异蚺疑道。
能在本人之前调走档案的,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是谁?谁会有这么大的权限?
“没错,调走了。”对方摊手,“走的正规流程,有盖章,我也没办法。”
“会不会是弄错了?”
那个工作人员惊异地瞧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你就不能问点有用的问题?”
“……”李异蚺思索片刻,谨慎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你问啊,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说?”
“是谁?”
那人嗤笑一声,朝上指了指:“能这么快就从中央塔把你档案调走,而且不惊动任何人的,还能是谁?”
李异蚺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别一惊一乍的。”他眼皮都没掀一下,“问完了吧?快走,别耽误我喝茶。”
这下没了办法,李异蚺站在档案室门外,颇有几分踟蹰。如果他没猜错,有人想见他一面,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任何,究竟包不包括傅上瑾?
他是傅家的人,是傅上瑾的下属,这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做任何事,都有可能牵扯到傅家的利益,倘若私自会面权贵却不上报,岂不是与谋反无异?
李异蚺深深地叹了口气。
去,这事决计瞒不过傅上瑾;不去,档案无法到手,他无法顺利赴任,初出茅庐就给人递了把柄。
两小时后,黑塔外,戒备森严的塔队正在巡逻。
黑暗哨兵迎风而立,面色沉稳,看不出丝毫慌乱。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一个高大的覆面士兵向他示意,大门缓缓打开,李异蚺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黑塔内部。
李异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庄严而神秘的长廊引着他不断前进,每隔数十米,墙上就会出现一扇小窗。令人惊异的是,每一扇篡窗外的景色都截然不同。
“那是虚拟景色,可以实时调换。”
负责带领他的覆面士兵解释道:“女王不喜欢无趣的装潢。必要时,它们还可以发挥监测与防御作用。”
至于如何发挥那些作用,对方没说,李异蚺也没有再问。实际上,他本以为这将注定是一段无比沉默的路程。
直至来到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前,他们停了下来。覆面士兵回头,眼神十分复杂:“这是盛大人的行宫。女王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李异蚺点头道谢,向前走了一步,往大门中注入了自己的精神力。
数秒之后,大门缓缓打开。
果不其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证明一个事实:他来到这里是被安排好的。或许是有人忌惮傅上瑾,想要从他下手。无论如何,对方一定已经暗中注意他许久,才能挑准时机,如此迅速地安排好了这一切。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
李异蚺咬牙走了进去。
大厅中遥遥立着一个背影,肩宽腿长,穿着笔挺的军装,悠闲地踱着步子,仿佛对此处非常熟悉。
哨兵垂眸,静声道:“大人。”
“是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异蚺愕然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他日思夜想了数日的脸——
傅逍?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以为盛大人叫我见谁,原来是你。”傅逍面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疏离表情,“傅上瑾最近如何?”
是有意的……?
李异蚺试图配合他的戏码:“回少爷,家主最近有些风寒,其余并无大碍。”
“别那么叫我。”傅逍冷漠道,“真是可惜,那老头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
说罢,他便自顾自转过身,另外起了个话题:“来过这里吗?”
“没有。”
“那也没有见过女王与盛大人吧。”
李异蚺犹豫片刻,低声道:“很久之前,见过。”
傅逍锐利的目光登时如探照灯般投射过来,竟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压:“嗯?”
“在E计划筹谋阶段,我曾在傅家见过……女王。”
傅逍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晦暗不明,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将视线收了回去。
“那么早啊。”他像是随口打趣似的,“这么说来,女王姑且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李异蚺正不知如何应答,忽然远远传来一阵笑声,十分爽朗地高声斥道:“什么长辈不长辈?把我叫得那么老,小心我治你的罪。”
“女王大人宽宏大量,怎么会同我这种愚笨之人计较?”
张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柳叶眼,低丘鼻,乌黑的垂耳短发,五官并不出色,然而组合起来却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领导者气息。
“你若是愚笨的话,那整个联盟也没几个可用之人了。”
张冰笑着走近,视线随意落在李异蚺身上,摆了摆手道:“愣着做什么?都坐啊。”
她落座后,二人应和几句,也相继坐下。
“今日天气晴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傅逍微微后仰,双手交叉落于膝上,“您居然没去逛逛?”
“等你到了我这个高度就会知道了。随时随地能够获取的阳光其实是奢侈品,即使只有一墙之隔,面对堆叠如山的工作,我也没办法起身离去。”
“我可到不了您的高度。”
“年轻人,一点志气都没有。”
“这志气还是交给更有前途的人来完成吧。”傅逍做出无奈的笑脸,朝旁边一努嘴,“诺,您未来的希望在那儿坐着呢。”
李异蚺正襟危坐,挺拔如松,目不斜视,紧盯着自己的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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