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方落雁也眼睛一红，哽咽地道：“今日一博，纵有万难，我……在！”

　　毋宝箱便看着方落雁，突然再次上前一步，将身子紧紧地贴向方落雁，低声地道：“吻我！”

　　方落雁一愣，随即苦笑着笑道：“箱儿，我……已经答应跟拉姆成亲了！”

　　毋宝箱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眼是那样的熟稔，熟稔的梦中就可以随手画出来，发丝都可以不差分毫，心中宛如刀割一般，有千种的不舍，万般的留恋，但依然强颜欢笑着道：“方公子，我知道你已经答应娶拉姆了，而且回去之后也是会跟拉姆立刻完婚。所以，在今天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请求，因为，除开今天，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我虽然已经不能再嫁给你，不能与你洞房，做你的新娘，但……但你……真的不愿意，不愿意再给我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一个让我穿着嫁衣的回忆，一个一辈子你我都不可能忘记的……”

　　话还没有讲完，人已经被狠狠地拥进怀里，一双充满浓烈男子气息的双唇已经狠狠地吻了上来，那气息之浓烈，力道之巨大，使得毋宝箱几乎以为腰肢都要被扭断，呼吸都要被憋住，但毋宝箱义无反顾地踮起了脚尖儿，狠狠地吻了回去——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吻了，今生今世，这辈子！

　　这一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这本是杜牧的句子，但方落雁知道，这就是毋宝箱现在的状态，香津浓滑，早已经分不清楚彼此，在相互的口腔里进退、挣扎、死死的纠缠，恍如你死我活，都在贪婪地攫取着彼此的气息，用力的索取占有着每一个哪怕最小的角落。

　　毋宝箱玉面粉红，满脸满身都是止不住的情欲，方落雁同样情欲高涨，双手不住的在毋宝箱的背部摸索着、揉搓着，似乎想要将毋宝箱的整个身子都全部揉进怀里，与毋宝箱融成一个整体，再也不分彼此。

　　两个人都在哭着，热泪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地上、流进口腔里，与唾液混合在一处，又咸又涩，但两个人却早已经不在乎，汹涌的情感似乎大江大河倾倒一般将彼此的理智也要淹没，两个人似乎都要将这么久以来对对方压抑的思念、眷恋、爱恋都在这口角厮磨中一起宣泄出来，让它飞扬，让它激荡，让它升华，让它永志不忘！

　　澎湃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亲吻已经成了战斗、战争，是你爱我多一些，还是我爱你多一些？是你更让我痛一些还是我让你更痛一些？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这么久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要让我嫁给别人？为什么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泪雨滂沱中，口舌纠缠中，毋宝箱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突然伸手向方落雁的腰带撕去！

　　方落雁大惊，连忙伸手将她推了开去，惊叫道：“你……你干什么？”

　　毋宝箱便大哭道：“今日你还尚未成亲，我也不想嫁给李继宏，即便成功逃出去，你觉得我还会嫁给别人？”

　　毋宝箱却再次冲了过来，悲泣道：“还不如我把身子就在这里给了你，也算我是你的人，以后再无遗憾了？”

　　方落雁连忙撑住了她，真挚地道：“箱儿，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你我两情相悦是真，甚至可以生死相许，但是，我已经答应与拉姆成亲，刚才的一切，已经就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我不能再对不起拉姆！也不能再伤害你！”

　　毋宝箱不由再次崩溃，大哭道：“果然，你现在已经最喜欢的是拉姆了，早已经不再是我了啊，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做什么？！”

　　方落雁急的万口莫辨，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撕拉一声拉开自己的胸襟，露出了健壮的胸膛，紧跟着，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刃，啪的一声，拍在了脚边，朗声道：“箱儿，我方落雁在此对着这苍天发誓，我对小姐之心，从来就是天地可鉴，日月为昭，若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剖心为证！”

　　看着方落雁精赤着上身跪在自己面前，毋宝箱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要站立不住，两人对话，菁儿一直就站在暗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双眸，眼见毋宝箱就要栽倒，连忙出来伸手相扶。

　　毋宝箱得此缓了一缓，胸中的愤懑与激动，也终于慢慢的沉落的下来，但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方落雁，却终于心如死灰，眸子中也充满了绝望，凄凉地道：“好了，方公子，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我便只是路人而已，成功，我以后会择人而嫁，绝对不会拖累你的后腿，打搅你的幸福，不成功……你也不要陪我而死……在泰昂达则城，还有个叫拉姆的女孩子在等着你，她……同样不应该……受到伤害！”

　　方落雁不由愣了，连忙道：“箱儿……箱儿……”

　　毋宝箱却恍如未闻，万念俱灰地转身道：“菁儿，我的妆都哭花了，你跟我进去补补妆吧！”

　　二人再次进屋，方落雁一人怔怔地立在那里，脑子中空白一片，一遍又一遍地在问自己：“我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对？错？错？对？……”

　　重新坐在梳妆台前，精致的妆容早已经哭花，铜镜中映照出的是一张憔悴的脸，但毋宝箱的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滑落了下来，哭着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菁儿知道这是李商隐的《锦瑟》，但还是怕毋宝箱悲伤过度，连忙推她道：“小姐，小姐！”

　　毋宝箱便仰首望向她，脸上都是黑白的色彩，茫然的道：“菁儿，这就是我所一直想要的结果？”

　　菁儿心如刀绞，不想伤害她，但还是噙着泪咬着嘴唇不要自己哭出来，艰难地点头道：“是！但是天快要亮了，你再不补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有的坚持、抗争、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所有的希冀、憧憬，也终于得到了最终的答案，毋宝箱突然觉得无比劳累、煎熬之后竟会如此的万念俱空，心如槁木死灰，再无半丝的生灵活气，颓废地吐息道：“是啊，命中注定的一切，该去的总是会去，该来的总会是来，一切的一切，总是会发生，根本就躲不掉，咦，菁儿，你发现没有，其实，我觉得，像我大姐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挺好！”

　　天色渐亮，四周房屋已经可以逐渐看清楚轮廓，方夫人和方倚璧、小碧也依次起床，梳洗，方倚璧遥遥看向毋家的方向，担心地道：“天就快要亮了，李家的娶亲就要开始了，但愿……哥哥能够成功！”

　　李家不愧是成都有数的大家之一，李继宏也不愧是真的想娶毋宝箱，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耀在成都的大街上的时候，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满大街高高悬挂的彩绸，如山如洋，一路从李家大门口悬挂到毋家大门口，婉婉转转，整整十里，如花似锦，繁华喜庆，堪称大蜀数年来第一大手笔。

　　身穿吉服的李继宏跨出府门来，看到满街的红绸，满意地道：“李桂，都安排好了？”

　　李桂连忙哈腰道：“回公子，已经在全部的十里长街上都悬挂了彩绸，另外一路上安排了一百名仆妇专管净街，一百名侍卫专管秩序，一百名侍女专门分发糖果和喜钱，一定把你跟三小姐的婚礼办成全成都最热闹最隆重的婚礼！让你满意，让三小姐满意！”

　　李继宏这才满意地将这扇在手中一敲，笑道：“这话我爱听，走！”

　　一群人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扶车向毋家走去，走在半路上，候令钦、张继昭、宋从会的公子宋明成、将军钱大猛的儿子钱锋、郭进的儿子郭栋、左羽林都虞候吴玉清的儿子吴国良，左龙武都虞候岑琳的儿子侯崇贵等人便会合了过来，呼呼的一大群，意气风发地朝前面走来。

　　李继宏是成都城里的名人，毋宝箱的名字也因为招亲之事家喻户晓，更在李家送了黄金千两、名画两幅作为聘礼之后，毋宝箱的名声在成都可以说是直接达到一个顶峰，所以今天两人这个婚礼不说是空空前绝后，但在成都来说，绝对是万人空巷，大街上，酒楼上，街上，店铺中，都是等着看热闹的人群，无数的小孩子穿梭其中，就等着抢喜糖和捡

　　一群人来到毋家，毋家此次成亲是屈辱，并不想让李家人在大门外大呼小叫地“催妆”，所以大门早就大开，专等着李继宏众人前来，连门口都没留守门儿的。

　　众人一看，不由一愣，钱峰不由道：“老大，毋家这是什么意思？大门不关，门口不留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继宏一看这样，心头也有些恼火，但随即一想，自己又先“唧儿——”的一声乐了，笑道：“这是毋宝箱觉得嫁给我委屈，不愿意将婚事办的热闹呢！你看这大门口连人都不留一个，就是不想我们催妆，好啊！我们不在这里催妆，就到她的楼下催去！她越想躲，我就越不叫她如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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