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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
夏语心回过头,竟是温孤长羿和周浪。
二人在空中打了起来。
拳比拳,脚对脚,纠缠一处打得很激烈。
吴祺策马迎来,看清打斗中的二人,一个是城主,一个是庄主,一时也不知道该劝谁。
夏语心本想叫他快上去将二人劝下来,可想到吴祺武功不及他二人,不适合去劝架。夏语心笑了笑,“我们先走,由他们打。”
前去是工场,匠人们正忙着。
夏语心指了指正修建的房屋,问吴祺:“这?”
什么情况?
吴祺随即取出挂在马鞍上的建筑图纸,“这是城主请人来修的,你真不劝劝他们?”
听着是温孤长羿找人来修的,夏语心怔了下,“我不会武功,劝不了。”
她不是劝不了,是疑惑温孤长羿、是何时知晓她要来这里?突然想到,恐是方顺出丧那日,自己交代吴祺他们时,他在身后偷听了。
夏语心接过图纸,上面所绘宫殿宏伟壮阔,再对比眼前修建的,正接踵而生、巧夺天工般呈现,不得不惊叹古人匠心独运。但这是自己要修建的家,温孤长羿又来插一手,夏语心随即将图纸递还吴祺。
吴祺负责工程监管,一起牵着她的马,道:“我们来这里第三日,富侍卫便带着丹青师及工匠来了。”
果然。
夏语心回头看了眼仍在打斗中的二人,继续和吴祺离开。
身后二人正激战不休,谁也不肯先停手。
昨日她出城后,温孤长羿随即便也出了城,叫团团跟着她,知她去了阴山大营祭拜阵亡将士和灾民,但随后路线就不知所踪了。他在云潭山外等了一夜,却见着她和周浪前后同归来,归虚剑当即出鞘。
周浪念他有伤在身,虽礼让三招,却有意将她留在肩甲的齿印露出来。
见着那鲜红印记,温孤长羿怒气更甚,直攻周浪四肢百骸。
两人打得不休不止。
可见着她不管不问地和吴祺离开,两人同时住手。
周浪一息飞踏,落在她身前。
温孤长羿长剑一挑,一息将吴祺手上的缰绳牵了过来,转瞬又将她拉上马背,当面问道:“他身上的伤是如何留下的?”
“?”
夏语心看了看周浪,发现周浪身上没有伤。但随即想到自己咬了他一口。夏语心不好与说,但顿时反应过来,立刻从马背上跳下,“你在质问我?我咬他怎么了?周庄主给我吃、吃那什么、蛇肉,吓得我就咬了他一口。我也不是故意咬的,何况也没咬着你!”
但又提到吃蛇肉一事,夏语心浑身又难受起来,气得一下把温孤长羿从马背上拽下来,“你们、你们就为这个打架?幼稚!”
说着,她又看了看周浪。周浪换了衣衫,而自己咬的位置也藏在衣衫下,根本看不出什么。
“周庄主既已换了衣衫,他如何得知我咬了你?你们打架还互脱对方衣服不成?”
左右两边一人训了一句,夏语心牵着马带吴祺继续走开。
温孤长羿周浪愣在身后。
忽然,温孤长羿一口鲜血吐出。周浪伸手探他内息,方知他何止身上有伤,是身中奇毒。
“老子每回见你,不是快病死了,就是快被毒死了。这是商甲的相思子,我几时欠你了!”
周浪一边厌嫌的喋喋不休,一边推掌运功化开他体内剧毒,又为他服下一粒药丸,“此药虽解不了此毒,但可稳住你内息。你说你,她刚逃出来,你都这副样子了又追来,不要命?”
“她是我夫人,我理应追来。周庄主不想我追来?”
说着,温孤长羿手中归虚又晃动起来。
周浪手中白玉箫压住他剑柄,“你这副样子,我不可同你打,免得、说我欺负人。”
“谁会道周庄主欺负人?周庄主是想在我夫人面前装好人?”
“我周某本就是行侠仗义的好人。”
一言不合,温孤长羿掌推上前。二人又打了起来。
“堂堂岸门山庄庄主,岂能轻意中毒?说你接近她目的何为?”
“又来冤枉好人。温孤城主乃朝堂中人,周某乃江湖中人。周某不问朝中事,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知其一温孤城主便是我少时见过的君同,但未知君同便是当今邑安城城主。”
“好一句不问朝堂。周庄主满嘴守文持正,却早已涉入朝局。”
两人各执一端,如虎相冲,空气中瞬间激起一阵劲风,两道身影如闪电撞击,风传万里。
夏语心来到正殿,这是最先修好的屋子。她挑了一处偏殿,刚推开门,四扇大门瞬间又合上。
看着那道劲风似波浪般袭过庭院,夏语心气得原地爆发,“温孤长羿!周浪!”
声似洪钟。
工场外,温孤长羿周浪这才停下。但转瞬便被温孤长羿带回主屋,四面窗绡一瞬落下。
周浪吴祺静置院中。不过转眼,温孤长羿也闭门退了出来。
房中很安静,檀木清香,温孤长羿点了她安眠穴。夏语心躺在新榻上,玉枕柔软,舒舒服服补午觉。
一阵淡淡的幽香被风屡屡送进房中,夏语心醒来,这才发现是被温孤长羿点了穴道,让她一来便住进这正殿的主屋,是让自己不得不承认与他的关系。
夏语心气呼呼地寻出门,寻着幽香飘来的方向,走出开间入庭院,穿过游廊,确定香熏从偏殿传出。
她提裙大步走去,一脚踹开门,眼前画风突变。温孤长羿周浪正心无旁骛手谈,自己如此冲进来,好像搅扰到了他们的雅兴。
夏语心愣了愣,默默闭门退出,想了片刻也没想明白,两人一会打得你死我活,一会儿又形同知已下棋对弈。
真是搞不懂。
夏语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院中,吴祺给她送来点心。晨时那样翻江倒海一顿吐后,一直没有胃口,夏语心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坐到凉亭下吃了小块,问吴祺:“为何不招些女子来?如果有姑娘在,这些事就不用由你来做了。”
“谁做都一样。”
“主要是、我在你们一帮男子中,也得有说话的人啊!”
“你想说什么?”
吴祺切切地等她开口。
夏语心眨了眨眼睛。
吴祺这才反应过来,“……还未遇着顺眼的人,若是遇着了,我给你带回来。”
夏语心一下笑起来,“当是给我找媳妇啊?还需瞅着顺眼,在这山里只要肯勤快,不嫌苦,不嫌累就行。不过,你要能找着个能对眼的人前来,在这山岭中日出同行,日落同息,也不错。”
吴祺沉默地低下头。
夏语心:“明日、我想去看看吴福。”
“好。”
“李祥泰梂他们……我一直没见着人,他们人呢?”
“李祥泰梂二人在地里,戴贵回乡寻种子还未回来。”
吴祺站在凉亭外,隔着白玉栏,总显得有些生分、别扭。
夏语心一把将他拉进凉亭,指着凳子让他坐下说,“怎么?见着我换上女装便觉得不熟了?你我可是一起住过山洞的人,要是觉得不自在,我明日便换上男装,还和从前一样,大家就不用这样拘谨了。”
“不用,就这样。”
她这样好看。
吴祺又低下头。
看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夏语心也不逗他了,又问:“牛根和马轶呢?我也未见着他们。”
“他二人和李祥、泰梂都在地里。”
“他们不知道我回来?”
可她刚回来喊那一嗓子,应该满山人都知道来了。
只是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李祥他们不像之前那样自然,便都躲着不好来见。
吴祺不好说。夏语心大致已猜出了大伙心情,故作一声长叹,“好吧,你们都不好意思来见我,那我去见他们,总成了吧!”
说着,她站起身,刚提步,便听见偏殿传来动静。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不像是有东西摔倒发出的,反倒像打斗声。
夏语心不禁一愣,便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
温孤长羿周浪手谈中,周浪问起高国瑞王一事。他虽知道是温孤长羿所为,但能在鹿鸣山庄三大高手下脱身,必定还有帮手。根据山庄得来的情报,周浪虽已知晓了背后之人是谁,但瑞王首级悬挂卫国宫墙上后,江湖上论及是大侠所为,暗指向他。
不过这也影响不了他潇洒行走天地的气节,只是对这相思子颇为有些了解,是至情之人所造至情之物,唯相思不闲方可克制。
周浪想要解了温孤长羿身上剧毒,其心当然是了断他的牵绊,当即便要以圣冥心法替他化解一二。
温孤长羿自知周浪其心狡狯,解毒是假,想接近自己夫人是真,当即提掌拒之。
两人这便又打了起来。
夏语心气冲冲地走来,房门无需她踹,便自动爆开。门枢七零八碎振飞,吓得她连忙抱头躲开。
温孤长羿一跃扶稳,自身剧毒难控,脚下虚沉,二人当即摔倒,所幸是他当了肉垫。
夏语心一眼看出温孤长羿胸部裂开的伤口,又气又恼,“你们两个,有这打架的精力,何不去地里帮着修坎子?真是服了!”
跟三岁小孩似的,一会好的不得了,一会儿打得不可开交。
夏语心先爬起来,生气的也不愿扶一扶温孤长羿。
周浪正得意,随即便被瞪了一眼。
好在先前没有拜他为师,否则两人这样闹腾,自己如何好管?
夏语心对吴祺道:“你去叫几个工匠过来把这门修好。”
周浪赶紧自觉地帮着将温孤长羿扶进房。
夏语心叫住二人,“你们自行找时间离开吧!本姑娘可不想陪你们又打又闹,你们俩要打要闹要比输赢,另寻别处一论高下,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在这里打打闹闹。”
她下了逐客令。
周浪无辜地看着温孤长羿,他本是好心要帮他慢慢化解体内剧毒,是他不领情。
可他这番心意,旁人不知,温孤长羿又如何不知?
温孤长羿捂住伤口,面不改色,对周浪的眼神视而不见。
周浪转而主动请命,“温孤城主身中奇毒,若是毒发恐会误伤他人,我留下照顾他。”
温孤长羿率先一口回绝,“本城主无需周庄主来照顾。”
看两人又要开始争起来,夏语心大声道:“你们两个一起离开!”
这样谁都不用争了。
温孤长羿连着咳了两声,样子虚弱不堪,“棠溪,我有伤在身。”
他是要留下不可。
他有伤是事实,但他总拿这一招来对付自己,夏语心生气地走开,对吴祺道:“你留下来招呼他二人,他们要再打,马上赶走他们。”
“我?”
面对一个城主,一个庄主,吴祺甚是为难。
夏语心停在院门前,看了看吴祺,确是有些难为他。但又总不能让自己在这里招呼他们吧!
夏语心点头,“对!这是云潭山,你管他城主、庄主,只要他们两个还敢打,你便下逐客令。”
说完,她大步离开,将三人一道留在院中,随后骑上白义,带着团团到环山西边地里,远远见着泰梂他们,挥手喊道:“李大哥,泰大哥,我回来了!”
泰梂李祥马轶牛根几人带着其他人正修土埂,听着喊声,皆放下手里的活,既高兴又有些拘束。毕竟现在的棠小弟也不是以前的棠小弟,一身漂亮衣衫如彩云般飞奔而来,活像一个美丽的仙子。
夏语心跃下马背,穿过刚开垦出的泥土,来到李祥他们修彻的土埂上,看着大家,高兴的直笑起来。
李祥几人直愣愣地也跟着她笑,显得很不自在。
其他匠人过来见了礼后,便又都去忙了。
夏语心:“你们、不要这样局促嘛,我还是你们的棠小弟。以后这里就是大伙的家,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累了就休息,活要干。但是、不可再少一人。等以后我学会了武功,我要保护你们每一个人。”
可她这身板,又小又瘦,在大伙面前就一小弟,偏又想着当大哥来保护大伙。
李祥挠了挠头,有些腼腆,“你一姑娘家家,就别总想着来保护我们,有我们一帮兄弟在,还担心保护不了你……”
但想到吴福,李祥泰梂又低下了头。
夏语心背着手,歪头看了看两人。
是因为先前失去了吴福,她才不愿大伙再少一人。
李祥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先带头答应后拿来工具箱上的图纸,递给她看,“这是总工匠画下的,还请了石匠来。你看,我们修的。”
李祥指向山下修好的梯田。
石匠们都在不远处干着活。
为使土埂修的垂直、坚固,李祥他们修的时候,照着图纸,然后跟着石匠先用墨尺压线找平,大修正、小修平,保证土埂垂直有致。
夏语心虽然跟他们说过要打造世纪梯田,但事先并没有绘出图纸来。吴祺李祥他们不知道何为“世纪梯田”,好在进山后有修建大殿的工匠。
几人便去问了负责修建大殿的总工匠。所谓“世纪”必定别俱一格且精湛之作,前无有之,而后无可轻举超越,方可视如空前绝后为“世纪”。
而“梯田”可谓好理解,梯为梯形,貌形台阶,田为耕作用地。
总工匠便给几人细细绘制出了一幅梯田图纸,并教他们修彻要领,还找了专门的石匠来帮忙。
夏语心看着手上栩栩如生的图纸,再看环山上已修好的梯田,一弯弯一道道,如神来之作,完全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只是自己虽见过未来梯田样貌,但没有总工匠这般如此精湛的画艺。若自己来画,定画不出如此灵活的样版供李祥他们打造,只能在修彻的时候教他们如何码齐石块,不得纸上要领。
夏语心一时对这位技艺天成的总工匠甚是佩服不已,当即收好图纸,带着下山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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