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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澜与宁和
2021年3月23日,春夜带着微凉的风。文清和晓枫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孩子们不在身边,生活节奏都变得舒缓了许多。晚餐后散步归来,文清倚在沙发里,轻声提起话头:“明天卢卡斯和奥斯卡生日,我在楼下餐馆订了位置,你就不用跑远路了。”
晓枫翻看着手机:“爸妈和二叔四叔都来吗?”
“嗯,周洋会直接接三个孩子过来。”文清把菜单图片发到晓枫手机上,“你看看,需要调整什么吗?”
“你决定就好,”晓枫笑着摇头,“这些事你向来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文清补充道:“还约了周叔叔和樊阿姨。”
“那得让爸爸也看看。”晓枫顿了顿,文清接过话茬:“樊阿姨前几天来电话说,周洋每天接送孩子们,看着挺开心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
“冥冥中自有安排。”晓枫望向窗外的夜色,突然转了话题:“上个月去看文枫了吗?”
文清的手指微微收紧:“嗯,已经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跟他提过孩子们的事儿吗?”
“说了,两兄弟长得都很像他。”文清的声音染上暮色般的沉郁,突然抬头问:“晓枫,如果没有我……你会爱上他吗?”
晓枫立刻握住文清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对话变得格外真切:“过去的事确实很复杂。或许在某个时间点,我和他之间有过一些可能性,但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当我真正了解你、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清楚地知道,我想共度余生的人是你。”
“谢谢你这么坦诚。”
“正因为确信现在的爱,我才能坦然面对过去的感受。”晓枫凝视着文清的眼睛,“我很在意你的感受,愿意跟我聊聊吗?”
文清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带你回家时,我就察觉到了,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他是我弟弟,我们相处了二十年……我太了解他了。所以当时我拒绝搬回去,想用距离阻断可能发生的一切,免得伤人伤己。没想到他会在学校……”
“他邀请我去看过两次篮球训练,后来就被姚安妮她们缠上了。”晓枫的声音轻了下来,“当时跟你提起,你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就没敢再提。”
“对不起……一听到篮球训练的事,嫉妒和愤怒一下子就冲昏了头。如果当时我能成熟一点,处理得好一些……”姜文清的目光中满是疼惜,缓缓抬起手背,那只手像是带着无尽的温柔。手背轻轻触碰到晓枫的右脸,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片羽毛,“你就不会受那些委屈了。”
“如果所有过往都是通向今天的必经之路,那么每一段经历就都有它的意义。现在的幸福,让我对过去没有丝毫怨尤。”
2021年3月24日,包厢顶棚的水晶吊灯投下暖黄的光晕,周骁的指节无意识地敲着转盘玻璃。樊薇薇突然抓住老公的手腕,转向对面:“文清,晓枫,真的谢谢你们!当初留下周洋的孩子……”哽咽让她颈间的珍珠项链微微颤动,“晓枫,以前是我不对,说过那些混账话……”
晓枫伸手轻轻按住樊阿姨颤抖的手背:“阿姨,都过去了,咱们往前看。”
双胞胎撞开包厢门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樊薇薇慌忙抹了把眼睛站起身,手里大红烫金的红包在灯光下像两团跳动的火苗:“生日快乐呀,两个小帅哥!祝你们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谢谢奶奶!”
周骁和樊薇薇走到立殴身边,缓缓蹲下身。“立殴,你叫立殴对吗?”
“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爷爷奶奶呀。”立殴仰头望向晓枫,晓枫冲他点了点头。
“爷爷好!奶奶好!”童声清亮得像冰棱相击。
“立殴……真乖……红包……薇薇,快给红包。”周骁的话也被泪水哽住了好几次。
席间,姜恒用筷子夹起最后一只虾饺,放进立殴碗里,顺势提起话头:“九月份双胞胎就要去丹枫国际报到了,我在琢磨……”他顿了顿,瞥见立殴正鼓着腮帮子跟虾饺较劲,“咱们立殴是跟着转去丹枫的幼儿园,还是留在现在的果苗之家?”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立殴把沾着虾仁碎的勺子往哥哥们的方向一指:“我要哥哥的学校!”
樊薇薇给立殴擦了擦手,笑着问:“告诉奶奶,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立殴突然像个小大人似的放下餐具,肉乎乎的小手点着下巴颏,一本正经地作思考状:“要弟弟。”见大人们都好奇地望过来,又急忙补充:“哥哥有弟弟,弟弟有哥哥,我只有哥哥,我也要弟弟!”童稚的小委屈引得满桌笑声荡漾开来。
樊薇薇眼波流转,又笑吟吟地转向双胞胎兄弟,问了同样的问题。
两兄弟正头碰头分食一块桂花糕,闻言同时仰起沾着糕屑的小脸:“弟弟。”默契得如同照镜子。
“你们也喜欢弟弟呀?”
卢卡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奶奶教我们说反话呢!上次我们说‘要妹妹’,结果来了弟弟。这次说‘要弟弟’,肯定就来妹妹啦!”
周骁笑着打趣:“这是反向预言啊。”
周勇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现在彩超室的张医生见了我都绕道走,说怕你不高兴。”
晓枫摇了摇头,看向文清:“张医生这暗示也太明显了。文清,这胎要是还是儿子……”话没说完就被文清握住了手腕,他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都依你。咱们就再接再厉,总能把小棉袄盼来的。”
2021年4月27日,孕24周的双胎产检数据传来喜讯:一个宝宝双顶径60mm,头围228mm,胎心145次/分,羊水深度53mm;另一个宝宝双顶径59mm,头围220mm,胎心130次/分,羊水44mm。最让人欣慰的是,瘢痕子宫的肌层厚度稳定在5mm以上,胎盘边缘距瘢痕距离始终大于20mm。
“两个小战士表现真棒,不过后期也不能掉以轻心。”周勇滑动着超声影像,眼睛弯成月牙,语气里满是欣慰。
晓枫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文清,睫毛扑闪间漾着藏不住的骄傲:“看来我们的宝宝质量过关呢。”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周勇笑道:“对了爸,今天约了小七来吃饭,你也早点回家吧。”
归途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在生鲜超市里精心挑选着食材。
“又要考验我的厨艺了。”文清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笑道。
晓枫突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要是她敢说不好吃……”
“嗯?”
“我就让她见识下孕妇的威严。”
“你这哪是威严,”文清失笑,伸手揉乱她的发顶,“明明是撒娇。”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急促的“叮咚”声仿佛在替小七传达按捺不住的雀跃。文清按住正欲起身的晓枫,指尖在门把上微微一顿——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小七像棵移动的圣诞树般立在门口,双臂挂满五颜六色的购物袋,肩膀上还斜挎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发丝间甚至滑稽地夹着个未拆封的奶嘴包装。
“我的天,你打电话让我们去拿啊。”文清连忙接过她手上的袋子,把人让进门,晓枫在一旁嗔怪着。
“你老公给你施的‘居家咒’太狠了。”小七灵活地扭动身子,像表演杂技似的陆续卸下身上的“装备”。
“你这是把母婴店搬过来了吧?”
“我是很想搬过来,”她喘着气笑道,鼻尖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这些东西,男宝女宝都能用,再需要什么跟我说,我负责配送……”
晓枫倚在按摩椅上,突然拽了拽文清的衣角,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让我的管家结账……”
话音未落,小七就作势要跪:“娘娘饶命!这些可是小的孝敬未来干儿子的……”说着又从包里变魔术般掏出两个小黄鸭,逗得两人笑作一团。
“现在怎么样?”小七关切地问。
晓枫轻轻卷起裤腿,露出脚踝:“今天就是下午去了一趟医院,你看……”
“肿得这么严重?”
“这还是泡脚按摩之后呢。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出门了吧?”她小声嘀咕着,“我也觉得好无聊。”话音刚落,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厨房里忙碌的文清,脸上突然绽放出甜蜜的笑容,“但一切都值得!”
小七顺着闺蜜的视线望去:“他就这样一直做你的司机、保镖、厨师……”
“他也挺忙的,是不是?”晓枫边整理衣角边幸福地笑着。
“看你这么幸福,真好!”小七真诚地说,随即被反问,“你呢?总是神神秘秘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小七赶忙转换话题,“你知道吗?拳馆那边的餐厅,完全是姜家特意照顾我们的……”
“你现在离豪门又近了一步,是吧?”
“你也好,姜文清也好,他的家人也好……”
“人以类聚嘛。”晓枫俏皮地眨眨眼。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晓枫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道:“一孕傻三年……”
文清端着果盘走过来:“这么开心?小七,饿不饿?”
小七笑得停不下来,摆了摆手。
“那等爸爸回来一起吃饭,”他抬手看了看表,“半个小时之内应该能回来。”
餐厅里已经飘满了诱人的香气,文清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锁转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爸!”晓枫立刻伸长脖子朝门口望去,声音里带着撒娇的甜腻。
“好香啊。”周勇边换拖鞋边笑着说,“看来今天有客人,文清是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文清自然地接过岳父的公文包:“爸,正好开饭。”
“周叔叔好!”小七连忙站起来,声音清脆地打招呼。
“小七你好。”周勇和蔼地点点头,“你和晓枫是中学同学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我们从初一就认识了。”
文清突然眼睛一亮:“那你肯定知道晓枫学生时代的光荣事迹,快跟我们分享分享。”他说着,体贴地为每个人盛好饭,餐桌上顿时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有一次轮换座位,她坐到第一排,还敢打瞌睡。迷迷糊糊听到班主任吼了一句‘严肃纪律’,她突然抱拳冲着讲台喊,‘盟主息怒’!从此就得名‘武林懵主’。”
文清把剥好的虾整盘推到晓枫面前,笑眯眯地说:“懵主,请用膳!”
晓枫鼓着腮帮子瞪小七:“再说,友谊的小船可要翻了!”
小七憋着笑竖起一根手指:“再说一件!我至今想不通——”她故意拖长音调,“她的英语作业总被当范文,那群男生偷抄就算了,还在她的本子上画乌龟。结果某天她终于拍桌怒吼:‘再这样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勇点头插话:“这很晓枫。”
“然后呢?”文清好奇地追问。
小七模仿晓枫当时气鼓鼓又怂兮兮的样子:“她超小声补了句,‘……除了数学题’。”
满桌爆笑中,小七艰难挤出一句话:“所以我很疑惑,你怎么就选了数学专业。”
“数学专业又不是学做数学题……”晓枫嘟嘟着嘴巴,指着小七,“就她,就她最喜欢欺负我。”
“欺负你,是喜欢你。”文清说完,余光瞥见小七嘴角一僵,又迅速恢复如常。
送走小七后,晓枫划开手机屏幕,发了条消息:“任何时候想聊,我都在。”发完消息,她仰头靠在床上,任由文清温热的手掌揉捏她浮肿的小腿。
“姜先生,”她忽然前倾身子,指尖戳了戳老公紧绷的下巴,“你今天‘偷看’小七两次了。”
文清动作一顿:“她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晓枫把手机亮给他看——聊天记录停在对方已读未回。“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肯说。”她轻抚隆起的孕肚,声音低了下去,“以前,我们开玩笑似的聊过,她喜欢女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让她难过。”
文清顿时如临大敌:“那我刚才说‘欺负是喜欢’……”
“想多啦!”晓枫捏了捏他的鼻子,“她看我的眼神和你不一样。”指尖顺着鼻梁滑到他皱起的眉间,“但肯定有其他心事……”
沉默漫延时,周勇的敲门声突兀响起:“睡了没?”文清胡乱擦了擦手去开门,晓枫的目光却仍黏在暗掉的手机屏幕上。
“爸,刚给她按完腿,怎么了?”文清把门带出一条缝。周勇压低声音:“来书房说。”
回到床边,文清熟练地托着晓枫的后颈帮她躺平:“晚安,孩儿他妈,我去听听岳父大人又掌握了你的什么黑历史。”
“敢乱听就睡沙发。”
“你忍心?”他笑着把被角塞紧,在晓枫额头落下一吻。
书房门刚关上,文清的笑容就垮了下来:“是检查有问题?”
周勇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你知道的,双胎妊娠到后期……”他回忆着彩超报告单的内容,“顺产选项已经排除了。”
“剖宫产最理想的情况,”周勇放下茶杯,“我们控制住出血,保住子宫。但就算这样……”他停顿片刻,“想要再生育至少要等三年,而且下次怀孕发生胎盘植入的概率会翻八倍。”
文清喉结滚动:“最坏呢?”
“如果发生不可控出血,”周勇直视文清的眼睛,“我们需要在半小时内完成剖宫产并切除子宫。去年三院有个类似案例最后……”
“只要晓枫平安。”文清突然打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孩子可以不要,但……”
周勇按住自己女婿发抖的手腕:“还有种极端情况叫致命性出血链,死亡率……”他终究没忍心说完数据。
文清转向窗外抹了把脸:“当初就该坚持不要这两个孩子。”
“你比谁都清楚,”周勇轻拍他后背,“那丫头为了你和宝宝,连命都敢拼。”
“爸,我无法想象没有晓枫的生活……”文清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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