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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
曲宁的星舰出事之后,他就彻底陷入了昏迷,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阿里曼手中存活下来的。靳向原捡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他失踪的第三年,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储存舱中待了多久。
直到这时,一切才水落石出,曲宁从得知真相的恍惚中恢复过来,蹲在伊兰跟前。伊兰的手摆在膝盖上,消瘦又苍白,那是长期不见天日又营养不良的证明。
曲宁不由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他抬头看着伊兰失明的双眼,握住他的手,承诺道:“伊兰教授,谢谢你当初救了我,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由衷地感激这位善良赤忱、助人不计回报的学者,想到他本该光明的人生被锁在这种地方近十年,曲宁心情复杂,不仅有对救命之人的愧疚,还有物伤其类的同情,毕竟曾经他也是如此被关在一座庄园里,当没有感情的傀儡当了十几年。
伊兰失神的瞳孔轻轻颤动,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殿下,多谢好意。但我本就是个孤儿,又已经在这个地方被困整整十年……我早已经不再追求活着的意义。”
日复一日地睁眼面对漫无边际的黑暗和绝望,伊兰的求生欲早已油尽灯枯。
他不想活,也疲于追求死亡。刚被囚禁到这里时他还多次试图自杀,但总是会被阿里曼的人救下来。为了惩罚他的不够“服从”,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他的双腿和手臂,以防止他逃跑和自残,时间一长,他也不再寻死觅活。
曲宁张口还想说什么,靳向原却在此时出声打断。
他用中指堵住耳孔,认真聆听微型耳麦里传来的信息,说:“聊天可能要到此为止了。现在外面刚好是晚餐时间,阿里曼不少人放松了警惕,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尽快离开。伊兰教授,要不要选择活着,等你出去后再考虑吧,现在不必急着拒绝。我们还有任务,先走一步,安全后我们会回来接你。”
靳向原的声音总是理性又充满了说服力,伊兰略一迟疑,感到曲宁握着自己的掌心收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听见两人整理了桌子上的情报后准备离开,伊兰又叫住了两人:“等等。”
他摸索着从角落里的一本著作里抽出一张纸,递向两人的方向,很浅地笑了下:“这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你们带走吧。万一……我没能活下来,不要让它在这种地方永远蒙尘。”
曲宁慢慢接过来,纸上有一些复杂的分子式和他看不懂的文字。
靳向原瞥了一眼:“这是?”
“一张配方。阿里曼研究机械和异兽改造人已久,为了控制这些实验体,他们研究出了一种至今没有发现解药的控制剂。
“注射了这种控制剂的改造人在使用力量后必须摄入镇静剂,否则就会痛苦不堪。但镇静剂会对细胞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为了逃避控制剂带来的痛苦而使用镇静剂无异于饮鸩止渴……
“这张配方,是我测算分析出来的一款解药,不知道有没有用,希望在你们以后解决阿里曼的过程中帮上忙,也算……”伊兰顿了顿,失笑道:“也算我在历史上留下姓名了。”
靳向原一时哑然。
曲宁默不作声将纸上的内容扫描进微型终端,只等离开这个被屏蔽区域后,就将情报传送出去。他做完这一切后,一旁的靳向原又拿出激光武器将纸张彻底销毁,“抱歉,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只能破坏你的心血了,不过你放心,所有东西都已经做好了记录,等你出去以后,可以重新利用这些资料去研究。”
伊兰大度地对自己的手稿被烧掉表示没关系。
两人终于离开。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上,曲宁回头,一眼看见伊兰坐在那间昏暗的小房子里,寂寥又灰败,像一件被人遗弃的古老物品。
回到实验室的暗格入口,靳向原屏气凝神地分辨,外面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热源感应器,能够探测到十米范围内正在产生热辐射的活体,但因为储能有限,必须谨慎使用。
指甲盖大小的表盘上显示,除了中心点他们两人的热源,周围确实空无一人。
靳向原当机立断,大胆地推门而出,实验室内一片漆黑,只剩一些恒定运行的实验装置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他们立马放轻动作移动到实验室门口,正要按下开门键时,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两个研究员交谈着走到门前。他们毫无察觉地刷权限进入,上一秒还在愁眉苦脸地讨论上午出了问题的实验项目,下一秒,两道影子倏地落下,研究员双双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靳向原和曲宁一左一右从角落中走出。对视一眼,他们默契地一起将地上两人搬起来,摆出坐在椅子上午休的姿势。曲宁一口气还没松到底,靳向原忽然又抓住他的手腕,神色凝重地再次闭眼聆听。
“还有人。”
曲宁心中一紧,冷静道:“那现在怎么办?”
“没走近,现在来得及撤离,走。”
他当即拉着曲宁快步往外走,就在两人出门拐过墙角的下一秒,走廊尽头结伴出现一队人,为首的赫然是一位熟人——亚特。
双方行踪错位得刚刚好,亚特他们恰巧没有看见靳向原和曲宁的身影,径直走到门口等待研究员开门。靳向原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注意到亚特身边的另一个男人:
那人双手揣在口袋里,姿态随意且闲适,表情漫不经心得几乎有些让人讨厌。他有一头栗色的头发和上挑的丹凤眼,长相很年轻,五官虽然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但由于他整个人的气质很特别,倒也不至于令人过目就忘。
靳向原收回了视线。他思考了两秒,带着曲宁远离那群人,躲在角落的顶架上打开耳麦的第二频道,并将其分享给曲宁。
耳麦中一阵无规律的“刺啦”过后,断断续续传来亚特和刚才那位年轻男人的声音。曲宁的眼睛立马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靳向原,表情像是在询问:你什么时候在房间装的窃听器?
靳向原因为他的表情露出一个轻笑,但没有发出声音。
音频中,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准备一支改造剂。不用太新,上一代的也可以。”
亚特发出讥讽的笑声:“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克罗多?你那位合作伙伴远道而来,你就准备给他使用过期产品?”
这位所谓的克罗多丝毫不在意亚特的攻击,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着点轻笑:“三皇子殿下哪儿的话,只是旧试剂而已,用过期产品来形容未免太令人伤心了。托您的福,K9-810试剂才刚到手几天不是吗?这么不稳定又没有经过测试的试剂我怎么敢给远道而来的伙伴使用呢。”
亚特在耳麦中轻嗤了一声,对他的花言巧语感到不屑。
克罗多继续说:“再给我们尊贵的客人三殿下准备一点新型镇静剂吧。不过容我提醒您,镇静剂虽然是好东西,可不能肆意滥用……就算是您这么漂亮的长相,变老了也是不好看的。”
亚特的声音冷淡:“准备你的药就行,少对我指指点点。”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夹枪带棒,克罗多也不恼,反而对他有求必应,指挥研究人员给他拿来镇静剂。再往后两人就少有交谈了,声音也逐渐远离消失。
将耳麦切回主频道,靳向原低头沉思着刚刚听到的对话。曲宁安静地等着,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知道靳向原思考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一声不吭。
“克罗多应该就是阿里曼的首领。”靳向原说。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十分偏僻,方便交谈,他抬起头来看曲宁,低声问:“你觉得他们说的合作伙伴是谁。”
“应该是赛德……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克罗多为什么要给他准备改造剂?”曲宁皱眉苦想:“赛德自己要用?还是打算给别人用?赛德这个年纪要是再注射改造剂就该没命了,也只有亚特那种仗着自己身体年轻的疯子才会亲自试用这么危险的东西。
“但要是给别人用,据我所知赛德这次是独自一人出逃,有谁能——等等!”
他恍然看向靳向原,对方似乎先一步猜到了答案,眼睛里毫无波动,曲宁一边心惊地想着不可能,但嘴里却轻轻吐出了猜测到的那个答案:“……西奥多。”
曲宁虽然不了解赛德,但在和西奥多不对付的那几年,他多多少少知道那位颐指气使的小少爷的家庭,凭借零星的线索,完全足以拼凑出赛德那样一个威严且极端固化的老派贵族人的形象。
曲宁忍不住把他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分析道:“如果赛德是那种极端追求力量和权势的人……”
他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靳向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回答道:“他确实是。所以给西奥多注射改造试剂这种事情他未必做不出来。
“不过这暂时不是我们需要继续思考的问题。赛德、阿里曼还有亚特之间在谋划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可以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去营救言多明。”
“言多明?”
靳向原“嗯”了一声,“已经有队员得到消息,他被关在地下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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