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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归(五)
新一天的丑时,确认李敬弘恢复正常了,乐苗苗才肯放祖依回去。
敖星野子时就过来了,等人出来简单寒暄几句,就带着祖依回去了。直至走出院子,祖依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累了吗,我背你。”敖星野说着,蹲下身来。
祖依停住脚步,倾身揽住他的脖子。
敖星野起身,把人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回走去。等走到无人的街道,才开口问话:“在想什么呢?”
“在想李敬悠!”祖依低声道。
敖星野对李敬悠印象不错,难得的夸赞道:“那丫头蛮厉害的,如今把章华迷的团团转。征服了我最强有力的情敌,我可得好好谢谢她!”
但祖依没心情听这些:“她的命格是'生而聚储,不可豢养'。”
敖星野的脚步蓦地顿住,他听过这句话,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这颗星新生的灵识!”祖依赶忙解释,察觉敖星野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这才又念叨起自己的疑惑,“她的身体里,既没有灵力,又没有生气,是一副纯粹的空壳。你知道吗,哪怕普通人族都会带些灵力,可她身体里没有丝毫灵力,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觉得她有威胁吗?”敖星野沉声问。
祖依额头倚在自己手臂上,犹犹豫豫道:“说不清,乐苗苗也觉得她与众不同,但没有下意识防备她,应该暂时没有威胁。”
敖星野没再说话,默默朝前走着。
夜色中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祖依察觉出他的失落,抱住他的脖子安慰道:“有我在,不会出岔子的。”
敖星野把人往上托了托,自嘲的摇摇头:“是不是这个位置本不属于我,所以前行的路上才会困难重重。”
“现在是我说这里归谁就归谁,哪怕这颗星生出了灵识,我也有办法把她调走。”祖依手臂下意识收紧。
敖星野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没有回应,祖依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敖星野憋红的脸,她赶忙松开手,从背上跳下来,“没事吧?”
“呼哧呼哧,”敖星野手扶膝盖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苦笑道:“你力气应该再大点,一下勒断脖子,还能少受点罪。”
憋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脖子上的两条红痕越发刺眼,祖依心虚的凑上前查看,语气带上浓浓的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敖星野站直身,小心的转动脖颈:“呵呵,天天说这个也打不过,那个也打不动,结果每次动起手来我都没法还手。”
“不是你让着我吗?”祖依眼睛忽闪忽闪,盛满了无辜。
“让你,我哪次不是在生死的边缘瑟瑟发抖?”敖星野火气涌上,微微的眩晕感袭来,干脆坐在花坛边不动了。
“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回家吧……”祖依拉拉他,人没有动。
敖星野抱着手臂躲开:“让你气晕了,走不动!”
祖依捅捅他没有回应,试着在他脸颊上亲亲,也没有回应。她眨巴眨巴眼睛,抬起敖星野的手臂,一用力把人挂在了肩上:“走吧,别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敖星野心中刚乐开了花,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快放下,我不要面子吗!”
祖依反而加快了脚步,时不时环顾四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乖乖从了洒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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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乐苗苗婚假结束,回了图书馆上班。终于轮到敖海云休息了,她担心敖思愉,刚交接完工作就迫不及待的赶去了于巳山。
所以,这几天要乐苗苗一个人守在图书馆。为了她的安全,李敬弘让祖依点完卯就回图书馆那边去。
这日清晨,祖依又去了行营点卯。只剩乐苗苗一个人打扫值班室。
这个值班室平时不许外人进入,又有海神女亲自镇守,乐苗苗常常猜想这里是不是藏着稀世珍宝。今天打扫时,她不经意一瞥,发现楠木书架旁有移动后的灰尘。
乐苗苗站直身,仔细观察起这昂贵的书架。两个书架缝隙间的黑暗深邃,好像有无数秘密置于其中,不停召唤她去剥开迷雾。
下一刻,她心中恐惧大作,丢下手里的扫把,仓皇地逃离了值班室。
祖依回来时,就看到乐苗苗立在大太阳下瑟瑟发抖:“晌午的太阳多晒啊,怎么不进屋?”
“里屋的书架……好像有问题!”乐苗苗声音发颤。
“你说那书架啊!”祖依拉着乐苗苗走进去,搬动机关,密室的大门缓缓开启,“下面收藏了上古部族流传下来的典籍,要不怎么会让海云来守着。”
“这样啊!”乐苗苗长舒一口气。
“你若感兴趣可以下去看看,有真正的修仙秘籍,前提是你不怕黑。”祖依随手关上密室大门,似乎里面的东西并不重要,“啊,对了,这事不要告诉普通人族职员。天地灵气不足,无法支持全部人族长生,这些东西流于世间,怕是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
“我知道了。”乐苗苗心中打怵,无心思考,被祖依几句话糊弄过去。
此后,乐苗苗再不肯靠近那书架。可她又忍不住偷瞥,每当目光到达那书架,就感觉它在对自己说:“来吧,打开我……”这时她又会吓得躲去外间。
这天她书看到一半,又趴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瞥见了一角绯红衣摆飘进里间。
“是谁?”她迷迷糊糊的坐直身。想起“外人不得入内”的规矩,顿时惊醒,急忙追了进去。
只见地下室的门大敞着。
『坏了!』
乐苗苗赶忙抓起书架上的灯,匆匆追了下去。通道很长,走了大约一分钟还没有到达尽头。此刻头脑冷静下来,心里就开始打怵。就在心生退缩之时,眼前隐隐有光传来,她赶忙扶着扶手,加快前行的脚步。
通道的尽头是一盏昏黄的廊灯,旁边有一排控制灯光的开关。乐苗苗研究过地下室的地图,记得灯光亮起就能一眼望尽整个屋子。她走上前辨清按钮上的文字,将对应的开关逐一拨开。
地下室豁然亮起,二十见方的环形空间一览无余,确实空无一人。
『是我眼花了吗?』她疑惑的抬起头。天花板上只有一排排吸顶大灯。
确认无人闯入,乐苗苗松了口气,想着难得下来一趟,趁机四处看看。她走到靠墙壁的书架旁,随意抽出一卷古籍翻阅起来。
『原来,郁家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里还有他们的修行秘籍。
这里更像郁家的藏书阁,为什么要海神女镇守?』
察觉不对,她紧张的站起身,再回首密室中央凭空出现一座白色的钟塔。
乐苗苗脸色煞白,瞳孔震颤。她想逃跑,双腿却好像被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色的钟缓缓摆动,摆锤也跟着缓缓晃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碰触到钟壁。
“不……不要!”乐苗苗蹲在原地,抱头嘶吼。
“苗苗……醒醒,醒醒……”
模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熟悉又温暖,她顺着呼唤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胆怯抬手抚上那人的脸颊,温暖顺着掌心传来。
『是活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不顾一切扑上去,哽咽的问:“是你回来了?”
李敬弘俯下身子,轻抚她的背脊,柔声安慰:“我回来了。”
得到回应,乐苗苗坐直身子,捧住那朝思暮想的熟悉脸庞,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李敬弘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温柔却带着责备:“都说了不要趴在桌上睡觉,你看看做噩梦了吧!”
“我记得了,不会了?”乐苗苗一面说,一面用力擦去止不住的眼泪。
“这会可以交班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李敬弘扶起乐苗苗。
敖海云这才从外间探出头,吐吐舌头歉意道:“不好意,这几天把工作都丢给你,让你受累了。”
乐苗苗又擦擦眼泪,挂上一个温柔的笑:“我前几天休假,不也是你一个人在这吗!”
“这不一样,哪怕我身体不好,也比人族结实的多。”敖海云自信的拍拍胸口,身体依旧不配合的咳嗽起来,“好了,你先回去吧!”
“你没问题吧……”乐苗苗有些担忧。
敖海云坐到椅子上摆摆手,喘匀了气道:“没事,习惯了,你们把依依留下来就行。”
乐苗苗下意识转向外间,看到立在门口的祖依,立即心虚的垂下眼帘,紧紧拉住李敬弘的手道:“脑子发懵,我得回去睡会。”
“那我们告辞了。”李敬弘揽着乐苗苗的肩,带她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肆细才不徐不疾的走出地下室,转着微微泛红的手腕,对着门口抱怨:“那破闹钟质量真差劲,你们就不能优化一下吗?”
“本来就是一次性的东西,需要多好的质量。”祖依走上前,拿出药膏涂仔细涂抹在伤处。
“坏了吗?”敖海云趴在门口瑟瑟发抖,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向下张望。
“坏了!”祖依平静的道。
敖海云慌张的转回身:“修复需要多久,还赶得及吗?”
“不需要,她已经醒了!”祖依系好绷带,望向二人离开的方向。
“再给他们三天道别的时间,然后我要让阮庭信血债血偿。”肆细站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敖海云关上地下室的门,坐到祖依身边:“阿细姐姐为什么那么恨他?”
“简单说阿细和她一个哥哥跟某方势力做了对赌。那个哥哥和元神官一起出任务时出了意外,哥哥托付元神官帮阿细完成任务,元神官应了。结果元神官也没能顺利逃脱,但他有母神的祝福未完全消逝。导致赌约无法结束,阿细被困在局中无法脱身。”祖依说着说着不由的感慨叹息,“三个宇光纪[1]的孤单束缚,多少感激都会在时光中慢慢磋磨怨恨。”
敖海云换算着时间,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你明天去给乐苗苗传个话,十五那我在宿舍等她。”祖依说完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谋划起后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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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宇光纪:星海没有恒星光照的世界里,有一种形状如蒲公英或羽毛,散发淡淡幽光的花——唤作宇光花(又做羽光花)。宇光花一熄一亮为一个天,一朵宇光花寿命为一宇光年,约这个世界的三年。每一亿个宇光年宇光花会集体熄灭约一个宇光年,称为宇光纪又做宇光祭。
备注:星主的寿命是以宇宙时间观为考量,所以对比人类世界接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