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

　　那个发起游戏的男生，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环视了全桌的男男女女，假装一本正色道：“那，野香蛮同学，请问今天在座的人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

　　野香蛮愣了下，虽然刻意避开了玩的更开的大冒险，没想到抛过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的尖锐。

　　众人见她拿起杯子淡定抿了一口果汁，随即迎上那个男生的目光，明媚坦荡。

　　“没有。”

　　赵睿敲酒杯的指间顿了下。

　　男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显有些不依不饶，追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野香蛮托着下巴，侧过脸，对着赵睿无奈笑了下，随后翘起小拇指指向那个男生，“梁非河，你耍赖啊。”

　　男生也知道自己破了规则，被她这么当众指出来，面色有些难堪，旁边另一位看出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拿起啤酒瓶继续转了来。

　　“来来来，继续继续。”

　　野香蛮身子往后一靠，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信息，谁知眼睛还没瞥到，又被人点了名字。

　　“我去，野香蛮，又是你啊，你今晚运气爆棚了吧。”

　　说话的女生冲梁非河使了个眼色，说道：“野香蛮，那这次我来问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问题抛出去，在场的人里，聚精会神等着她答案的不止两个。

　　野香蛮眼皮垂了下来，知道自己今晚是被狙了，既然他们这么好奇她，那她还就偏偏不告诉他们。

　　她抬起眼皮来，看向那个女生，懒洋洋道：“没有啊，怎么？沈垚你要给我介绍吗？”

　　在场的人里没有她喜欢的人，她现在又没有喜欢的人，这种连锁的论据，让在场蠢蠢欲动的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冲吧怕被拒绝，不冲吧又怕自己错过了机会。

　　就连一旁的王铎，都忍不住多看了野香蛮几眼，唇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平时装的人畜无害的样子，玩起他这些蠢笨的同类来，倒是一把好手，他瞟了眼斜对面坐着的梁非河，见他攥紧拳头，跃跃欲试的样子，嗤鼻一笑。

　　他拿起杯子，对大家说：“来，我们一起举杯敬赵睿学姐一个，可别忘了今天过来的正事。”

　　他发话了，大家纷纷停了下来，跟着起身，举杯相碰的一瞬，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出租车在自助餐厅门口停下，谢芜芓下了车，看了眼灯火明亮的餐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杯热可可，就在门口的花坛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想着野香蛮应该快结束了。微信对话框里，距离她们结束的对话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野香蛮发了个猫咪亲亲表情包。

　　她无意打扰，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包间里，三个小时的游戏玩下来，野香蛮脑袋早已有些晕乎，起身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晕，往前倒去，还好赵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你要去卫生间？”

　　野香蛮点点头，赵睿收起手机，拉起她，“走，我陪你去。”

　　野香蛮摆手，“不用学姐，我自己可以的。”

　　赵睿不容她推辞，“可以什么可以，你这样，我可不放心。”

　　她俩往外走，旁边的人撞了下梁非河，“你还不赶紧帮忙。”

　　梁非河慢半拍匆忙起身，快步跟上前，伸手就要搀扶，赵睿挡了下，不由得皱眉问他：“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我过来搭把手。”

　　“她去上厕所，你来厕所搭手？”

　　赵睿语气有些冲，呛的梁非河霎时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那学姐，你们小心点啊。”

　　野香蛮红着脸，还不忘瞪了男生一眼，跟着搭嘴：“就是，有你什么事啊。”

　　她这骄横的小模样，逗笑了两人，赵睿摆手，“你进去吧，我扶她透透气。”

　　野香蛮今晚运气有些太好，后面干脆不选了，直接喝酒，堵上了他们八卦的嘴。这十来局下来，就喝成了现在这样。

　　赵睿在洗手池旁站着，听见马桶里传来抽水声，担心的在门口来回踱步，“蛮蛮，你还好吗？”

　　趴在马桶上，才感觉到了难受，野香蛮吐的昏天暗地，眼泪都溢出了眼眶。这种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她算是体会到了。

　　不适剧烈袭来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谢芜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一样。

　　卫生间门打了开来，赵睿连忙走近，“怎么样了？”

　　野香蛮头比刚才还痛，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泪渍还挂在眼角，赵睿抬起手来，就要帮她擦，她不自在的躲了下，赵睿有些尴尬，“那什么，我陪你去下面溜达下，透口气，你这样回去，指不定还吐。”

　　见野香蛮难受成这样，赵睿有些自责，刚才那些人闹腾她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阻止。

　　两人下楼，赵睿看了眼马路对面，说：“那有个便利店，过去给你点个蜂蜜水吧。”

　　野香蛮‘行’还没有说出口，就这么不偏不倚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花坛处的谢芜芓。入夜，温度降的很快，不知道谢芜芓在这里坐了多久，只见她低着头，屏幕上的亮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野香蛮心没来由的就抽了下，此刻，恨不得马上冲过去，给那个纤瘦的身影一个大大的拥抱。

　　无奈身边还有其他人。

　　她突然转过身来，对赵睿说：“学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你，你要回去？”

　　赵睿还在计划接下来去KTV续场，有些不确信又问：“他们说准备去爱美乐续场呢，你不去了吗？”

　　野香蛮摇头，“嗯，不去了，”说着抬脚就要走，好像都等不及赵睿把话说完。

　　赵睿神色沮丧下来，有些闷闷道：“那行吧，那你先上，我去给你买杯蜂蜜水。”

　　“学姐，真不……”

　　这次，赵睿没等她说完，转身大步朝马路走去，留下野香蛮，她短暂的注视了几秒赵睿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那个还低着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的人，快速上了二楼。

　　她推门走进包厢，其他人已经开始穿外套，收拾自己东西，一个女生拿起野香蛮的包递给她，“走了，香蛮，下一场爱美乐。”

　　野香蛮接过自己东西，对那女生说：“沐沐，我就不去了，我这头痛的厉害。”

　　女生连忙绕开别人，走近她，有些担心道：“那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用不用找人送你？”

　　野香蛮摇头，“不用不用，我打个出租，一会就回了。”

　　眼看着大家出门下楼，野香蛮急匆匆从王铎身边越过，朝大门口快步走去。

　　身后有人不免多嘴，“你说她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是不是怕男朋友等着？”

　　“谁知道呢。”

　　一直走在前面的王铎没有说话，等走出餐厅，才转头朝四周看，谢芜芓刚刚站起身来，野香蛮半秒前给她发了消息，【我马上下楼】

　　野香蛮走到门口，赵睿刚好回来，她不好意思直接走，只好等她靠近，边上王铎已经看到了谢芜芓，又瞥了眼野香蛮，“谢芜芓过来了？”

　　野香蛮装作没看见，“哪呢？”她故意朝相反方向看去。

　　王铎无语：“你身后。”

　　野香蛮转过身，谢芜芓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她有些不自在，赵睿上前将东西递给她，“喏，热着呢，先喝一喝，胃就不难受了。”

　　王铎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谢芜芓，她在下面等的太久，小脸被冻得有些泛白，“谢芜芓。”

　　谢芜芓走上前，冲王铎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上去？”

　　“刚来一会，这不野香蛮不舒服，让我过来接她。”谢芜芓说着伸手要拿野香蛮的书包。

　　沈垚走上前，调侃野香蛮，“香蛮，我还以为你男朋友来接你来了，怎么弄了半天是朋友呢？”

　　站在梁非河身边的男生跟着说：“就是，什么朋友啊，这么好，这么晚跑来接你啊。”

　　野香蛮脸色有些难堪，看了那男生一眼，“我舍友，听清楚了吗？”

　　男生早就看不惯野香蛮这副清高样了。

　　故意说：“什么？女友？我没听清楚啊，你再说一遍？”

　　没等野香蛮解释，谢芜芓将她拉到身后，冰冷的眼神迎向那男生，“闭上你的鸟嘴，再乱说话，抽你丫。”

　　男生没想到谢芜芓看着盘靓条顺，温柔又淑女，没想到说话这么呛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王铎看了眼，硬生生将头瞥向一边，愤懑不平。

　　赵睿看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芜芓，你别生气，他们喝多了，蛮蛮今天也喝了不少，就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谢芜芓侧过脸瞥了野香蛮一眼，见她双颊通红，整个人状态看着不是很好，硬是压着心头的怒气，同其他人客气道别，才扶着野香蛮转身朝路边走去。

　　谢芜芓身上很好闻，奶香奶香的，不再是包间里夹杂各种味道的难闻气味，野香蛮晕乎乎的依着本能想靠近，还没等她靠过来，就听谢芜芓冷冰冰说：“别挨我。”

　　转了个弯，进入小道，野香蛮才挽上了谢芜芓胳膊，“不要，我头疼。”

　　说着将身体靠在了她身上。

　　谢芜芓没有推开，但也没有做声，闷着头，任她挽着，穿过黄叶梧桐，穿过匆匆行人，往前继续走。

　　野香蛮的手一点一点顺着胳膊滑进谢芜芓手心，同她十指交握，柔声道：“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喝。”

　　喝太多，难受的滋味谢芜芓体会过，所以她生气野香蛮不顾自己的叮嘱。

　　野香蛮将她挽的更紧，偷笑着说：“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看着她这副小狐狸般狡黠的样子，谢芜芓无奈给她拉上了卫衣帽子。

　　“干嘛？”野香蛮嫌遮挡了她的视线，嘟囔了声。

　　“不想看你这脸。”

　　野香蛮不走了，拉着她的手也松了开来，红着脸，眼睛也有些泛红，“不想看我，那你想看谁，谢芜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直到这会，谢芜芓才接受野香蛮是真的醉了，宠溺着将她拉进怀里，语气又恶狠狠的说：“是，我是不想看你了，我是嫌弃你了，谁让你喝这么多？丑死了。”

　　野香蛮被她说的红了眼，正要反驳，温软的唇瓣突然落下一处冰凉，随即探入她的口腔，戏弄起她笨拙的舌尖来。

　　谢芜芓拉着她的卫衣帽边，遮挡的黑暗里，两人眼里好像亮着星星，落在彼此的眼珠里，爱意随着笑意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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