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之梦

　　事后，储仟翊趁着这时候无论说什么裴栖砚大概率不会和他计较的机会，委婉提了一下陈文心思不纯的事情。

　　裴栖砚窝在储仟翊的臂弯里，笑得一脸纯真：“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储仟翊挑眉，裴栖砚摸了一把他的脸，往他怀里钻了钻，没有正行道：“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你还没有喜欢上我，然后有次弄了一身Omega的信息素，那时候我应该也是像他一样阴阳怪气的。”

　　储仟翊立马就想到了是什么时候，他轻声搭话：“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我没喜欢上你呢？”

　　“诶？不会吧，这么早吗？”裴栖砚不相信。

　　他又在思考陈文这个人，和他在画室里的初遇，裴栖砚并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恶意，相反是一种仰慕。时至今日，他觉得这个仰慕又带了一点畸形的爱慕。不是，如果这些分析没错的话，真的会有人给自己爱慕的人下药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爱慕假借陈文的手给他下毒，而从始至终，陈文什么都不懂。

　　他叫人查了陈文的资料，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他从小学跳舞，获奖不少。陈文的家境不错，父母在外做着小本生意呢，初高中和裴栖砚都是一个学校。高中毕业后，他去了国外念了一个很水交钱就能上的大学。他去年回国，之后似乎没有去找工作，之后查到的资料上都是处于空白状态。

　　这段时间，难不成都和裴珈晏在一起？从她的话里也可以明明白白得知裴珈晏把他囚在家里，不准许他自由出行。

　　她下药时间段，裴栖砚唯一得知和她有着联系的人只有裴珈晏。

　　但是，裴栖砚坚信他姐是不会害他的。

　　已知陈文这个人，他如何打开藏画室的门未知，如何下药未知，下药动机未知。

　　裴栖砚喃喃自语：“我和他之前没有见过面，我在怀疑他被人指使的可能性，小概率为同行恶意竞争。”

　　陈文对他若有似无旖旎的态度，让他细思极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裴珈晏明显对陈文上了心，而陈文这个家伙看不上他姐，还试图窥觑他。

　　咋滴？还想姐弟通吃，过分了吧。

　　到了周末，裴栖砚赴约去接他。裴栖砚一开始接她是想知道他和裴珈晏平时住在哪里。但陈文说自己有事去了其他地方，裴栖砚只好去他说的地方接人。

　　裴栖砚没有自己开车，他在车里瞥见在马路边四处张望的陈文，让司机驶向陈文。他降下车窗，脑袋探出去，向陈文招手。

　　陈文看到裴栖砚的脸，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阳光铺撒在他身上，让他的笑容更加耀眼。他双手抱着着一袋东西，裴栖砚眯着眼睛观望了一下，看着好像是猫粮。

　　他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染上红晕，微微轻喘着。司机见状，下车帮他接过东西，打开车门。陈文忙摇摇手道：“不用了，太麻烦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他坐上车，把封好口的猫粮放到脚边，语气轻快地叫人：“哥。”

　　“嫂嫂，你手上怎么还拿了猫粮。”裴栖砚问。

　　陈文：“这里附近有个地方，有很多流浪猫。我出得来的时候，会来喂猫。”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相册，给裴栖砚展示他拍的小猫照片。一眼望过去，全是小猫的照片。

　　“我还给他们都起了名字，这只橘白猫叫香香，这只三花叫西瓜……”

　　他一聊起来这个，话一下子多了很多，和初见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判若两人。裴栖砚观察着他说话的微表情，笑笑：“你很喜欢小动物啊。”

　　“嗯嗯。可惜……珈晏不是很喜欢，所以我没在家里讲。”

　　“我姐她对猫毛过敏，所以我养宠物也是在外面养。嫂嫂不要怪她。”

　　“我知道……”一谈到裴珈晏，陈文的声音陡然压低，心事重重的样子。

　　“感觉你很怕我姐，我姐这个人只是面冷，其实人很好说话的。”裴栖砚道，“她很注意细节问题，就像你那天在老宅睡不习惯，这么晚了，她不是还让你回去了吗？”

　　陈文缄口不言，低着头，手指蜷缩。裴栖砚斜睨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好好的恋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谈成这个样子了呢？他作为局外人，不能看透，陈文不喜欢裴珈晏的话，又为什么要和裴珈晏在一起。

　　好复杂哦。

　　到了默语白画廊，裴栖砚引着他去了摆放他画作的位置，陈文紧紧跟在他后面，像是怕走丢一样。裴栖砚揶揄道：“跟这么紧，后面有妖怪要抓你吗？”

　　陈文小声说：“没有……”

　　裴栖砚也没抓着他继续问，今天默语白画廊已经没有了那股异香，画廊里还有一些提前预约的人前来参观。

　　来参观的人大多都认出来裴栖砚，想要和他合影留念。裴栖砚也没有摆架子，耐心地和他们拍照交流。陈文淡淡地站在一旁，等裴栖砚处理完这些事情。

　　等这些人都离开了，陈文体贴地说：“哥，是不是很累？”

　　“没有。怎么会呢。”裴栖砚摆手道。

　　裴栖砚挑了几副画简单说了一下，讲得太深奥，外行人容易厌倦。陈文也很捧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哥，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我真的很高兴。”陈文面庞神采奕奕，“等会我请你去吃晚饭，可以吗，哥今天真的很辛苦。”

　　裴栖砚犹豫了，他婉言拒绝：“今天晚上我男朋友和我约了，抱歉，下次再约，我请客。”

　　“可是，我之后可能不能出来了。”陈文道。

　　“为什么？”裴栖砚询问。

　　“我过不就要出国了，可能就在国外定居了，不回来了。”陈文道。

　　“是你家里决定的还是我姐？”裴栖砚微微皱起眉头。

　　“都有，珈晏帮我找了一个舞蹈团，让我在那里任职。我家里一直希望我能和珈晏在一起，所以……”

　　“你不想出国吗？”

　　“不是，跳舞是我的梦想，珈晏帮我在舞蹈团里找到工作，我很感谢她。所以我希望我在走之前能和你吃一顿饭，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你和你的画。”

　　陈文一腔热情搞得裴栖砚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的一席话又和之前表达出来的不一样。

　　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裴栖砚汗颜。

　　“我姐今天不回来？她应该一下班就很想看到你。”裴栖砚道。

　　“她去隔壁省出差了，明天早上才到家。”陈文快速回答。

　　裴栖砚被他磨得不行，只好答应了。他装模作样地还给郁见罗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爽约了，明天补偿。
　　电话那头的郁见罗一头雾水。

　　“哥，你男朋友难道还会因为你爽了他的约跟你生气吗？我以为他应该会处处依着你，他怎么能和你生气呢。”

　　裴栖砚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补偿这件事说不准我自己也乐在其中呢。”

　　陈文话到嘴边又只好咽下，暗哑无言。

　　陈文带着裴栖砚来了一家经营多年的私房菜，最近这家餐馆重新翻修过，别有一番情调。

　　这家店，裴珈晏带他和储仟翊来吃过。

　　陈文自己勾选了一些菜，裴栖砚入目的全是自己平常会多夹几筷子的菜色。

　　裴栖砚诧异：“我和你的口味很相近嘛。”

　　“是这样吗，真的好巧。”陈文眉眼像月牙般弯起道。

　　因为是裴栖砚熟悉的餐馆，所以裴栖砚也没有担心犯罪预备役陈文再往菜里做手脚。

　　裴栖砚和陈文坐在人较少的角落。陈文突然用着怅然的腔调道：“哥，你最近这些年绘画，找人体模特吗？”

　　裴栖砚：“当然，因为如果是写实的画，还是要观察细节和光影变化。”

　　“原来是这样啊，那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要找人体模特练习，经常给她们画画啊？”

　　“确实，但是我近几年回国之后，就很少再找了。”

　　“那哥，你会记得每个你画画的模特吗？”陈文垂下眼帘，手心里不由自主地出了汗。

　　“分性质吧，如果是学校找来布置作业的，那我大概率是不知道，但如果是我主动提出给这个人画人体画的话，那我应该都记得。”

　　“骗子，大骗子！”陈文两眼失神，呐呐道。

　　裴栖砚好像听到陈文说了什么，没有很在意，随口道：“嗯？你在说什么？”

　　陈文身体从头到脚都颤动起来，像是受了极大刺激，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裴栖砚没等到他回答，抬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慌忙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帮你打救护车。”

　　“大骗子！”陈文似乎想要控诉更多，但喉咙仿佛被强烈的情绪堵住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陈文面庞瞬间变得狰狞，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他与裴栖砚对上眼神，立马又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扭曲的五官慢慢回到原位，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状态。只有两个小狗眼还红红的，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声音嘶哑：“裴栖砚你就是个大骗子！”

　　裴栖砚：“？”

　　陈文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声线不稳：“你忘了我的名字。”

　　“你初中的时候，亲口夸我跳舞很好看，鼓励我坚持下去。”

　　橘黄色的灯光下，陈文的泪光闪烁，把裴栖砚带回那个已经被厚厚的尘埃覆盖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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