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杀死神明后［西幻］

　　迷蒙间，眼前望入一片银白色。

　　同得雪茫茫到导致视线出现混乱的白色不同，这是一道含着生机的白。

　　银白中还有一点碧绿色，让涅美西亚撑了过来。

　　！

　　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一出现，涅美西亚当即就用力地睁开眼，目光清明后她看见对面人银白色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脸上，又随着她的动作而一阵轻拂，为她带来丝痒意。

　　光亮涌入眼中，涅美西亚终于看清了对方。

　　尖耳碧眼的少年。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衬着他雪一般的肤色。

　　尖耳的精灵少年。

　　而且还是涅美西亚曾经在雪地上远远见过一面的那个精灵少年。

　　“你……救了我？”涅美西亚的声音微微的沙哑。

　　原本想问出的那句“你是谁”，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被涅美西亚吞了下去。

　　她不该问这个问题，也不能问。同精灵少年的初见，这个问题就未曾得到解答。因而在此刻，她也不曾怀有对方能够解答的奢望。

　　“……”闻言那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精灵少年动了动耳朵，果然还是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涅美西亚。

　　二人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他的发丝倾落下来，一丝一缕，都带着精灵一族圣洁的气息。

　　或许，涅美西亚就不该向他发出疑问。

　　摸了摸自己被冻僵的小腿，涅美西亚见状坐起来，少年落在她脸上的发丝也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于是少年也随即后退起身同她拉开了距离。

　　“算了……”脸颊上仍残留着少年发丝的触感，涅美西亚敛了敛眸子。

　　等她站起身后，才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地点，竟然是她一开始就发现的那座遗存的北地圣殿里面。

　　圣殿，还有眼前的精灵少年。

　　涅美西亚渐渐摸清楚对方的身份了。

　　圣使。

　　圣使，顾名思义就是圣殿的守护使者。通常都是由大陆上的精灵一族担任。精灵性情冷淡，无欲无求，唯独对海神有着莫名的执念与依恋。

　　于是精灵一族中将那些得到纯粹赐福力量的人送往圣殿，便也成了守护一方圣殿的精灵圣使。

　　只是没有想到这块明明已经破败到难以想象的北地圣殿里竟然还会有圣使的存在。

　　赫文安德作为北地领主，他自然不会重新修缮圣殿。因而这个地方的圣使，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早就不在了。

　　“……你是谁？”

　　就在涅美西亚思索的时刻，对面的精灵少年却意想不到的主动向她开口问询道。

　　他的声音如泠泠泉水，又似晶莹白雪，透亮纯洁。

　　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洁白与干净。

　　涅美西亚抬头视线扫了过去。

　　“涅美西亚·索克斯。”她像过去的每一刻所做的自我介绍那般，少女微微颔首，手指下意识地提起裙摆向着对方躬身弯下半个弧度。

　　像所有的贵族小姐那般，甚至是还要优雅。

　　“我谨代表帝国索克斯家族感谢您的相救。”见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并没有反应，涅美西亚微微一笑，接着又道。

　　然而也正是她弯腰躬身的这个动作，再度抬眼的一瞬间，她看见少年的脖颈间还戴着那日在雪原上她所看见的那根麻绳编织而成的项链。

　　“……北地不容许污秽存在。”

　　对于涅美西亚的话，精灵少年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盯着她那头黑色的长发看了半晌后，少年缓缓开口。

　　污秽。

　　看来少年能察觉到涅美西亚身上的黑暗气息。

　　她一扬眉，但是注意力却全数放在了少年脖子间的那串项链上。

　　她另外开口：“或许，您能否告诉您脖子间那串项链的来历？”

　　平平无奇的麻绳编织，偏偏最中心处串着一颗晶莹的黑色珍珠。

　　若说少年是圣使，那他这般的人物，应当是最厌弃黑暗的。

　　同她一般的污秽之物，还有他脖子上的那颗黑珍珠。

　　莫莉安的眼泪。

　　涅美西亚没有认错，那是她的眼泪。

　　“漆黑的颜色象征着禁忌，”她向少年问出这个问题，“可您又为什么会这个东西？”

　　少年斜肩披着一件纯白的绸缎，外有一层轻薄的、宛若丝织的素色纱衣裹身，此时此刻正微微低下了眸子。

　　他的注意力显然也放在了自己所戴的那颗黑珍珠上面。

　　“这是……”少年碧色的眼瞳一瞬思绪飘得很远，“我捡来的。”

　　“什么？”

　　涅美西亚显然对这个回答始料未及。

　　偏偏是捡来的。

　　注意到涅美西亚的眼神有些惊讶，精灵少年这才久而的扬起眸子。

　　“在这座圣殿里。”他指向脚下这片土地。

　　精灵少年的情绪一点点回笼，他再次周身进入到那个场景里。

　　残败焦黑的圣殿遗迹中，他赤足踏入其间，最后在一地的灰烬中望见那颗经火烧后依旧完好无损的黑色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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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圆润的黑色珍珠，充满魔力般诱惑着他靠近，最后将其捡拾起。

　　冰凉的珍珠被他放在手心，温润的触感却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人鱼之泪，落地成珠。

　　他知道这句话，他也清楚自己手中的这颗珍珠实际上是别人的眼泪。

　　可是为什么，谁会有黑色的眼泪？

　　他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坍塌的残垣。

　　罪巫，莫莉安。

　　手心的珍珠正发着莹莹的光彩，也正是这股绚烂绮丽的光彩吸引着他探入其中：

　　他鲜少会有这样的动容时刻。

　　心口处的波动让他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

　　少年像所有的精灵一样生来就情感充沛。

　　可惜这样充沛的情感却无处施发，他寻找不到这份浓烈情感的寄托。于是他选择憧憬海神，后来入北地圣殿成为圣使，一切都进行得合理无比。

　　一直到某日那名人鱼少女的到来——

　　她放出滔天的蓝色火焰，火海毫不留情的将圣殿整个吞噬包裹，却觉察不到丝毫的灼热之意。

　　少女在冲天的火海前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神！

　　神。

　　神……

　　原来是他所敬仰侍奉的海神。

　　在发泄完自己的悲愤与怒火后，少女却哭了。

　　蓝色的火光中，少女流下了黑色的眼泪。

　　眼泪落地却听清脆的响声，原是化作了珍珠，随后掉入火海中消匿影踪。

　　这是一切发生时的景象，而少年则透过这颗遗落的眼泪看到了一切。

　　他也看见了少女的面容。

　　黑色的发，紫色的眼，还有那遍布她全身的疤痕。

　　他从来不知美丑，也不懂善恶。

　　但他偏偏能觉察出少女身上的痛苦。

　　只是通过这颗黑色的珍珠。

　　原来有人的情感也会浓烈到这种程度，足以令他都失神诧异。

　　伸手抚摸上胸口那处缓慢的跳动，手中早失去温度的黑珍珠竟也由此生出灼烧之感。

　　攥紧了手心，他回身向外走去，忽福如心至——

　　他再度转头看向残垣之中，便望见少女紫色的眸，下一刻，他看见黑色的眼泪从中流出。

　　他想，那滴泪应是滚烫的。

　　因为从中触摸到的那份情感，让他爱上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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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

　　见少年说完那句话就陷入了沉默，涅美西亚也并未多想。

　　只是回身堪堪扫了眼周遭的环境，活动手腕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在圣殿残骸的这附近，她的能力就没有被禁锢。

　　只是在她四下观察的时候，那名精灵少年不知何时已然抬起头。

　　他直直地望着涅美西亚。

　　少年能感受到胸腔里久违的跳动，还有颈间悬挂的那颗黑珍珠也逐渐开始发热。他身边的一切都为涅美西亚的出现而产生了异样的波动。

　　视线渐渐开始发酵，他望向涅美西亚的眼神已然起了变化。

　　“是你吗？”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

　　涅美西亚闻声看了回去：“什么？”

　　少年自顾自的点头，对于她的疑惑，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这是你的吗？”

　　说着，他低头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递了过去。

　　看着朝自己举过来的项链，麻绳编织得极为细节，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黑珍珠保护着。

　　足以见其对它的珍视程度。

　　为什么？

　　迎来短暂的沉默后，涅美西亚接了过来。

　　对着阿洛瑞，她总是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许多谎言，可面对着这名少年，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是因为他是圣使吗？还是因为对方是精灵一族。

　　她本是厌恶着精灵一族的。

　　可眼前的少年却似乎同她过去所接触的每一个精灵族人完全不同。

　　她将项链握在自己手心，而后在少年的注视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承认了。

　　而少年也为她的承认眉目间起了些许的变化：一切淡漠与面无表情都在此刻冰消瓦解。

　　“是你，黑发的少女。”碧眼的少年轻轻出声，神情在一瞬变得无比郑重。

　　涅美西亚一愣。

　　少年的样子，像是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同她见面了一般。

　　“你认识我？”她在点头后发出这个疑问。

　　“是的。”

　　在确认了涅美西亚的身份后，少年一改常态，他缓缓扯动着自己的嘴角，朝涅美西亚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僵硬是因为，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他几乎从未笑过。

　　“我终于见到你了。”

　　“涅美西亚。”

　　最后的这句话，他叫出她的名字，一字一顿。像是在学习着该怎样才能将这个名字刻印在灵魂深处一样。

　　“……你到底又是谁？”

　　比起少年的熟稔，涅美西亚则是充满了防备。

　　她捏着项链往后退了一步。

　　素不相识的精灵少年，口中说着是捡来的黑珍珠，却又将其视作珍宝。更是对她的反应格外奇怪。

　　“涅美西亚，”然而少年却主动迎上来，将她后退的那步缩短，“我等了你四百年。”

　　少年的目光无比诚挚，随着他与涅美西亚的越发靠近，他的情绪也渐渐同初见到那颗珍珠一般变得浓烈。

　　只通过场景重现见过的少女，而今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依旧不识美丑，不分善恶。

　　他能听见这片雪地对少女的排斥，可他同样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自她踏入这片雪原以来，自己这颗平静已久的心脏便再度开始跳动。

　　“你所求的真相，由我来为你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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