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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宗人府,天潢贵胄犯罪受罚以及处理皇室宗亲事务之地,和大理寺相比起来,这里的待遇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表面上是关押人,实际上进了这里的宗亲只要没有涉及谋逆造反的大罪,基本上不会受到刑罚,还会有专门的婢子奴仆伺候,等到了足够的时间自会放人。
然而带许祈安进来的这人因为城门口的事,心里不舒服。
再加上知道许祈安若真是那宁亲王世子,为天潢贵胄,也是个先朝就灭了门的罪犯之子。日后能有个什么前途,兴许就关这宗人府一辈子了。
于是这人也就泛起恶毒心思来。明知许祈安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先是将许祈安与身边两人分开,再是带人去了几乎荒废的一方宫殿,且不叫人来伺候。
这宫殿年久失修,屋顶破破烂烂,不说现在这朦胧细雨,若是下了场大的,不知得漏成什么样子。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日再去大堂那边候审。”
那人高仰着头,说罢便挥袖而去。
许祈安既爆了这身份,便早知会有这结果,况且还不是大理寺诏狱那般恶劣的环境,对他来说已经是够好的了。
熬一天罢了。
许祈安探了探自己又开始发烫的额头,大致想了想熬不熬得过,随后便踏进了这殿里。
外头看守的人将大门关闭,伴随着落锁的咔嚓一声响,屋里便是许祈安一人了。
许祈安太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他漠然地吞下好几粒药,等药效发作之时,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破烂宫殿来。
真的是大且空,不防风。
许祈安费劲地挪动殿内唯几能挡风的物什,在最完善的墙壁处圈出一块小小的空地来,之后便是不断地喘气。
搬动这些东西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都使不上劲去身下柜台里抽出被褥来。
大概缓了有那么一刻钟,许祈安才一鼓作气,铺了好几层被褥在圈出的空地处,自己也累瘫在了其中,盖上大氅,再不动了。
秋夜比许祈安想的还要冻人。
他只在黄昏之前能缩着睡一会,天黑入了夜,湿冷的气息凝结加重起来,许祈安便是再想睡,也睡不着了。
平日里就算烧着炭火他晚上睡觉也暖不得几分,这下不仅没了炭火,连屋子都是漏风的,许祈安直接放弃了睡觉。
睡了更冷。
他只半倚在挡风的物什后,虚虚掩掩地阖眸。
耳边几乎没有什么声响,许祈安隔一会就强行晃脑,让自己别睡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落锁的门环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只那一下,房门就被推开。
许祈安昏沉得几乎听不见这声,直到听见脚步声临近,才勉强抬眼。
“世子殿下。”来人说道。
“做什么?”许祈安偏头在一侧,见了来人是谁,便是连眼都不抬了。
方无疾心底莫名刺痛,头一次唇角都发了白:“世子殿下说,本王想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许祈安撑起了几分,“问审不是明日么,难道王爷心急了?”
“你又激我。”方无疾明知许祈安这番话是故意的,却依旧被他调动起了情绪,嘴里表现得再如何天衣无缝,细微的动作还是将方无疾出卖了个彻底。
许祈安垂眼之处,看见方无疾紧了又松的手,淡淡笑了笑。
“或者说,王爷是想提前问我些什么,关于这身份的事,有什么问的你问,我一一答。”
“这烂地儿,没个刑具的,殿下叫本王如何审?”方无疾咬牙道,“本王审人,向来得用些招,不然哪里知道犯人所言,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殿下你说呢?”
方无疾说着说着,就到了人近跟前去,指尖像是不经意见触碰到了许祈安,感受着人身上冰凉的温度。
“既是你来审,都你说了算。”许祈安只露出了半截手撑在外头,方无疾碰过来时,他很快就缩了回去。
“好!”方无疾笑着站起背过身去,声音骤然拔高,“殿下如此识时务,那就跟本王去一趟刑堂好了。”
这话像是在赌气,许祈安却觉得不全然是这样。
不过他也没去深究,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又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缓了一会,才顺着门外走去。
门口守着的人早换成了方无疾的人,见他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许祈安便跟着他们走了。
方无疾一直站着没动,他看了眼许祈安铺出来的这一小块空地,面色凝成了漆黑的潭水。
随后他一拳狠狠砸在了面前的墙上,丝丝血迹在拳头上蔓延,方无疾目光凶狠,投向赶过来匆匆跪下的人:“谁准那些人将他带到这个烂地来的?”
跪地那人不敢接话,战战兢兢,全身发着抖。
许久才哆嗦着道:“他们一开始就将我们拦在了宗人府外,说没有传令,我们没理由插足宗人府的事。”
宗人府怎么说都是接管皇室宗亲事务的地儿,方无疾平日里就没插手过这边,去找太后的时候弄了些权限来,才能插手到许祈安的这事上。
但是以摄政王的面子,怎么说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被这么挡在外面,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让张良和他们先过去。”方无疾泄了力气,脑海里许祈安那苍白的面色不断在打着转。
跪地之人都不敢偷看一眼,连忙称是,麻溜地滚下去了。
当房间只剩下方无疾一人的时候,这片空荡的地方就变得更加寂静了。
方无疾手指拂过许祈安躺过的地方,看着出神半天,才喃喃道:“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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