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公敌

作者: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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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衣服


      粉刷厂外的小树林里。
      “咳咳咳……”
      柴炎扶住树干,弯腰咳个不停。
      那浓雾太呛人,呛得他嗓子喉道都跟被糊住了一样,方木拍背安抚他,愧疚地说:“对不住啊,二火,误伤到你了。”
      柴炎咳嗽声停歇下来,回眸,冷幽幽的眸子看向方木。
      “从新孝医院到老城区粉刷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能跟我跟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
      “比不上你辛苦。”方木白他一眼,跟他呛嘴,“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还有精力跑这儿来偷东西,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
      他话语里小媳妇儿似的的怨气把柴炎几乎逗笑了。
      方木找了个大石墩子一屁股坐下,估计是被气着了,都不想正眼看柴炎一眼。
      柴炎只好跟着坐在他身边,说:“你刚刚出现得不是时候。”
      方木一听这话就来气,瞧瞧瞧,这啥人啊,他救了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说他出现得不是时候。
      “大哥。”方木歪头看他,提醒他,“你有没有搞错,是我救了你,不然你现在还跟那帮保安团们斗殴呢,你以为你是金刚还是夜行侠啊,能以一打十还能全身而退,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
      柴炎:……
      柴炎至少听了方木十多分钟连珠炮似的的数落,直到方木嗓子都干了,柴炎的耳朵才得以清净下来。
      柴炎说:“你是不是很早就在心里骂我了,今天终于找着机会全部发泄出来了。”
      “那可不是?”方木瞪他,“你这人浑身上下就没有欠骂的,让你消停一会儿比登天还难,你不作死会死是吧。”
      “这又不是作死。”柴炎淡定地说,“我只是来拿回我妈的东西而已。”
      “哦,拿什么?”方木说:“黎阿姨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能来拿什么,你家有什么传家宝寄存在这破厂子里吗?”
      柴炎看了他一眼,似是在斟量方木值不值得他给出毫无保留的信任。
      只斟量了不到一秒,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柴炎站起身,开始脱上衣外套。
      方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懵,警惕道:“你又要干嘛?”
      柴炎动作不停,把上衣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柴炎的身体线条练得很好,肌肉结实但不过分健壮,正值入秋的季节,他里面只穿了件普通的宽松长袖,就这样仍然能借着月色隐隐约约看出他布料下紧实的腹肌和马甲线。
      草。
      我靠。
      方木瞄了一眼神就飞速撇开,心里简直想骂娘。
      这柴二火今天咋回事,怎么突然搞这出?
      柴二火不是一向性冷淡吗,他的矜持呢,他的体面呢,他人前人后的高冷呢?
      方木耳朵一红,面色局促又尴尬,头撇开,几乎不能正视柴炎,嘴里却还絮絮叨叨地保持着他倔强的面子:“我是正人君子,不搞男同小树林,麻烦柴二火你稳重一点……”
      柴炎无视了他想歪了的神神叨叨,伸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个摄像头壳子,丢到方木手上。
      “这就是我今天晚上来这一趟的目的。”柴炎说。
      方木被迫接住,低头一看,“这啥?”
      “我妈在里面录了些东西。”柴炎说,“足以指控粉刷厂工作环境脏乱差,危害工人身体健康了。”
      “……”
      方木明白过来柴炎什么意思。
      他想靠这个去指证金王粉刷厂。
      方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无以言对。
      他把这个指甲盖大点的摄像头举到柴炎面前,问道:“就这?你就想凭这个掰倒那么大个工厂?”
      柴炎漠然地看着他,示意他什么意思。
      “柴炎,你还是小孩子吗?”方木捏了捏眉心,“还是说被社会毒打得太少了,以为全世界就你最清醒最聪明,那些做生意的厂长老板们都是些不长脑子的傻子?”
      “先不说你这摄像头里的存储内容是不是真的,有没有被掉包,就算是真的,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护住这么重要的指控证据?”
      方木对他发出极为尖锐的质疑:“你刚才闹那么大动静,接下来不知道会惊动多少人,你不觉得你揣了一个炸弹在你身上吗?”
      柴炎却不因为方木的质疑产生任何动摇,他态度依然坚定:“它只要一天落在我手里,我就会一天拼上我的性命护住它。”
      方木快要被这傻子气笑了。
      要不是顾虑到柴炎可能会揍死他,方木是真想把手上这烫手山芋丢在地上,再用脚碾碎,让柴炎捡都捡不起来。
      当然,依方木对柴炎脾气的衡量,方木暂时还没那个胆子。
      但他至少有胆子和柴炎继续在这争辩。
      “我就不明白了,柴二火。”方木说,“你就那么想堵上一切去和他们斗吗,这一次我能救得了你,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你又被一大群打手堵在中间的时候,谁来救你?”
      “老城区的黑恶势力盘踞得有多深,有多盘根错节你远远比我清楚得多,王铭你得罪的起那是因为王铭这种货色本来就是个废物渣子,得罪了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也都是些废物渣子吗?”
      “等你真的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缺胳膊少腿的时候,谁又来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方木和柴炎不一样,他不能堵,也不敢拿柴炎的人身安全去赌。
      方木的声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恳求:“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柴炎凝视着他,一针见血地反问,“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亲密到我做什么都需要去考虑你的感受了吗?”
      “我……”方木失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没有足够的立场去对这个问题做出解答。
      因为他的确不算柴炎的什么人,最恰当的答案无非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同班同学”,再亲一点也就是同桌。
      除此之外,便没了。
      他们甚至没有正式地交为朋友过,一直都是这么剪不断理还乱地不清不楚地纠缠着。
      柴炎情绪平复下来,认真道,“方木,你帮了我很多,在这一点上我很感谢你,该还的人情和钱我都肯定会还你,可这是两码事,从立场上看,你是没有资格去干扰我做什么的。”
      顿了顿,柴炎说:“希望你理解。”
      方木身体僵住,沉默得像是被按下了哑言键。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木出声,说:“抱歉,我做不到。”
      “我不可能对你放任不管,也做不到对你完全袖手旁观。”
      方木说:“你吃喝拉撒我不管你,这是你的自由,但你要是又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什么偷东西抢东西之类的,除非你有本事把我一直瞒在鼓里,不然一旦我知道,我肯定第一个拦住你。”
      “我只以你的人身安全为重,其他事情我不在乎。”他绝情地说。
      “我可以给黎阿姨最大的经济支持,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和最昂贵的医护质量,那破粉刷厂顶天了赔你家一百万吧,我按双倍给你……哦不,三倍,或者十倍也行,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现在不就是一个钱字嘛,你找谁要钱不是钱……”
      “方木!”柴炎语气里染上了愠怒,打断他,“如果现在变成植物人的是你爸,或者你妈,你妹,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在这理智地和我分析利弊吗,你还会说什么只以你的人身安全为重,其他事情你都不在乎的这种狗屁话吗?!”
      柴炎上前两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抵在树干上:“刀子不割在你身上不疼是吧,要是这世界上你也只剩下一个亲人了,你眼睁睁看着你唯一的亲人跟尸体一样躺那儿,你他妈的也能像台机器一样无动于衷是吧?”
      “谁说我不疼?”方木任由柴炎把他粗暴地抵在他和树干中间,眼神麻木,“我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多了,正是因为我都经历过,我才知道人活在世上,经历一些痛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习惯了就好了。”方木耷下眼皮,有气无力,“至少对现在的我而言,活着的人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了。”
      柴炎愣住。
      旋即,他松开对方木的禁锢,把烂泥一样的方木丢在泥土地上。
      “你好像一条被生活驯化成功了的狗。”柴炎对他进行了恨铁不成钢的嘲讽,“不管我经历多少痛苦,我都永远不会变成你这幅模样。”
      方木已经失去了和他争辩的力气,只牵起嘴角勉力笑了笑,顺着他说,“嗯,你坚强,你勇敢,你伟大,你了不起。”
      “比你了不起不敢说。”柴炎讽刺道,“但我确实比你活得有个人样。”
      “……”
      方木不想再吵,扶着膝盖想要站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吵架的性格,和人相处一般都是以和为贵。
      也只有在面对柴炎的时候,他才会总是忍不住因为过度的焦急而口不择言,说出那些他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真心话。
      方木和谁都聊得来,却也只是“聊得来”。
      只有柴炎能做到真正牵动方木的每一根心绪,让他为他开心,为他失落,为他欢呼雀跃,也为他担惊受怕。
      方木自己都明白自己是个很“假”的人,脸上的面具就跟焊死了一样,不回家就摘不下来。
      时刻面带微笑,保持对伙伴的体贴从容对方木来说手到擒来,哪怕再不爽方木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主动和外人发生争执。
      家人以外,方木没有什么真正愿意亲近的人,情感淡漠到看每一个人都一样。
      除了柴炎。
      他太特别了。
      特别到让方木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无论怎么抹都抹除不掉。
      刚才柴炎把他扔在地上的时候动作失了分寸,方木膝盖被泥土地里的石子磕得生疼,他不得不抽了口气,扶着膝盖才能站起来。
      柴炎见状,微微一滞,伸手拉住方木的胳膊,给他借力。
      “哑巴了?”柴炎不满道,“疼不知道喊人帮忙?”
      方木甩开柴炎,“不用,我自己能站起来。”
      柴炎果真放开了方木。
      然后方木膝盖传来后劲带来的刺痛,方木嘴角疼地一呲,一个没站稳又给跪在了地上。
      这回还是面对着柴炎的脚,相当于给柴炎行大礼了。
      方木:……
      “我让你放手你就放手。”方木气得想捶地,“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不是你让我别帮忙的吗。”柴炎双手环臂,跟看戏似的往下瞧他,“我都听你话了,还要我怎样?”
      方木:……
      话是这么说,见方木实在是疼得抽抽的,柴炎还是把他拉了进来。
      “后天我就回学校了,到时候跟你一起返校。”柴炎说,“但明天我要先去一趟君正律师所。找一趟赵律师。”
      方木睨他,“找赵律师,然后把你手上的证据交给他?”
      “不然呢。”柴炎说,“物尽其用,我费这么大劲偷出来了,肯定不能让它落灰吧。”
      方木嗤笑:“就不怕里面的存储录像早就被人发现了,早被清零了?”
      柴炎眼神黯了黯:“听天由命吧,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无所获。”
      “就算里头真的什么都没有,大不了就再想别的办法。”柴炎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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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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