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办公室外韩秘书探察的目光容霁无从知晓。

　　室内，黑色真皮沙发正对着办公桌在落地窗旁放置，百叶半拉，窗外夜景朦胧。

　　自看到这栋大楼开始，涌上的新奇直到现在也并未减少。
　　容霁站在门口，似近乡情怯般，久久落不下下一步。

　　她视线环视一圈，与她想象出的刻板装潢有些差别，但总体还是简洁。
　　大约是科技公司的缘故，各色大小、型号不一的芯片装裱摆放，其外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产物横截面，切面构造繁复神秘，仅是被默默放置就能由此联想其功能之强大。

　　方齐端着茶推门而入，发觉她还站在门口，一愣。

　　“容小姐，您坐。”

　　容霁施施然收回目光，由他引到沙发。

　　黑色沙发上的一抹白扎眼，方齐将茶放下，动作迅速的将白衬衫拿起，挂到衣帽架上。

　　容霁眸光错去，在他转身时，挂起的白衬衫露出袖口。
　　那儿，口红痕迹明显，是早上那件。

　　方齐已经走到周应川的办公桌前，正在翻找文件。

　　容霁的目光像被那红痕烫到，又是尴尬又是羞窘。
　　她望着方齐忙碌的背景，只觉脸热到喉间冒烟，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又欲言又止。

　　直到方齐拿着文件转身，似是没有看出她的异常，抬手看时间，随后对她说：“周总的会还要一会，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容霁面容发木，平着声线：“你忙，我在这等他就好。”

　　“好。”方齐拿着文件准备出去。

　　“等等……”容霁浅浅抬眸，干涩的唇瓣嗫嚅，将他叫住，“他的衬衫脏了，不用送去干洗吗……”

　　方齐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那件白衬衫。
　　口红印……
　　他镜片下的眼转向容霁，见容霁连眼睛都不敢往那处放，他默了默，如实相告：“周总不让。”

　　容霁抿唇，一张脸烧得不行，连方齐也不好意思再看，讷讷点头。

　　方齐明白她的窘迫，当下立马溜了出去。

　　他走后，容霁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呆，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好歹换了件干净的，没穿着这件白衬衫招摇过市。

　　忘记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容霁偏头想从包里拿手机刷题，然而眸光掠过，静静挂在办公桌旁的衬衫又映入眼底。

　　她快绷不住脸色，起身快步将衬衫取下，随即立马折回。
　　衬衫被随意团进包里，容霁深吸一口气，眼不见为净。

　　夜色渐深，她刷了一会题，有些疲惫。

　　周应川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容霁闭了闭眼缓解，再看时间，其实也才过了半小时。

　　她靠着沙发放空，包像烫手山芋，被放到另一侧。

　　容霁身体渐渐滑下，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前，她又看见放远的包。
　　她不自觉，这一眼，过于温柔。

　　方齐从工作抽身，察觉容霁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动静，刚想过去，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接到周应川的电话，脚步便匆匆往会议室去了。

　　韩秘书也在加班，手里实际却没什么活。

　　方齐从工位离开，一直过了五分钟都没回来。

　　韩秘书视线频频落向不远处周应川的办公室，那里，突然出现的女人也没有声响。

　　她交握的手发紧，一颗心不住狂跳，再也按捺不住般，起身。

　　……

　　距下班时间已过一小时有余。

　　工位明暗交替，周应川一路从会议室穿越办公区到达办公室。

　　在门前站定，他眉梢也有疲惫。
　　然而只是到这里，想到里头的人，一身倦意便有了慰藉。

　　他推门进去，第一眼，却只有一室空荡。

　　周应川步伐稍滞，仔细搜寻。
　　片刻，在滑落黑色沙发边缘的浅色衣料，丹凤眼缓缓定格。

　　握住门把手的手控制着速度，让落锁的声音也变得微不可察。
　　室内地毯吞噬脚步声，他身影悄然行至沙发。

　　容霁整个人陷在沙发。
　　莹白的颊紧贴着深色皮料，长睫静静铺陈，睡颜恬静。

　　周应川褪下西服，屈膝半蹲，将外套轻轻给她盖上。

　　容霁睡得沉，这一动作一点也没有扰动她。
　　他半跪在沙发前，伸出的手指慎之又慎，动作极尽轻柔的将散在她脸颊上的长发拨到耳边。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耳廓，熟睡的人眉头动了动，似被惊扰。
　　周应川撤回的手掌悬在半空，僵硬着不再动。

　　她的头朝旁稍偏换动位置，他的手掌让她轻轻蹭了一下。
　　她对这些动作毫无察觉，却像追逐着温暖，无尽眷恋的将整张脸都压上他的手。

　　许是方才侧躺呼吸不像现在顺畅，她的呼吸声骤然明晰一霎，旋即变得更加清浅、绵长。

　　周应川被她压着手，姿势有些别扭，他指节微动，不察按下一片柔软，他不敢再动。

　　手臂逐渐酸胀，他不管不顾，眼眸缱绻凝着容霁的脸，忽地想起，她不是第一次在他的地方睡着。

　　上一次，似乎也并不久远。
　　只是回忆起来，已是时过境迁。

　　“扣扣——”

　　敲门声打破静谧，周应川蹙眉抬眼，门已经被打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聒噪至极的女声：“小姐，我给你拿了些……”

　　“周……周总……”

　　韩秘书神色泛上恐慌，那张妆容妍丽的脸因表情突兀破碎也显得无比难看。

　　覆盖在手掌上的重量骤轻，周应川急急低眉，容霁果然被吵醒，长睫扑闪，双眸迷蒙，还没能从睡意中清醒。

　　门口的人还无措的杵在原地。

　　周应川横眉，沉声：“出去！”

　　韩秘书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转身，盘子里的甜点果切却在仓促中落了一地。

　　她手脚慌乱地半蹲在地上收拾，方齐从外头回来，远远瞧见这一幕，赶忙过来加快动作收拾。

　　方齐稍作拾捡，站起身去拉门关上。

　　里头正好有女声传出：“怎么了？”

　　“没事。睡醒了？”

　　方才男人还冷冽的声线骤然温柔，韩秘书不住失神，抬头从越来越窄的门缝朝里头看。

　　她还是没能看见里面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只是最后听见她慵懒又清甜的嗓音，在和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说话：
　　“你忙完了呀。”

　　门彻底合上。

　　韩秘书想象不到她觊觎的那个人会如何回答，但她却听出女人声音里的熟稔和娇憨。

　　正如她感觉的，周应川心头怒火被容霁温软的一句话骤然平息。

　　轻松下来的手转而揽住容霁的肩，他解释道：“际川年前就在接触一家环保公司，最近确定合作，所以今天会开得比较久。”

　　“等这么久，饿不饿？”

　　容霁摇了摇头，忽然就朝他张开双手，神色软和得不行。

　　周应川微愣，再次想起她上一次睡着的时候。
　　是在开机宴结束他送她回去那天。

　　容霁显然是因为赶飞机加倒时差，过于疲惫才在车上睡着。
　　可那个时候，她是怎样做的？

　　她向他道歉，生疏得不行。
　　只这一句抱歉，就让当时的他突然明了时间的横亘，手足无措又强自镇定的告诉自己徐徐图之。

　　周应川抬起膝盖，将容霁满满抱进怀里。
　　好在，不管他的决策是否正确，他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

　　他抱得那样紧，用力到容霁都察觉不对。

　　“怎么了？”容霁轻抚他的脊背。

　　有一阵后怕席卷，周应川直到现在才迟钝察觉。八年，原来那样漫长。

　　他声音发闷，“再也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呀，”容霁笑得包容，“现在去吃饭就好。”

　　周应川在容霁家附近找了个私密性较高的餐厅。

　　容霁不像蒋萦和于明祺是明星，综艺也并没有火爆到全民皆知。
　　再有这边是老城区，除了市一中旁的小吃街相对繁华，到了晚间路灯昏黄，被认出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因此，吃过饭后，两人选择步行。

　　依偎着散步的感觉和接吻全然不同。

　　前者有种细水长流的温情，后者……
　　容霁想到包里那件白衬衫，许是因为周应川接吻一向疾风骤雨，她对吻的感官是热烈的。

　　但非要比较，她其实说不出更喜欢哪一种，各有各的真情流露，却也都让人安心。

　　一路步行，快到小区附近，容霁看见常光顾的干洗店，松开周应川的手，让他在原地等她。

　　不多时，容霁折返回来，毫无芥蒂般又揽上他的手臂。

　　看着她的发顶，周应川神色复杂，终归没有说什么，和她继续往前走。

　　结果到了小区门口，容霁又松开他的手，这回，是让他回去。

　　她无奈道：“你每次来，都能刚好碰到我妈。”

　　周应川把人拽回来，见她一脸无辜，眸色微深：“在江林要避嫌，之后拍摄去岭右和郦城怎么办？”

　　是啊，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江林到岭右拍摄，她有拍摄任务，周应川也有公司的事需要忙，哪怕有假期，总不能一直来来回回。

　　他的问题直白且迫在眉睫，容霁微怔，想不出解决办法，也被难住。

　　周应川这会反而不愿意让她陷入左右为难之间，他给出了一个不算解决方法的方法：“在江林这几个月，我们多见面。”

　　如果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一起，那就趁有的时间，多见面。

　　容霁欣然答应，回到家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综艺工作群又有新消息。

　　王导：【关于岭右篇，节目组会通过海选专业嘉宾的方式海选“科普官”，作为飞行嘉宾，且不限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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