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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凌以舟坐在后排,虽然肌肉紧绷,但仍假装懒散的靠着窗。
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怼他的母亲,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但单独面对母亲时,精神紧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所以当他看着支走司机自己坐在驾驶位的沈夕楠,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狂放不羁只是给外人营造的假象,他本人到底是对家产毫无兴趣,还是只为了反抗母亲,时常自己也混淆不清。
凌以舟迟疑的开口:“妈,其实我在美国已经……”
没等说完便被沈夕楠打断:“在外面没有人能管你,但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听。”
被粗暴的打断后,除了一声叹息,凌以舟没有再多话,之后也没有预想的火山喷发场面,母子俩一路无言。
沈夕楠有一种无力感,她感到她的人生总是处在一种不堪的局面之中,想做个好妻子却遇上花心的丈夫,想做个好母亲却生了个不听管教的孩子,想做个企业家却遇到强劲的对手。
她什么都想做好,但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好。
她对凌以舟只是严厉,很少打骂,但在她的强压之下,她的孩子终于走上了与她的希冀截然相反的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路想着,悲从中来,到家时前面突然冲出个人来拦车,差点没刹住车。
沈夕楠定睛一看,霎时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隔着玻璃,那人嬉皮笑脸:“沈总,回来啦?”
她强作镇定,没有回头看凌以舟一眼,只是命令的说道:“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谈。”
又对着车窗外的男人说:“上车谈吧。”
凌以舟虽然狐疑,却没有多问,他对母亲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听到要他先下车,便下了车。
他边走边看向钻进副驾的那个男人,无论从样貌、穿着、气质来看都不像是会被母亲请上车的人。
目送母亲的车载着刚刚那个拦车的男人扬长而去,凌以舟莫名有些不安。
沈夕楠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冷静了不少,她决定去往人迹甚少的山路,瞟了一眼边上的男人,那人显然是对豪车有些好奇,正摆弄着自己的座位,怎么看怎么猥琐。
“刚给你打了一笔钱,为什么还找上门来?”沈夕楠突然开口问。
男人停止了动作,笑嘻嘻的回答:“那哪儿够啊……都不够我去赌场玩两天的。”
沈夕楠怒了:“你去赌?!我说过,可以保你吃穿不愁逍遥快活,但你拿去赌,那就是个无底洞!”
男人也不恼,仍是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说:“你也不看看你让我做的事是什么事,多给点不是应该的?”
沈夕楠紧闭双唇,怒视前方,积压的情绪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膨胀。
男人不管不顾,继续说:“我不赌,不赌不欠一屁股债当时能被你找上门去做那缺德事?我坐了几年牢,你倒是逍遥快活,我就问你要点钱怎么啦!”
哼……沈夕楠冷笑一声,她不是遇事慌不择路的人,但行差踏错步步错,事情越来越失控。
“那要不……一起去死?”沈夕楠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来,面无表情,却让人看得胆寒。
没想到她会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话,男人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沈夕楠就突然调转方向盘欲往山下冲。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抢夺方向盘,欲控制住车子,然而沈夕楠此刻已彻底失去理智,只想拉着威胁她得人同归于尽。
一番激烈的争斗,车子摇摇晃晃,最终失去了控制重重的撞向了山体。
……
凌让被叫去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这几天都是凌朗和凌以舟在处理沈夕楠的后事,她在车祸中当场身亡。
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最终也在车祸中丧生,不觉痛快,痛苦也没有减轻一点。
即使让人唏嘘天道轮回,他的母亲也无法复生。
调查结果显示,坐在副驾的人叫向勇,虽然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意识还很清醒,警察几番质询加上现有证据,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犯罪事实。
沈夕楠当年知道詹雯晴母子的存在,心里的恨意到了顶点,便找到“道上的人”帮忙,辗转得知向勇这人欠了一屁股债,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干,便策划了醉驾撞人的事故。
两人是单独见面,给的是现金,向勇跟詹雯晴没有任何关系,最后便只能以醉酒肇事来结案了。
向勇出狱后改不了爱赌的毛病,欠的赌债像滚雪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便开始几次三番的以当年之事威胁沈夕楠。
办事警察感叹了一句:“也得亏这个向勇是个老司机,如果车不是撞向山体而是掉落山崖,恐怕也就没办法得知真相了。
走出警局大门,凌让看到了凌朗。
“事情处理完了?”凌朗走上前,关心的询问,神情疲惫满脸歉疚。
凌让冷冷道:“嗯,等法院判决。”
他绕过自己的父亲,准备上车。
“小让……”凌朗喊出这个名字,又立马改口叫他:“那个……嘉嘉……”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凌让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厉声说道:“只有我妈能这么叫我!”
凌朗眼看儿子要崩溃,连忙安抚:“好了好了,不叫了…我是来接你的,爷爷醒过来了。”
两人一路无言,凌朗自知理亏,说起来两个女人都是因为他而丧命,就算没有直接联系他也根本逃不开良心的谴责。
凌让坐上车,到了医院,凌宗鹤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因为仍需要静养,爷孙俩也没有说太多话,直到走出病房,他才跟凌朗说想谈谈。
这些年,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是些负面词汇,但他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很了解父亲。
眼前这个眼中噙着泪的中年男人,疲惫又憔悴,有些发福的身材,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丝白发,完全不是年少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哥。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凌让控制住颤抖的声音:“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松的隐身?该做父亲的时候,该做丈夫的时候,该当儿子的时候……都看不到你!看女人们为你受尽苦痛你很得意吗?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不能颐养天年总是为你操心你很享受吗?”
凌朗捂着脸,痛苦呜咽起来,嘴里喃喃重复着“不是”、“我也不想的”。
“我会退出公司事务,请你别再隐身了,面对自己的错误,扛起你应尽的责任吧。”
凌让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恍恍惚惚的坐到车上时,一摸脸,竟也满是泪水。
很多事情已经有了结局,但真的一点都不圆满。
他在此刻他无比的想念时令,他的七仔。
本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承担这一切,哪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有跟时令提过一句。
但他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真的很想他,想要立刻马上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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