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长

　　白天柯辞接到了他爸妈的电话。
　　“娃儿，你在哪，我们去接你，庆祝你保送。”
　　保送名单下来那天，柯辞父母在外地参加交流会，后来又有一堆事处理，导致他们只跟柯辞表达了喜悦，却没来得及庆祝。现在终于空出时间，马上找柯辞庆祝一下。
　　柯辞是个很好满足的人，他见到父母因为他的成绩高兴就知足了，他也知道他的父母没有觉得他们的儿子没出息就够了，庆不庆祝无所谓，他只是想和父母吃顿饭。
　　当柯辞嘱咐任慕戚“好好学习，明天见”的时候，任慕戚一下子就萎靡了，柯辞真觉得他是个小狗，一句话不解释清楚都能垂下耳朵。
　　“我陪爸妈一天。”
　　解释过后，任慕戚的控制欲得到满足，才放柯辞离开。
　　“娃儿，我和你爸分别要去两个地方监考，高考结束咱一家三口去旅游。”
　　这还是他们一家三口真正意义上的旅游，以前一起去别的地方玩都是在他们出差顺便玩的基础上，他高兴地给爸妈各夹了一个肉丸。
　　“太好了，很久没和你们出去玩了。”
　　“再过几年，我和你妈妈工作没那么忙了，就多陪陪你。”柯父喝了口酒，感慨道。
　　柯母怼了柯父一下：“你是轻松了，娃儿还要上学呢。”
　　“上学也有很多时间陪你们的。”柯辞说道。
　　柯父看着儿子站自己这边，立马挺起腰板，和柯母犟了起来。他们总是这样，每次一家三口吃饭，两个人都会拌嘴，而且点到为止。柯辞现在谈恋爱了，才明白他们这叫“打情骂俏”。
　　想到谈恋爱，柯辞犹豫着怎么告诉他们，他也不知道这段关系父母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他们这几年好不容易回暖的亲情会不会崩塌？结果他能承受吗？
　　柯辞害怕，所以还是打算先瞒着，等时机成熟。
　　时机成熟……柯辞觉得自己确实像个渣男。任慕戚就好比满心期待嫁给他的黄花闺女，却被他拖着，找借口说时机一到就向家里摊牌，然而时机什么时候能成熟？
　　柯父见儿子一脸愁容，以为是他和妻子玩闹冷落了儿子，让他难过了，于是冲着妻子笑笑后，对着柯辞说道：“儿子，吃水果，他家肉太腻了。”
　　柯辞看着眼前的筷子，问道：“爸妈，你们觉得……这家饭店怎么样？”
　　哎，心理很难建设，要说出口的话立马拐了弯，实在不知怎么坦白。
　　他们父母以为柯辞会问什么呢，顶着一张愁容，快吓死他们了，结果是虚晃一枪。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以后不来这家了。”
　　“不是，很好吃。”
　　“那以后常来。”
　　“好。”
　　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还是回去问问任慕戚怎么办吧。
　　第二天，柯辞的父母就离开京尔前往外地了，反正家里没人，柯辞索性住在了任慕戚的小出租屋里，期间戚守炎送了两次菜，并向柯辞表达了感谢。
　　“他能考上我也很高兴，我真心希望和他上一所大学。”
　　“你们能够幸福就好，对了，高考前一天我来接你们，早上开车送他去考场能快些。”戚守炎边把手里的菜递给柯辞边说着。
　　“好啊。”柯辞点头回应。
　　戚守炎事务所很忙，也没想打扰任慕戚学习就没上楼，柯辞自己一个人回来就看到任慕戚在沙发上乱蹦。
　　“你疯了？”
　　“没有，我听到你们对话了，一想到最爱的三个人一起送我，我就控制不住的开心。”
　　柯辞震惊：“你听到了？你什么耳朵啊，这么灵。”
　　任慕戚从沙发上跳下来，抱住柯辞转了个圈，抬头看着柯辞的眼睛说道：“我手也很灵活，还要体验一下吗？”
　　柯辞轻轻扇了他一巴掌，命令道：“放我下来，去学习。”
　　任慕戚十分干脆果断地放下他：“好嘞，遵命。”
　　“还有，以后不学习就下楼，戚叔叔没想打扰你才没上来，你倒好，借着学习的名义偷听。”
　　任慕戚耍赖道：“这不是想让他不要担心我嘛，你看我这几天脸色差的。”
　　柯辞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然后狠心说道：“再坚持两天，今晚想吃什么？”
　　“都行，你做的我都喜欢。”
　　高考这天，天气燥热，任慕戚的知识水平让人放心，唯一担心的是怕他浮躁。
　　“认真答题，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放心吧爸爸。”
　　“证件全了吧。”
　　任慕戚鄙夷地看了任狮豪一眼：“当然，我可不像你，毛躁。”
　　“欸，嘿！”任狮豪面向着戚守炎来回在自己和任慕戚之间指，意思：你看看你儿子，替我教训他！
　　戚守炎笑笑，他知道这是任狮豪在给儿子放轻松：“好啦好啦，快进去吧。”
　　任慕戚冲着戚守炎点点头，然后看着柯辞，期待着：“你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柯辞心想，豁出去了！然后嘴唇靠近他耳边，他震惊，以为柯辞要大庭广众亲他，谁知并没有，而是小声说了几句，让他热血沸腾。
　　“放心吧宝宝，我一定夺得头筹。”
　　两位大人还在，柯辞就这么被叫了宝宝，他害羞地脸立马红了起来，忙赶着任慕戚：“快走吧，早排完队早进去。”
　　“知道啦。”
　　天气变化莫测，今天还很燥热，明天就下起了雨。
　　最后这一天，下得雨量不大，一个小时后就停了，但打伞也会把裤腿弄湿，身上总黏黏糊糊的。英语听力的时候，所有门窗一关，屋里又闷又热。很影响人的心情，就连监考老师都忍不住轻轻扇风。
　　时间一点点过去，听力部分终于完成，监考老师立马把门窗打开，屋里的人都明显大吸一口气。
　　任慕戚被闷得有些急躁，差点要暴走，还好忍到了最后。
　　钟声敲响，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在走向门口的步途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搞得他也想掉几滴泪。
　　灵光一现，他在手上倒一点水抹在脸上，还随机抓过一个人问像不像哭过，得到肯定答案后再开始酝酿情绪，一副得我见犹怜。
　　柯辞看向走过来的任慕戚，心里咯噔一下，他太相信任慕戚了，所以连安慰的措辞都没想好，这一下子该说什么。再看看身旁的两位大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臭小子，哭了？哈哈哈哈哈哈”
　　柯辞被任狮豪的突然狂笑下了一跳，他是这种会突然大笑的人吗？柯辞对任狮豪的印象从来都是矜贵又可怕，不苟言笑。
　　戚守炎立马锤了丈夫一下：“注意形象。”
　　任狮豪这才收敛，偷偷看了眼柯辞：“咳，我当初从考场下来也很激动，苦学三年盼的不就是这一天。”
　　“对啊对啊，慕戚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柯辞试探性地问道，生怕任慕戚否认。
　　“是啊。”任慕戚确实没否认，但语气低糜，更让他不好受。
　　“呃，那个，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考完就结束了，不想别的了哈哈哈。”柯辞实在不会安慰人，他现在难受得并不比任慕戚差。
　　他亲眼看着任慕戚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学到呕吐，眼睛干涩，视力下降，体力变差，即使每天变得花样做饭，水果不断，任慕戚的脸色依然蜡黄，他一边心疼一边无能为力。
　　只希望在高考结束那天，任慕戚能高兴地对他说：“苦尽甘来了。”
　　然而事与愿违，现在只能强装镇定，先安抚好任慕戚才是大事。
　　而戚守炎就在一旁看戏，适当阻止让儿子收手，不然玩脱了，他的儿媳夫要是生气了，家法伺候！
　　“走吧，吃饭去吧，庆祝慕戚苦尽甘来。”戚守炎递给任慕戚一个眼神，意思是别闹了，玩脱了我可不帮你。
　　在两位父亲走远后，柯辞握住任慕戚的手腕：“别走，面对我。”
　　人来人往，一向内敛的柯辞竟强迫任慕戚低头，然后尽量用衣服挡住，舌头在脸上微微滑动的触感让任慕戚全身血液沸腾，想大庭广众裸奔。
　　几秒后，柯辞放开了他：“脸上怎么有块纸。”他知道这是柯辞故意说给看过来的人的。
　　“走吧，哥哥，爸妈还在等我们。”任慕戚配合着柯辞，向看过来的人展示一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场景。
　　在原始舔毛以达到安慰效果的远古基因驱使下，柯辞这么做了，然而，他看破了任慕戚的演技。
　　因为，泪水应是咸的。
　　两位父亲已经上车等着他们，柯辞拉着任慕戚向车里走去。他们刚一坐下，任狮豪就发动了车子，在二十分钟后从人山人海里走出来。
　　“当年我们高考的时候，人比现在少多了。”戚守炎望向车外的人感慨。
　　“那是京尔人少，我高考的地方人才多呢。”
　　柯辞好奇地问道：“任叔叔没在京尔高考吗？”
　　“没有，我户口一直在江浒，慕戚爷爷户口在京尔，他在这边做生意，就把我带来了。”
　　“我做过那边的卷子，比京尔的难些。”
　　“是啊，我过去就高考了，答题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过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戚守炎偶尔说两句，他们把沉浸在自己演技中的任慕戚晾在一边，他被忽略得真要哭出来了。
　　然后，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他疯狂咳嗦。
　　“喝水。”柯辞坐在任慕戚旁边，他把水拧开递过去，一脸担忧。他是真又被骗了，任慕戚的裤腿一直是湿的，但室外温度不低，车内开着冷风温度不高，一来一回担心他闪着。
　　任慕戚喝口水：“没事，嗓子突然痒而已。”
　　“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不要担心。”
　　两位父亲就在一旁看戏，他们儿子心里的想法早被他们看透，只希望儿子不要玩大劲把人玩没了。
　　到任慕戚家后，柯辞想帮忙下厨，戚守炎以“客人怎么能下厨”把他按到了沙发上。正好他也有事要和任慕戚说，打算说完再去帮忙。任狮豪去书房处理工作，也提供给他们聊天的空间。
　　两个人一坐在沙发上，柯辞就直入主题：“我想了想，如果你不能考上京尔大学，我们，就分手吧。”
　　晴天霹雳！这句话简直在任慕戚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痕，他紧忙站起来，面对柯辞，又扑通跪下。
　　“我错了，我骗你的，其实我考得很好，脸上的也不是泪水，我也有把握考上，你不要离开我！”
　　语气急促，态度真诚，原谅！
　　柯辞挑了一下眉，得意地说着：“我知道啊，刚刚也是骗你的呢。”然后他站起来走向厨房，“叔叔，我帮你吧。”
　　留下任慕戚一个人呆住，他的宝宝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宝宝道行竟然这么深了？不愧是他的宝宝欸！他家宝宝真厉害！
　　他站起屁颠屁颠地也跑出厨房，讨好地说道：“我也帮你们。”然后就被两个人齐手扔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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