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如歌复如泣

作者:从此箫声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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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剑沥血锋芒尽,新竹傲霜枝叶繁


      太原。
      信义堂凭借英雄大会,短短时间内便在江湖上闯下了极响的名头,一时间,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韩飞趁机招揽了不少有志之士、同道中人,令得信义堂实力大增。
      堂下的人多了,用度自然也大了起来,当初从朱雀堂手上劫来的金银渐渐所剩无几。墨羽见时机成熟,便将丁凉、韩飞二人召到一处,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当日墨羽打算寻镖局保一万两白银送往京城交给青苏,却不想正好遇上太原富商庄高要将京城的一万两白银运来太原,于是,她让韩飞从中撮合,将两人的白银换手,不但未花一文钱便将一万两白银带给了青苏,还从庄高那里赚得一百两白银的佣金。
      此事令墨羽大受启发:如今各地商业兴盛,贸易繁荣,随便一笔买卖,往来白银都有几百上千两,几千甚至几万两的大买卖也不罕见。只可惜,大明纸钞不兴,往来贸易都要靠真金白银。然则,金银笨重且扎眼,转运起来不但费时费力,还有被强人半途掳劫的风险,即便是寻镖局保送,也会占去不少的利润。因此,如何安全、便捷且省钱地将大笔金银从一处带到另一处,便成了所有商旅最头疼的事。
      既然如此,信义堂大可在各地设立分堂,并备下足量金银,往来商旅只需缴纳小小一笔佣金,便可在一处分堂存入金银,再凭字据到另一处分堂取出,对商旅而言,这么做不但省时省力,还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对信义堂而言,只要能保持各分堂上金银能够足额兑付即可,而不用像镖局一样押运金银到处奔波。因此,无论对哪一方而言,这都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买卖。
      韩飞闻言,忍不住拍手叫绝,直赞墨羽于经商一道独具慧眼、天赋异禀。他一手创办的福顺镖局正是因为接了王大有四万两白银的镖,结果途中被劫,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解散镖局,散尽家财,就连妻儿都离他而去。所以,韩飞比任何人都相信墨羽口中这门生意一定大有可为,更是在心中暗道:“若我当年也能想到这门生意,福顺镖局只怕早就成了天下第一镖局了。”
      丁凉一时之间还未想通这门生意究竟妙在何处,不过,眼见墨羽神采飞扬,韩飞兴致勃勃,他自然举双手赞成。
      墨羽见二人都表赞同,喜孜孜道:“也是天意如此,韩堂主曾做过总镖头,如今入主信义堂,带领堂中弟兄做这门生意,想必轻车熟路。”
      韩飞道:“全靠丁兄、墨姑娘想出筹办英雄大会这个法子,令信义堂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如今,光凭‘信义堂’这块金字招牌,就不会有人信不过我们。韩某敢打包票,各地分堂一开,一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有韩飞这句话,墨羽越发信心满满,拍手道:“那就劳烦韩堂主了。”
      韩飞拱手为礼,肃然道:“蒙两位不弃,韩某自当肝脑涂地。对了,墨姑娘这门生意,可有什么名头?”
      墨羽摇摇头,道:“我只顾着想这门生意该如何做,至于叫什么名头,还真从没想过,来,容我想想哈……”沉吟片刻,一拍手,道:“既是与银钱相关,不如就叫‘银号’吧,开宗明义,又敞亮。”
      韩飞、丁凉二人将“银号”二字念了几遍,都点头道:“不错!”“好,就叫它‘银号’!”
      三人心下畅快,一阵哈哈大笑,他们此刻还想不到,这“银号”二字只用了几年时间便响彻大江南北,这门生意更成为了一门举足轻重的大生意。
      很快,韩飞便以太原为中心,在山西、山西、京师、山东、河南一带选取十五州府,开设了十五个信义堂分堂,又遴选武艺高强、人品过硬之人担任分堂堂主,并按照门人籍贯向各分堂调派人手若干。
      分堂成立之后,韩飞又向各分堂调拨一至两千两不等的白银,用以成立信义堂银号。信义堂堂众精通武艺,却不懂得经商、算账,故此,各银号的掌柜、伙计主要从当地招揽。银号掌柜负责经营银号,分堂堂主负责保护银号,两者各尽其才、各展所长。
      银号成立之初,各地富商财主不知银号为何物、作何用,因此鲜有登门者,只有一些江湖中人,或慕信义堂之名,或与分堂堂众有私交,偶尔过来一探究竟。
      于是,韩飞又请各分堂堂主、银号掌柜四下联络,广而告之,令本地豪绅尽悉银号之妙用。这些本地豪绅过去都是托镖局转运银两,不但佣金不菲,还耽误时日,如今听说在信义堂随便一处银号存下银两,便可凭票据至任一处银号中取出,无不大感新奇,跃跃欲试,待得知信义堂便是英雄大会幕后金主,与古剑山庄、少林等名门大派颇有渊源,心中纵有疑虑,也忍不住拿出几百两银子来试试深浅。
      如此这般,未出一月,各分堂便陆续有生意上门。起初,各银号钱银有限,怕难以兑付,承揽的生意都在几百几千之数。随着各分堂生意做大,堂上的银两渐渐充足,纵是过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也是照接不误。
      银号收取的佣金虽然不高,可它毕竟是无本生利的买卖,想不赚钱都很难。很快,各地的银号便开始盈利,墨羽、丁凉、韩飞三人大喜过望,越发坚定银号这门生意大有可为。
      韩飞有了底气,也敢于继续招揽江湖高手入信义堂,并着手从各分堂调拨银两,开设新的分堂及银号。
      银号越多,意味着可以存取银两的州府越多,可以存取银两的州府越多,便能吸引更多豪绅光顾,就这样,信义堂银号的生意蒸蒸日上,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信义堂的名头渐渐从江湖响到民间,不少富商财主甚至慕名而来,将手头富余的银两存在信义堂中以策安全。墨羽也看出这其中的商机,对于只存不取或同地存取者,进一步调低佣金,吸引更多人将银两存入银号,一时间,白银如潮水一般涌入信义堂旗下银号,这些银两又能让信义堂开设更多的分堂。
      当然,墨羽心里清楚:银子多了,眼红的人也会多,各分堂必须拥有足够数量的高手,才能保障银号生意的安全,而只有绝对的安全,才能保住信义堂的信誉,才能保住银号的生意。
      尽快韩飞已竭尽所能招揽各路高手,可人手不足终究还是成了制约信义堂发展的最大难题。不过,墨羽、丁凉、韩飞三人在这一问题上意见完全一致:为了维护信义堂的信誉和银号的生意,宁可少开一间分堂,也要保证人手充足,决不允许出任何岔子。
      钱多了还真是烫手,墨羽敢想敢做,很快便又有了新的主意:既然能做银号生意,难道就不能做别的生意了?
      说干就干,墨羽又令各分堂利用银号账上的银子,做起了茶馆、赌坊、米铺、布庄等生意。这些生意的利润虽然不如银号丰厚,但因为是用银号的银子做本钱,也几乎是桩无本买卖。于是,这些生意不但又给信义堂带来了不少的收入,还缓解了银号银两过于集中的风险。
      墨羽对玄武堂怀恨在心,于是让京城分堂处处针对玄武堂在京中的各项生意,宁可不赚、少赚,也决不让玄武堂的生意好过。有人问她原因,她便说:“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非同寻常,咱们只有少赚些银子、多积累人望,才能快些在京城站稳脚跟。只要咱们在京城立了足,信义堂的招牌亮了、口碑好了,再想赚钱还不是信手拈来?”
      京城分堂上下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这一日,墨羽正在信义堂与韩飞商议招揽人手之事,管家敲门进来,将一纸书信递到墨羽手上。墨羽打开一看,上书:“请随来人至城北九龙山相见”,落款是“萧意”二字。
      这些日子墨羽为了信义堂东奔西走,无一日得暇,就连萧意也想得少了。此刻突然接到萧意手书,还约她九龙山相见,顿时,对萧意的思念如滔滔江水一般倾泻而下,瞬间便填满了墨羽的芳心。
      墨羽呆呆看着书信,脑海中尽是萧意的音容笑貌。
      良久,管家低声提醒道:“小姐,来人还在门外等小姐回话呢。”
      墨羽脸上一红,忙将书信收起,道:“好,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匆匆对韩飞交代了几句,便飞奔至闺房之中。
      再出来时,她已略施粉黛,换上一身鹅黄长裙,走起路来扶摇款款,顾盼生姿。她本具天人之貌,只因一向作劲装打扮,难免干练有余,娇俏不足,如今换了一身少女装扮,顿时,花容月貌尽入眼底,仙姿玉色展露无遗,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风华无可比拟。
      信义堂上下从未有人见过她这身打扮,一路走来,人人为之侧目,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墨羽察觉到了异样,不觉面红耳赤,低着头,径直走到门外。
      来人见到墨羽,向着身后停着的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
      墨羽点了点头,道,“兄台,请!”便跟在来人身后,上了马车。
      车夫喊了一声“驾!”,马车辘辘作响,望北而去。
      车内,墨羽迫不及待问道:“萧意人呢,他为何没来?”
      来人神色凝重,低声道:“师弟他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他唤萧意师弟,自然便是屏门中人了。
      墨羽一听萧意身受重伤,顿时芳心大乱、花容失色,急忙问道:“萧意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什么人干的?”
      来人长叹一息,道:“此事说来话长,墨姑娘见到师弟,他自会向你道明原委。”
      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忽听得车外一声“吁!”马车戛然而止。
      来人道:“墨姑娘,到了,请随我来。”
      二人下了马车,沿着山路又走了许久,终于看见几间木屋隐于山林之中。
      木屋前,站着几人,见墨羽二人到来,纷纷迎了过来,彼此师兄、师弟打着招呼。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是段师兄回来了吗?”
      墨羽听得分明,说话之人正是萧意。
      早有人应道:“是段师兄回来了!”
      墨羽循声,飞奔着冲进木屋内,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萧意。
      萧意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面白如纸,神采涣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骨颧骨高高凸起,较之墨羽上一次见他时不知瘦了多少。
      京城一别才不过几个月光景,萧意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墨羽的心如被针扎刀刺,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萧意抬头,也看到了墨羽。
      眼前的墨羽貌若天仙、如花似玉,风华绝代,光彩照人,什么样的男子见了她都难免自惭形秽。
      萧意也不例外,他努力抿了抿嘴,含混着道:“墨姑娘,你来啦?”
      墨羽一听,险些便要落下泪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拉住萧意的手,柔声道:“萧意,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脉脉之情,溢于言辞。
      萧意想不到墨羽会如此紧张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忙不迭道:“别担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要再将养一段时日。若不是周师兄不肯,我都能下床走动了。”
      墨羽心中稍安,却不忘正色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听你周师兄的话吧。”
      萧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这不是躺在这里嘛。”不知为何,萧意突然感觉有一种异样在心间流淌、悸动。
      墨羽道:“知道就好。对了,你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伤了你?”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可一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萧意心中仍是悲愤交加不能自抑。
      强忍着悲痛和愤怒,萧意将四堂夜袭屏门之前后种种向墨羽一一道来,说到伤心处,掩面而泣,说到愤恨处,横眉怒目。
      墨羽本就与四堂有杀父血仇,听了萧意讲述,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直把墨羽恨得咬牙切齿。
      末了,萧意道:“从翠屏峰逃出来后,于师兄便带着我辗转来到太原,并联络上附近的师兄,之后,为了躲避四堂的追杀,我们便一直躲在这里。这些日子,大家除了替我疗伤外,还要冒险去各地打听四堂的动向,联络屏门的师兄,这也是为何直到今天我才让段师兄去请你过来。”
      墨羽本待说“你可以不顾性命救我,我便不能冒险来见你吗?”可一看萧意满脸悲愤的模样,到嘴的话变成了:“萧意,那你知不知道四堂为何对屏门下此毒手?”
      萧意摇了摇头道:“或许跟三年前刺杀于大人的事有关。”萧意加入屏门的时日尚浅,又有一半多时间不在翠屏峰,实在想不出四堂与屏门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恩怨怨。
      墨羽道:“四堂真是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屏门一向以守土护疆为己任,从不涉足江湖纷争,于大人的事,也是四堂勾结外邦、残害忠良在先,不知羞愧、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携怨报复,简直是江湖之耻、武林败类!”
      萧意想起四堂种种作为,道:“四堂恶行,早已罄竹难书。只可惜,门主和几位长老为了顾全大局,既没将此事公之于众,也未对四堂有所防范……”
      墨羽安慰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这正是屏门与四堂的不同之处,非如此,如何彰显屏门正气浩然,如何看出屏门心怀天下?”
      萧意点了点头,一脸黯然,在他看来,这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墨羽抓住萧意的手,道:“萧意,你身上背负着屏门所有人的希望,一定要振作起来。我相信‘邪不胜正’,也相信‘善恶有报’,终有一日,四堂会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萧意一拍头,道:“差点忘了,我请墨姑娘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屏门遭此大劫,已经无力对抗四堂,萧意记得墨姑娘曾经说过,成立信义堂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四堂,报墨姑娘的杀父之仇。既然信义堂与屏门同仇敌忾,日后或可联手,共谋复仇大计。”
      墨羽连连点头,道:“屏门肯与信义堂联手,墨羽求之不得。”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以屏门在江湖中的威望,登高一呼,定然从者如云,只要将四堂的恶行公诸于世,四堂在江湖上就将再无立足之地,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萧意道:“墨姑娘此言,萧意也曾想过。只是,四堂这次行事密不透风,就算我们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肯信;就算有人肯信,以四堂如今的实力,又有谁敢为屏门出头?况且,此乃是屏门与四堂之间的恩怨,萧意实在不愿更多的人牵涉其中无辜枉死,不愿中原武林从此兵连祸结腥风血雨。”
      墨羽道:“那你总该明白单门主和诸位长老为何对四堂如此隐忍纵容了吧?”
      萧意惨然一笑,道:“但愿历代门主和先贤在天有灵,能告诉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墨羽闻言嗔道:“听你这语气,就像你是门主一样。”
      萧意脸上一红,从怀中掏出门主令牌,叹息道:“被你言中了,单门主临终前,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我。哎,萧意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墨羽一听,忍不住一声惊叹,脸上写满不可思议,良久,才冲萧意一抱拳,肃然道:“原来是萧大门主,墨羽失敬了。”
      萧意道:“墨姑娘休要取笑我了。”
      墨羽道:“墨羽并无取笑之意。萧意,你肯约我来共商对抗四堂之事,我很欢喜,说实在的,我也一直在为这件事犯愁。”
      萧意却道:“兹事体大,墨姑娘要不要回去同丁前辈、韩堂主商议一番,再作定论?”
      墨羽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他二位也是义薄云天之人,知道四堂残害武林正道,又岂会坐视不理?至于信义堂的兄弟,我自有办法。”
      萧意道:“既然如此,待萧意伤愈之后,再找姑娘详加商议,如何?”
      墨羽点了点头,道:“好!你好好养伤,报仇之事,不必急于一时。”起身将四周打量了一番,道,“这里哪里是养伤之地,只怕连点像样的饭菜都没有吧?不行,你还是带各位师兄跟我回信义堂吧,我再请窦庄主来为你疗伤。”
      萧意连连摇头,道:“万万不可,四堂正在到处追杀我们,我们现在现身,一定会连累信义堂。”
      墨羽却道:“萧大门主莫小瞧了我们信义堂。信义堂要都是些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之辈,要这个‘义’字作甚?”
      萧意忙道:“萧意绝没有小瞧信义堂之意。退一步说,如今我们在暗、四堂在明,于我们的复仇大计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墨羽自然相信萧意的话,却又故意白了他一眼,接着妙目一转,道,“我倒有个法子。”
      墨羽双目这么一白、一转,顿显娇俏无双、宜嗔宜喜。萧意见了,一颗心竟自砰砰跳个不停,就连气息都有些不畅了,好容易定下神来,口中吐出四个字:“愿闻其详。”
      墨羽似乎并未察觉,接着道:“我们信义堂在各地已有近二十间分堂,并且仍在不断招揽人才。只不过,如今的江湖龙蛇混杂、泥沙俱下,韩堂主他再怎么慧眼如炬,也做不到去芜存菁、汰劣留良,所以,信义堂堂下大部分人无论在武功还是品性上,都难与屏门各位师兄相提并论。所以,若屏门各位师兄不嫌弃,倒不妨隐姓埋名,藏身在我信义堂中。如此一来,屏门各位师兄有了栖身之所,不必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我信义堂有诸位武艺不凡、德厚行端的师兄助阵,也能如虎添翼。萧意你说,这是不是两全其美?”
      萧意闻言,忍不住隔着被褥拍了一记大腿,道:“墨姑娘好计谋哇!屏门一向少在中原武林露面,认得我们的人少之又少,若真将诸位师兄分散在信义堂各分堂中,谅四堂的人也找不到他们,而且,各位师兄分散到各地以后,不但便于打探四堂的一举一动,也能与信义堂上下共同进退,确是一举两得。”
      墨羽道:“他们来信义堂了,你呢?”话还没说完,一阵羞涩袭来,顿时便脸红起来。
      萧意心中一动,道:“萧意听凭差遣便是。”
      墨羽心下一阵欢喜,道:“那么,一言为定。”
      萧意点点头,二人不再言语,小小的木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二人四目相对,就连心意也似乎相通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萧意轻轻放开墨羽的手,应道:“周师兄吗?进来吧?”
      敲门之人果然是周子安,他手里端着一碗药,道:“师弟,趁热把药喝了。”
      萧意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墨羽趁机道:“周师兄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定要让萧意的身子尽快好起来。”
      周子安看了萧意一眼,叹息道:“不瞒姑娘,这方子中确是有几味药材太过名贵,我们舍不得多买,只能每次少放一些,不然,门主他也能好得快些。”
      墨羽狠狠瞪了萧意一眼,道:“好啊,萧意,你来太原不先找我也便罢了,就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
      萧意刚才已探知墨羽对自己的情意,知道墨羽这是因怜生恼,连忙陪着小心道:“这次是我的不是,下不为例。”
      墨羽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递到周子安手上,道:“师兄,我出来得急了,没有多带银子,就只有这里这些。你先拿去给萧意抓药,顺便给大家买些好吃的来,我回去后再着人给你们送些银子过来。”
      周子安接过银子,抱拳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去抓药。”说完,匆匆转身离去。
      萧意道:“不瞒墨姑娘,我们困在这林中已有大半个月,来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银子,现在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让墨姑娘见笑了。”
      墨羽却摇头道:“屏门弟子为国为民,甘贫乐道,乃是真侠义辈,墨羽哪有脸见笑?”
      萧意点头道:“姑娘此言,甚得我心。若问萧意此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身为屏门弟子了。就算那晚身死翠屏峰,萧意也绝不后悔拜入屏门。”
      墨羽啐了萧意一口,道:“不许胡说。史长老舍命救你,乃是将光复屏门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要好好养伤、好好练功,不可辜负了单门主、风师父他们对你的期望。”
      萧意道:“萧意明白。”
      墨羽听得门外脚步声又起,起身道:“你先在这里养伤,我回去安排好一切,就过来接你去信义堂。”
      萧意点点头,道:“好!”目送墨羽推门而出,口中喊了一声:“段师兄,替我送墨姑娘。”一颗心却似跟着墨羽一起飞走了。
      词曰: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却说那晚在翠屏峰,也先突然亮出瓦剌太师身份,着实打了王振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四堂上下一向对王振无比忌惮,又信了他那套借刀杀人的说辞,因此,当是时并无一人站出来质疑于他,王振才得以将此事蒙混了过去。
      待回到京城,王振已然想出应对之策。于是,他将几位堂主并数十位堂中元老召集到玄武堂,拿出一些金银珠宝,当做是皇上御赐,并假传圣旨曰:“如今大明与蒙古早已立下盟约,世代交好,兀那屏门,江湖草莽,好勇斗狠,置两邦友好大局于不顾,屡屡从中作梗,致令两邦渐生嫌隙,实在罪大恶极。故朕与大汗共议之下,决定各遣本国好手,剿灭屏门,巩固互信。四堂不负朕望,一举功成,朕心甚慰,特此嘉许。”
      待众人恭恭敬敬磕头谢恩后,王振接着道:“诸位试想,屏门一向自诩以守土护疆为己任,皇上若是大张旗鼓地剿灭它,岂不令天下人寒心,谓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皇上既想对屏门动手,又怕天下人知道,是不是左右为难?皇上用了八年时间栽培我们四堂,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我四堂不该报效朝廷、报答皇上?”
      众人皆道:“理当如此。”
      王振又道:“本座奉皇上密旨,不能泄露四堂秘密,所以才要诸位蒙面行事。却没想到,那也先太师初战告捷便得意忘形,竟贸贸然现身与我等相见。本座不想堂上兄弟对本座有什么误会,以为本座勾结蒙古人,残害武林同道,这才召集诸位说明原委,也劳烦诸位回去之后向兄弟们解释一二。不过,既是皇上密旨,还请诸位务必让兄弟们严守秘密,否则,本座决不轻饶。”
      众人忙道:“属下不敢。”
      王振语气稍缓,道:“四堂能有今日,大家能有花不完的银子,全是因为我们背靠皇上。不错,江湖和朝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中人本不该投靠朝廷。可是,大家行走江湖,刀林剑雨、九死一生的,不就是为了酒色财气?至于总堂主是我还是皇上,又有什么区别?这番话不必跟弟兄们说,本座只是希望各位心里不要有过不去的坎。”
      周灿闻言,带头道:“总堂主所言甚是。屏门当年不也跟朝廷千丝万缕说不清楚?怎地,就许它屏门为国为民,不许我四堂报效朝廷?”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于是,各堂立下重誓绝不对外吐露半点消息,又领了赏赐及赏金,一阵千恩万谢后,这便四散去了。
      虽然王振已经命人一把火将屏门烧成了灰烬,可他既怕走漏风声又想斩草除根,于是除了派人扫荡屏门在各地的暗哨外,还派人在翠屏峰一带埋伏。几个月间,埋伏在翠屏峰一带的四堂高手杀死欲上翠屏峰者不计其数,这其中多是些村民和游客,却也有不少未收到消息的屏门弟子。
      死的人多了,口口相传之下,翠屏峰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渐渐便没人敢接近翠屏峰了。
      王振原本还担心夜袭屏门一事会传扬出去,谁知一连过去了三月,江湖上连一丝水花都溅起来,就仿佛剿灭屏门之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屏门一除,这江湖虽大,便再无一门一派可以威胁四堂一家独大的地位。不过,为了尽快弥补翠屏峰一役造成的死伤,进一步壮大实力并扩大势力范围,王振下令四堂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四处网罗各路好手。
      如今的四堂,有不少人觉得自己背后有皇上撑腰,做起事来越发横行无忌,尤其是招揽门人时,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势,被招揽者稍有不从,便会引来杀生灭门之祸。一时间,各路豪杰或曲意从之、或望风逃之,鲜有全身而退者。
      自那之后,四堂日渐壮大,大有称霸武林之势,王振有恃无恐,也就不再将剿灭屏门一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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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旧剑沥血锋芒尽,新竹傲霜枝叶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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