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如故

　　柳清渚是被吵醒的。

　　“师尊，师尊。”

　　“唉？我能讲话了？”

　　耳边的人不断的叫着他，还动手缠着他，身子的重量压着他，还不断蹭着他的脸颊。

　　柳清渚眼睛只睁开了个缝隙，眯着眼睛，脑海里有些缓慢的思考着眼前熟悉气息的人。

　　哦，载阳啊。

　　他毫无顾虑的阖上眼睛，实在是太困了，不忘转身拿被子掩盖住耳朵。

　　载阳只好退到床边，那股兴奋的劲还没消失，一觉醒来能讲话了，他撑着脑袋，侧躺在柳清渚身后，等着他醒。

　　太过于安静，柳清渚也昏沉很快入睡，期间顿时感到落入一个热乎的怀抱，差点就被热醒，不过好在他动了动换了一个姿势，温度就正常。

　　安心的气息让他睡了个舒适觉，睁开眼时已是午时。

　　眨了眨眼盯着上方的屋顶，看清是在屋内，思绪回笼，手撑着床忍着不适，坐直了身体，乌黑的长发顺着他的转头滑落下肩，低眼，自个儿都没发觉柔和的盯着边上的人。

　　载阳手枕着脑袋，微微蜷着，衣服已经换成全新的一套，可能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睡着后整张脸都看起来乖了不少。正常形容他家小孩是眉如泼墨，英俊逼人，身体精壮，但他的肤色过于苍白。

　　和自己从前被黑气影响一样。

　　眼神暗了暗，白皙纤细的手扶上了他的脸侧，轻轻的划过他的上颚，到喉咙，顺着向下。

　　话又说回来，不能称呼他为小孩，已经长大了。

　　还是叫傻小子好。

　　手顺着已经摸到了他的手臂上，随后移到了手心，轻轻的捏了捏手上的肉，见人没醒才上手捏他的脸。

　　载阳可能是被烦到，立马握住了那捣乱的手，用了点劲，柳清渚有一点吃痛。

　　心中骂了一声：傻小子，劲真大。

　　可是嘴里的话却变成温柔的呼唤：“起床了。”

　　只见载阳立马清醒坐了起来，顺着自己握的手，看向了被他捏着的手腕，慌忙的松开了手，但那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被掐出了淡淡的红印。

　　他小声的道歉。

　　柳清渚反倒无所谓，他身体太容易留印了。说了声没事，便下床洗漱。

　　载阳则跟在他的身后，做着同样的事，他走哪身后就跟着个傻小子。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了，还吃了一点东西垫了垫肚子，用纸巾擦完嘴便宣布：“我要去山青村。”

　　载阳收拾的手一顿，摇了摇脑袋：“别去了。”

　　“怎么？”柳清渚给自己泡上了茶，静静的等待着。

　　载阳手上的动作没停，道：“女鬼消散，没有了结界，就这几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
　　烧滚的壶水中冒出热气，柳清渚就盯着，暂时还没有要动的打算。

　　载阳擦干了手坐下：“有一月之久了吧，我原本还想晚几日在处理它们，可没想到魔族把你们引了过来。”

　　“所以这些人是因为幻境而魔化的？”柳清渚皱着眉问道。

　　载阳：“对。”

　　思绪又扯到了昨日那妖池，妖气的储存在洞内，不断的吞噬着灵力，逐渐的壮大。

　　而与他上次破坏的结界，表面是一层灵力守护的村庄，可实际上已经被幻境遮蔽，妖气不断的养育着村民，将其魔化。

　　那……为什么鬼界只派了一只鬼呢？就这么放心她能完成任务？也不怕魔族突然翻脸吗？

　　边上的水壶已经咆哮的不断的跳起，载阳站起身灭了火，动作熟练的替他泡好了茶，不由自主的说起了他的发现，讲出来的十分流畅，让人相信。

　　他当时因为发现了鬼的修为剧增，便自己而进鬼界试着调查，闯过层层难关尽然寻到了阴寒池，那里黑气肆意，寒冷疯狂，普通的鬼都承受不住，但他必须下池，不然他这身灵力在鬼界晃悠可不行，可没想到艰苦仅仅待了几时，黑气就彻底进入他的体内与灵力抗衡，反倒是他好受了不少，也可能是原先黑气没消耗完。

　　可很快便听到有急速奔来的声音，是有鬼寻道这，当然还没来得及躲就被逮住了。但是他们并没对他出手，反倒见他黑气如此豪横把他送进了鬼界的部队中。

　　在此期间，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便有那女鬼幻境窃换民的事，好几处村庄已经被施法，女鬼便是用来掩盖妖气侵蚀结界，而遇到的魔族只是个幌子，仙界只察觉出异样，处理完魔族，它们便再次偷偷摸摸的进行。

　　载阳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先回去，身上的黑气还没散去，反倒愈加愈勇，这不得把我当叛徒处理啊。”

　　柳清渚全程都认真的听着，水杯里的水一动不动已然凉透，对于这小子的鲁莽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怎么敢一个人去鬼界？

　　还有些心疼，难过于他的不归。

　　他缓缓垂下眼，望向茶杯中淡绿的茶水，不由得举起抿了一口，清淡，芳香，略有些苦涩。

　　“那你……”不由得想到了那烧伤的面孔，心中的难过都不由得让他不忍直视。

　　载阳清楚他要问的问题，许久才回应：“脱离队伍是有些麻烦，只能借着被灵力杀害的由头准备逃离，可没想到他们没把我扔进鬼堆，而是和另一批扔进了寒阴池，他们走了许久，可是池中黑气不受控制了，疯了一般进入我的体内。”

　　“本以为我要栽这了，素闲不知为何突然灵力大爆，与黑气抗衡，逐渐灼伤了我的躯体，然后就是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外界，动弹不得，看也看不见，不过好在体内的黑气灵力反倒共生，虽然催动不了黑气，但普通的鬼和魔都察觉不出。”

　　载阳说到这里，还不由自主的弯曲了腰，笑了笑。

　　他并没有说出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他的本体的灵力安抚住黑气，已经相通彻底融合。

　　“那后来……”柳清渚声音逐渐轻的听不清。

　　“后来嘛竟然发现是只鬼救的我，张丹把我捡回家当他哥哥，不过我到他们村庄的时候，那些大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小孩也在往后的日子里莫名死去消失。”

　　柳清渚肯定道：“妖池。”

　　载阳点头。

　　“失踪的弟子都被献祭给了妖池让其不断的生出妖气，小孩他们已经化成了魔族，所以如此多但好打，它们只是被临时派上来的，而那些村民才是被养得好好未来的魔族。”柳清渚有些惊叹，瞬间就通了，“因为魔族太缺族人。”

　　载阳语气飞快的接上：“这是鬼界的主意，突然增多了这么多有用的族人，魔主对鬼界十分信任，包括任何一只能力一般的鬼，而鬼界将其拿捏，利用魔族拖延时间，仙界杀不完，反而耗人力，鬼界躲后，就是为了未来的一场避免不了的大战，助鬼界之主彻底恢复，恢复到接近神女的层次，或者超越。”

　　他从前也经历过相似的，虽没有牵扯到这么多，但是只要一回想就仿佛身临其境的痛苦再次传来，虽然他活了过来。

　　献祭有能力之人，孕育出另一种可怕的力量，将他们吞噬，永远长久的生命，迟早有一天，让他成……

　　这可能是个拗口的身份。

　　经过载阳的叙述，按照这个时间，那也快了，这场大战即将来临，人鬼的命运再一次斗争。

　　包括计划也即将开始。

　　柳清渚唤出灵鸟，比手掌还小的青鸟，立马蹿出窗户，飞向了远际。

　　消息得立马传给岑眠雨。

　　人未到，可紧急需到。

　　“我得回去，你呢。”柳清渚侧过头，不容反驳的询问。

　　他的语气肯定到让载阳必须回去。

　　只见载阳说了声好。

　　柳清渚涌尽杯中的水，潇洒的起身，拿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随着载阳一同出门。

　　载阳的身份特殊，无法直接正常回去，那便只能使用其他方法，直到楼下柳清渚瞅见了一辆全新的马车，进了内部，才发现隔觉气息的新空间。

　　里面还坐了两人，一个面熟的小姑娘张丹，一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小男孩。

　　载阳进来后，介绍道：“这就是救我的那只好鬼。”

　　柳清渚与小鬼刚对视，那小鬼就迅速撇开了眼，直接换了位置坐到了最边上与他最远，而小姑娘不客气的坐在了中间。

　　柳清渚盯着他的脑袋，笑问：“夺人身的鬼？”

　　小鬼有些不乐意，立马怼道：“这男孩已死，我经过同意了。”

　　“真有礼貌。”柳清渚点点头道。

　　小鬼客气的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便暂时无交谈，柳清渚收回了视线，往载阳的那靠了靠。

　　小女孩有了更大的空间在那晃着腿。

　　许久，柳清渚忽然开口：“好心鬼，谢谢。”

　　他的直觉一定要他说出这句话，憋在心里十分难受，尽管与这只鬼素未蒙面。

　　小鬼视线依然向前看，但很明显察觉到他的一愣，但又很快的收了回去道：“只是不希望在看到有人死去，伤人了。”

　　马车内再没有交谈，柳清渚剥开一角帘子，窗外的风景不断滑过，他们正在以一种难以言说的速度前往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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