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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
这两日,赵初静一直在床上躺着,醒了睡,睡了醒,也不想吃东西。她全身没力气,不想动。醒时也闭着眼睛,她知道周琮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她不想看见他,索性就闭着眼睛,无奈身上没有力气,否则她定会拿刀为她师伯报仇。
她很抗拒周琮,晚上睡的时候背对着他躺在里面,周琮也从来不让她躺在外边,怕她摔着。
叫她,她也默不作声,当作没听见。
周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基本不吃,周琮也不说什么重话,温声细语地劝,今天实在不行了,她好长时间都没吃东西了,今日周琮直接点了她的穴位,将饭喂给她吃。
“周琮,你爱我吗?”她被迫躺在他怀里问道。
“自然。”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是不是都会去做?”吃了些东西,她觉得有些力气了。
说到这里,周琮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了,他抱住了她,摸着她的乌发,“除了桃花客栈的事,做什么都可以,你和桃花客栈不冲突,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同时存在呢?”
赵初静面无表情:“不是桃花客栈,我要同你和离。”
他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师伯为你所伤致死,我不是你的对手,一时也无法报仇,但我不能再与你做夫妻。”她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为师伯报仇,哪怕搭上自己一条命,即使没能报仇,被周琮杀了,她也不愿意至死都是周琮的妻,她不想和周琮扯上任何关系。
“我真的不是故意杀你师伯的,她若不拦我,我不会怎么样的!”
她用身上仅有的力气推开了周琮,下床踉踉跄跄走到桌前,不顾发抖的手握不握得住笔杆就开始写字,周琮走了过去,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赫然写着三个字:和离书。
周琮一把夺过撕了那张纸,“初静,你居然要与我和离?”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成亲才半年。
“你休了我也行。”她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我不怕被休。”
“什么?”周琮又哭又笑质问起初静,“你怎么这么狠心?”
“难道不是你狠心?”她已经站不住,周琮顺势让她依在自己怀里,“我不会与你和离,更不会休你,我们好好在一起,这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赵初静冷笑了一下,她说:“我不是你的物品,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志!我不爱了,我对你很失望,我们好聚好散!”
周琮又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边,“你的病还没好,别再说胡话了。”
刚才吃的药起作用了,她很快昏睡过去。
周琮下了楼,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挪下去的,他不敢去回想刚才她对他说的那些话,但那些话却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现在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每次一靠近她,都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惧怕和愤恨。
她居然要与他和离?
可他不能没有她!
如果说,他活在世上唯一开心的事,那就是和赵初静在一起,从她十二岁那年他们初见,到如今,过了有整整七年了,七年了,他变成一个正常人,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程翊见他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心里也是十分痛苦。
临近中午,周琮正在做饭。
给她做饭,是这么多年来他乐此不疲的事。
他是为了赵初静才去学做饭,加之他天分高,又勤奋,很快便做得很好,但赵初静不在时,他根本不想做。
赵初静下了楼,她在找他。
“初静,你醒了!饭快好了,你先去坐着,等我一下。”初静居然能下床走路了,看来病快好了,他难掩喜悦,扶她坐下。
若不是赵初静清醒,她真的会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他如何还能做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周琮。”
之前,她很少直呼他的名字,都称呼他为:周大夫,可是今天,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和离书,或者休书,我都写好了,你快签字吧。”
说这话时,周琮正在放盐,一个不小心,盐罐竟摔到了锅中。
“我是认真的。”赵初静说:“我的武功不如你,报不了仇,但我也不能继续与你做夫妻,我不能和仇人同床共枕。”
周琮武功那么高,她该如何报仇呢?
他不会签字,永远都不会。
这世俗的姻缘规矩是偏向男方的,他们的姻缘是否存在下去,取决去男方,也就是周琮的态度,周琮一纸休书就可以结束,她想结束还是要依靠周琮签和离书,只要周琮存心刁难,她就无法获得自由,想到这里,她不禁鼻子一酸,开始后悔自己成亲,“可以不签字,那你放我走。”
“你就这么厌恶我?”周琮伤心欲绝。
“不是厌恶。”赵初静很是平静,她继续说:“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样呢?你想想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你会和颜悦色对他们吗?而且你对我,并不是爱,你只是占有,就像一件喜欢的物什,只要天天看着它,你就开心,其实它对你没有什么意义。”
赵初静没有理会周琮渐变的情绪,她接着说:“而我,因为你对我好,我心生感激,所以也信任你,对你好,其实我们俩之间并没有爱情。我们俩年龄有差异,生活阅历也大不相同,心里想着的东西也都不一样。我们是仇人。你杀了我师伯,杀人偿命,我如今功夫不如你,但我一定会报仇,除非你现在杀了我!”
“你要杀我?”周琮又被她伤到了,“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初静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周琮气极了,他丢下手中的东西,将赵初静扛到肩膀上,赵初静懵了,她长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开始喊叫与捶打,周琮径直上了楼,将她扔到床上,拉上床帘,开始解她的衣服。
“你做什么!”
三下五除二她就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他面前,之前二人行周公之礼都是昏暗的晚上,突然白天被周琮脱去衣物赵初静觉得整个人毫无尊严,泪水大片蔓延,周琮压在她身上拥吻,她说什么做什么周琮都似乎听不到。
“呜呜呜……放开……放开我……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说这话气我!”周琮清醒过来,但还是用力钳制着她。
她真的被吓到了,他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粗暴过,他们平日里相处都轻松愉快的,怎么会这样!
这更让她失望,周琮对她好的时候她十分幸福,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居然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这全在周琮的一念之间,她无法控制,只能被动接受。
周琮停了下来,给她穿好衣衫,将她抱在了怀里。他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吓到了她。“初静……对不起。”
赵初静整个人凌乱无比,头发乱糟糟的,被周琮紧紧裹在怀里,她一直在抖,许久她都没说话。平静下来后,赵初静推开了他,她下了床坐到梳妆镜前整理头发,周琮跟了过去,接过梳子给她梳头发。
“对不起,初静,我错了!”
她迅速拿起一支铜簪子,他毫无防备,簪子直接冲着他的心口扎了进去,他的胸口顿时流出了汩汩鲜血,赵初静含泪而笑,她为师伯报仇了,随后朝门口跑了过去,她要赶快跑!她要活着!她要自由!
“主人!”程翊及时上楼,周琮大叫:“抓住……抓住她!”
看到程翊反扣着赵初静的胳膊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色朦胧,秋风萧瑟。
周琮伤得不重,赵初静并没有扎到他的心窝,身为大夫,他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伤,简单包扎后便去了桃花客栈处理事情,赵初静喝了药在楼上睡着。
等周琮回来时,程翊立马告知他夫人出事了。
“什么?”周琮心急如焚,跑上了楼。
只见她在床上睡着,胳膊上缠满了白布,周琮探了脉,随后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的身上有大片大片的淤青,手臂上也满是伤痕,头发也乱糟糟的,周琮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会搞成这样……”
去年在江南,她曾给他割了九次血,手臂上全是划痕,这次她又用簪子往自己手臂上划了很多口子,一定特别疼,她在睡梦中的表情都那么痛苦。
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凉,周琮的心也越来越凉,夜里下了雨,秋雨一场伴着寒风来的,雨势很大,院子里的竹叶阵阵作响。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我不想活了,你整日关着我,拘着我,我又不爱你,又无法报仇,很痛苦的。”
周琮突然晃着她的肩膀,“我不许你说不爱,我们一直都相爱!”赵初静抬了抬手臂,疼痛让她清醒,“我不想看见那些伤痕,那是我的耻辱。”
耻辱?
见他在发愣,初静拔出头上的簪子朝他脖子刺了过去,周琮连忙用手去挡,簪子穿透了他的左手。
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赵初静看见血又想起来江蓝珊,“啊!”她急忙扔了那支簪子,惊恐不已。
“初静别怕,没事的。”他立刻安慰她。
起初她是吓坏了,但看到周琮手上严重受伤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她冲出了房间。
“初静回来!”
周琮连忙去追。
下着雨,又刮风,她衣衫单薄,脚上又没有穿鞋,但她仍然不顾一切地往下跑,这是一个她逃离他的机会,这次抓不住,机会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冰凉的雨水从脚底渗入身体,透彻骨的凉,胳膊上也十分刺痛,她跌跌撞撞的跑下了楼,穿过药房,大门近在咫尺,终于,跑出了大门,跑到了街上。
她轻功太好,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周琮及时追上了她,他不顾手上的疼痛将她抱了起来,手上的血都沾在她衣服上,一大片红色。
“你放开!你放我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赵初静情绪崩溃,拼命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任她如何的反抗,周琮一声不吭的抱着她回了回春馆。
程翊来的时候他自己正在桌前上药,他的左手被簪子刺穿了,若不及时处理,这左手就废了。
二人衣服全湿了,她衣服上还沾了他的血,周琮给她换了件衣服,随后他下楼把药品拿下去。
“主人,你这是怎么了?”程翊急忙去帮他。
周琮不说话,他左手是真的疼,还好没伤到右手,否则他再也不能为人针灸了。
“端盆热水送到楼上。”
“是!”
程翊端着盆热水走过去,将水盆放在了地上,周琮走了进来,程翊立马出去了,初静此时躺在床上,周琮扶着她起来,将她的双脚放进了水盆之中,一边泡脚一边检查她的脚有没有受伤,天气这么冷,雨水那么凉,她本身又体寒,赤足去雨中跑,他担心不已。
赵初静仍在轻微发抖,但面无表情,任他摆布,也不看他。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随后周琮又给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拆去白布的那一刻,他简直吓着了,她的左臂上新伤旧伤大大小小的划痕让他怵目惊心,还有那淤青……
她也太狠了,让他这个大夫也看得害怕。
“淤青怎么弄的?”
见她不说话,他握住她的胳膊嘶吼:“怎么弄的?你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她看着他几近疯狂的样子竟然笑了出来,看着他发狂的样子,她不禁又笑起来,只要能让周琮痛苦,她就开心,哪怕伤害自己。
“以后,你往我身上划,往我身上刺,可千万别伤害自己了。”周琮把簪子给她,“现在就可以!若是让我在你身上再看见淤青和伤痕,我就去云枫山庄,请他们去桃花客栈做客!”
“啪!”周琮挨了一耳光。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周琮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可能跑,他杀了她师伯,她的功夫不如他,想报仇,不可能,可她心里还是爱他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居然还在爱着他?她要疯了!
“可以打我,只要你别伤害自己。”
就连挨打,周琮都可以自己决定,而她,是牢牢被周琮握在手里的。
和离,周琮不会同意的,二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窗外雨还在下,赵初静只是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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