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听说了吗，奈哲尔，学校里要安装新的魔法道具设备，大家都挤着去看呢！”
　　奶金色发尾微翘的小少年急匆匆冲进门，激动起来两侧的人耳一下子变回毛茸茸的羊耳朵，和发色一致的浅金色细绒毛细细密密铺在薄薄的皮肤上面，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身后也翘起一个小短尾。
　　他背着一个草绿色斜挎包，顾不上脱去外袍和挎包，直奔内室：“据说是可以播放影像和声音，比报纸还要厉害的东西！叫什么……”
　　他一推开门，浓郁的神圣光明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把鼻子灵敏的小山羊直接推出门外。
　　原本只有一个黑发天使的小房间的地毯上，端坐着三个天使，整整齐齐，此刻齐刷刷扭过头来盯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巴塔。
　　“叫……那个……”
　　巴塔的声音越来越弱。
　　“‘魔力声像晶体传输设备’，通俗一点的叫法是‘电视’，据说是米内雅思城魔具研究院的一个团队的主研究员命名的。”
　　坐在正中央的大天使长塔利亚露出和煦的微笑，“你回来的正好，巴塔，我们正在讨论这个新发明的事情。”
　　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的，一脸兴奋的天使也不是陌生人。
　　老熟人诺伊兹早就按捺不住分享欲，天使长话音刚落，他就对着巴塔说了起来：“我就在研究院里工作，当然是一个不起眼的研究员。那个叫做‘电视’的东西，其实应该是‘魔视’，以魔力作为能源，可以传输外界事物的影像、声音，和报纸不同，它可以是即时传输，也可以长期保持，最大的区别在于可以原原本本传输色彩和声音，但是这其中的清晰度还是略逊于报纸balabala……”
　　“主要用途是为了城主和一些重要人物的讲话，为了让民众更好知道这些信息，我们打算在一些公共场合安装这种设备，不过要取代原本的收音机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balabala……”
　　“说到底，我们都不理解主研究员为什么要给它命名‘电视’，电力不过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和魔力低微的人类才会使用的替代品，没有魔力稳定高效，偏偏那个人类一意孤行balabala……”
　　巴塔从他的一长串废话中总算找出了重点，不过他刚进来的兴奋劲儿也差不多过去了。他看了看呈三足鼎立势的三位天使，犹豫了一下，跑到奈哲尔身后跟他挤一挤，一只手还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三位天使在奈哲尔设置好的房间里都十分放松，身上的穿着虽然还是人类的服饰，但是一对明显具有非人特征的大翅膀都是舒展着垂在身后，长长的羽毛贴服在地上。看得巴塔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当然只敢摸奈哲尔的。
　　油光水滑、根根分明的羽毛，粗长的外羽下面是纤细柔软的绒羽，如果说上面是针脚紧密、手感滑腻的丝绸，那么下面就是如棉花一样轻柔、雏鸟胸脯一般蓬松柔软，无论哪一种都让巴塔沉迷不已。平常都是奈哲尔撸他，这次也换他好好感受一把绒毛控的治愈了！
　　诺伊兹也是这么想的。
　　人形的巴塔自有一番可爱之处，但是原本的山羊形态就很好啊！不如说，比起光秃秃的人形，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外表。而此刻的巴塔全身上下最可手的地方，出了一头小翘毛，就是奶金色发丝间不时调皮地动一动的耳朵！和背过身时就能看到的、屁股后面的尾巴！
　　尤其是物以稀为贵。诺伊兹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是，当耳朵和尾巴长在羊身上的时候，和长在人身上的时候，带来的激动的感觉完全无法比拟！不知道为什么后者让他更加兴奋！
　　所以说，这就是兽人很受欢迎的原因吗？诺伊兹迷迷糊糊的想着。
　　“……诺伊兹！”
　　走神的天使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回答：“我在！”
　　看着塔利亚和奈哲尔望过来的眼神……好吧，奈哲尔完全没看自己，正在看巴塔撸自己的羽毛……诺伊兹一下子胀得脸通红。
　　塔利亚没有说什么，他见诺伊兹回神，就继续他的话题：“我们也在人类社会各自以人类的身份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几乎所有的天使都加入进来。天界还有模仿人类举办的专门的培训学校，用来告知想要来到下界的天使一些常识和注意事项。”
　　“奈哲尔，你和人类生活的时间最长，我希望你能够为学校写一本教材，最简单的常识就可以，让巴塔帮你一起。”
　　奈哲尔和巴塔点点头。
　　天使长金色的眼眸一转，想要趁机去摸一摸巴塔的诺伊兹立刻定住不动，规规矩矩坐好，“诺伊兹，你和智慧之神瑟玛提还保持着契约联系，你去询问他来到下界的神明分身的个数，最好具体到神职和神名。现在很多天使都离开了原本的辅佐位，和神明断了契约联系……这群忘记规矩的家伙！”
　　刚才还喋喋不休小动作不断的诺伊兹，瑟瑟发抖看着塔利亚天使长，低声应下来。
　　呜呜，明明是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却好像很生气！明明是光明与太阳的天使，此刻背后却好似有黑色光芒围绕着！
　　父神在上，为那些同僚默默点蜡……这可是他在下界新学的同情方法！希望管用！
　　塔利亚的情绪波动似乎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快又变回了老样子，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身边的氛围温和不少。
　　在说完这些杂事，三位天使不约而同提到了最近大陆上出现的一些怪异事件。他们似乎只是在闲聊，内容真真假假，可能是报纸夺人眼球的杜撰，也可能是被扭曲的真实，每一种传言都被他们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难得一次聚会，和在天界的几天几夜相比起来，在下界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奈哲尔和巴塔的卧室彻底被他们霸占了。
　　更可怕的是，天使不需要人类一样的休息、吃饭，他们投入起来几乎是没有停歇的在聊天，只能说物种不同，时间观念也不同。
　　这可苦了巴塔。倒也不是天使们把他赶了出去，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跑到阿兰的房间待着。
　　那种天使圣光到处都是的房间，眼睛都要闪瞎了，怎么可能安心睡觉！
　　就好像是三个教导主任，不，三个校长聚在可怜学生的小小寝室商讨事宜，哪怕三人都是他的老熟人，其中两个一点也没有压迫感，但是那可是三倍的圣光！
　　在其他生物眼中，天使圣光is主任光芒。
　　没有违和。
　　所以，哪怕是奈哲尔对他伸出渴望他留下的手，用无表情的黑色眼眸向他传递挽留的情感，他，巴塔，铁石心肠的小山羊，还是狠心关上了房门，彻底把他和天使们隔绝开。
　　有的时候，奈哲尔实在不愿意巴塔离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在身边，巴塔也会顺一顺他的意愿。只不过是以迷你小山羊的样子充当暖手宝。以巴塔的话来说，目标小一点不容易被注意到，受到天使光环影响小一点。
　　这种时候，他就可以缩在奈哲尔的手心，用手指当做遮挡，从指缝中偷偷观察两位天使，听一些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天使长塔利亚在下界也有身份，似乎是某位城主的财务官；诺伊兹则是米内雅思城魔具研究院的一个不起眼的研究员。巴塔好奇地看着他们身上的人类社会的服饰，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线索。
　　两位天使对外部视线自然是敏感的。他们在巴塔悄摸看过来的时候，刻意与他的视线对上，吓得小山羊往回缩了缩身子。随后又大胆起来，正大光明地看过去。
　　不过，小山羊还是耐不住好奇的天性。
　　“我很好奇。”巴塔直截了当问出来，“你们是怎么混入人类社会的，天使的本职工作和这里的事务可以兼顾吗？你们可以出来这么久不用担心回去吗？就是……人类身份，那些人不会找你们？”
　　天使们都很和善，也不觉得巴塔的提问冒犯到自己，或者抱着神明一样的恶劣心态故意不告诉他，基本是有问必答。
　　诺伊兹说道：“我在平时就会刻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且这次特地请了假，所以没关系。天使长的话……”
　　“我可以制造自己的分身。不然这么多事务，就算我是天使也不一定能全部正确完成。”
　　天使长能够使用的魔法更加高深。分身魔法听起来容易，但是细节的可操作性决定了不同人的不同能力。
　　“不愧是天使长大人！”诺伊兹双眼放光，“如果我也会就好了！我现在到处寻找瑟玛提大人留下的踪迹，要和祂取得联系还需要回答各种奇怪的问题或是完成指定的任务……如果我会分身魔法，就可以同时派出很多个我去做了！”
　　巴塔听后也很向往，“那，这种魔咒要怎么学习咩？”
　　那可是分身魔法！学会了，不就可以同时完成很多事情？或者同时享用不同的美食，一人一门作业同时写，或者分出好几个自己做实验也好，做家务也好，也许本体就可以轻轻松松在一旁休息……
　　小山羊陷入美好的妄想。
　　“怎么，你也想尝试？”塔利亚笑眯眯打量着小山羊，他的目光让巴塔忍不住从奈哲尔掌心里站起来，挺了挺胸脯。奈哲尔也顺着他的心意，把手举高一点。
　　“可以啊，也没有那么难。”
　　小山羊耳朵动一动。
　　“只不过是同时使用两三个大脑，分心处理事情罢了。并不算特别难。”塔利亚露出爽朗的笑容，轻飘飘说出一句话来。
　　小山羊直接跪在奈哲尔手心里。
　　这么……这么高难度？！
　　巴塔眨巴眨巴不太智慧的大眼睛，赶紧扭过头去看向诺伊兹，对方摸着同样不太聪明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能造出来的分身，都是只能执行一些简单重复性工作的，或者像木头人一样什么也不做，装装样子。所以我不擅长啊！”
　　巴塔又扭过头去看奈哲尔。
　　黑发天使抿唇，突出干巴巴的词语：“两个。”
　　巴塔石化在原地。
　　果然。
　　天上怎么会有白吃的午餐呢？
　　只会有相信了的白痴而已。
　　与此同时，能够同时使用超过一个分身，也就是可以让自己的脑子和心神分裂成几瓣使用的塔利亚和奈哲尔，成为了巴塔遥不可及只能仰望的对象。
　　看着僵在原地不知道在走神些什么的巴塔，天使长塔利亚像是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一样放声大笑，诺伊兹还在喋喋不休试图安慰巴塔，顺便想趁机摸摸羊毛。
　　在一串“哈哈哈哈”和被无视了内容只有声音的背景音中，唯一的“良心”奈哲尔，用指肚轻轻按按巴塔的毛脑袋，揉搓几下。
　　“可以学，我教你。”
　　死灰一样的眼神亮起一点光。
　　“变成很多只羊，让我随便撸。”
　　奈哲尔若无其事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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