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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令牌果然好用，顺利出了宫门，马车到了大街上，我就下了车让顺喜回去，他犹豫了半晌，嗫嚅着道：“梁谙达让我跟着姑娘，说是要是姑娘要是想去哪也方便。还说，他还是请姑娘三思。”
我瞧了瞧他：“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就跟梁谙达说是我说的，他们说的话，莹冰会认真考虑的。”
然后回身就要走，顺喜道：“姑娘留步，谙达还有话……”，我回头看着他，他凑近我，在我耳边又低低说了几句。
我一怔，随即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麻烦你转告谙达，莹冰十分感谢他的好意，也谢谢你了。”
顺喜看了看我，低声道：“姑娘平日待奴才们好，又帮过奴才，奴才心中感激的紧，承蒙姑娘看得起能把我们当朋友看，今日就也斗胆说句心里话，姑娘可不要生气，其实－－其实奴才也是希望姑娘留在宫中的，这样，这样对谁都好。”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我知道了，谢谢你，快回去吧。”
一路回到府中，额娘大喜过望，乐得嘴都合不拢，又问我怎么出来了，我想了想只说是主子恩典放我回府看看，要是实话实说，不知会不会吓着她。考虑了一下又叫人去找云华来，并告诉她穿骑装。
额娘说我现在在皇上身边伺候，既能给你假回家看看，是主子仁德，是恩典，忙不迭的嘱咐我要好好伺候，以报皇恩，万不可怠慢。我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说什么好，本来想告诉她些事情的念头也没了。
阿玛和哥哥都不在府中，额娘说他们要过几日才能回来，过了半晌，又说主子宽仁，我们也要识趣，催着我回宫，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有些感动，便笑说要不我不回宫了，就在府中陪她，她倒吓了一跳，嗔怪我在说什么混话。
本想多待一会儿，但额娘总不放心，催我快些回宫，我便说还要陪云华格格去个地方，不急的，云华来了后，她又让我赶紧去陪云华格格，正好我心中也有事，便说得空再回来。
我边吩咐人去备马，边瞅着云华笑道：“你倒干脆，直接骑马来了。”
她笑道：“你既让人告诉我穿骑装，那定是要骑马的，还不如直接骑马来好了。对了，你今日怎么会出宫了？骑马要去哪？”
看着小厮牵着马走过来，答道：“是皇上放我出宫的，今天我要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岫云寺，事情到那再跟你细说，时间有些紧，骑马快些。我心里有些乱，有你陪着我会舒服些，还有些话想跟你说，只是又麻烦你了。”
她笑道：“这有什么，这说明你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嘛，我要有事不也第一个想到跟你说，或者要你帮忙的么。”
我笑笑翻身上了马，她也不再说话，两匹马快速往前跑去，她身后自然还跟着随从什么的，我也不加理会。到了岫云寺，在大殿拜过了，我带着云华又来到我第一次来岫云寺时，来过的小院，没看到那个大师。
我拉着她到院中石桌旁坐下：“谢谢你什么都不问就陪我来，我就是在这儿接受了穿越到这的现实，决定在这一天便努力做好一天的莹冰，这个决定没有错。这儿能让人心情平和，这种状态下的人，想问题也更清楚，所以今日之事，我还是想在这里做出选择。”
“你以前问过我和皇上还有四爷的事情，我没有说，现在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然后就从开始一直说到令牌的事，我说的很快，她也没有插一句嘴。
“你，景妍，十三几个都曾问过我，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现在事情的大部分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想问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说完了事情我淡淡问道。
她张着嘴愣了半晌：“我？我－－我不知道。”
我微微一笑：“我当初也是这样回答你的。其实我后来发现了一件事，无论是皇上还是四爷，我一直是处在被动一方的，于四爷是被动的答应，被动的接受，于皇上更是。他们都是这儿最有权势的人，做什么似乎都是理所应当之事，他人只要顺从就可以了。其实我是很怯懦的，我没有勇气去反抗。后来我答应并喜欢上了四爷，从而有了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去抗拒皇上的理由，但硬抗是不智的，我只好逃避。”
说到这儿又自嘲的笑了笑：“可到后来我却发现皇上实在是很高明，他很轻易的就让我无法逃避，继而几乎无力抗拒，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高明的猎手，而我却是个很笨的猎物。这些话也就能跟你说说，要是别人听到了，怕是会给我来个大不敬的罪名。”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院中只听得到风吹竹叶以及那潺潺的流水声，又过了好一会，她问道：“既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
我站起身踱到正随风摇曳的竹子旁，伸手轻轻握住：“不管我心中怎么想，我已经穿越到这儿，就该担起莹冰的责任，刚才回府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认清莹冰的责任，是做梦也好，是一场戏也好，在这里一日，我便与他们息息相关，是不可能不顾他们的。”
“四爷说我冷静，其实说的不全对，那是我仍旧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当成看戏的人，看戏的人和戏中人的反应自然是不同的，看戏的人总要清醒得多。”
“当初肯答应四爷，除了喜欢他之外，我－－还是有私心的，其中有些缘由我也不想多说。但确有想用他逃避皇上的意思，不瞒你说，皇上的态度我是早有感觉的。所以这件事上，我也是有错的。寒毒发作那天到现在，我想了许多，心绪也几经变化，变化之快之多，几乎让我自己都应接不暇，而纷乱之后，现在，已是平静了。”
我转过身，背向她，沉默了一会。
看着天空慢慢飘着的白云，又缓缓道：“我本来一直想要出宫，可从皇上给我这块令牌开始，我震撼之余却有些茫然了，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该做什么选择，却总也无法决定，甚至根本想不清楚。看戏的人可以潇洒的看，可戏中人却未必能潇洒的演，一旦投入了感情往往便无法再洒脱，更何况我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这并不只是一场戏。”
“本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可想了一路后我已是明白，能做出选择的只有我自己，但想得越多思绪便会越乱……人的感情实在是很复杂……而感情上有时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掺杂了感情就不能完全理智的去想，可是只要去想，就不可能不去想与他们之间的事情……每一件事情……我不能忽略四爷的好，更无法忽视皇上对我的好，毕竟我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可是不管是他皇上的身份，还是他的年龄，都让我不得不犹豫，并不是我保守，可按这莹冰的年龄，现在也不过十六岁……但今日皇上的举动确是打动了我……”
“这终究不是逻辑推理题，也不是判断题，只会越想越多，越想越乱，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了，我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动了真情……结果仍是不知如何是好……你说我是不是很笨？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不知道？”
我深吸口气，话风一转：“其实，因为他们的身份，这件事对我而言，从一开始就根本无法单纯的去选择，我不能不去考虑一些问题。就算单凭感情，无论选谁都会觉得对不住另一个，更何况这是我能选的吗？”说到这心中轻叹：最重要的是，无论跟他们谁在一起，都意味着选择了皇宫……
“所以，我想过干脆一个都不理，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非选他们不可？反正皇上已经答应可以放我走了……可是，今日出宫后，有人跟我说了一段话，让我发现，本来也许只需面对一个人的责难，且还不会如何，但如果真这么做了，以他们的骄傲，恐怕各自都不会放过我，怕是还会牵连别人。皇上说是放我走，可如果我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他……”
“不论皇上还是四爷，要对付我和……，都是易如反掌，这普天之天，又能逃到哪里？还能真能不顾我在乎的那些人么？所以，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我说的有些乱七八糟，你能听明白么？”
她看了我一会，道：“我明白的。”
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后，我已理清了思路，猛地转过身，看着她道：“与其如此纠结，还不如果断一些，就看天意吧！义父说，他收我为义女是因为我跟他有缘，那就看看我到底与他二人谁有缘，或是另外有人。这两个手串的来历你也知道，我把它们交给你，还有这玉佩，它们各代表我的一种选择，你把它们放在你身前三个方向，我会背对着你，根据左中右任选一个，选中的东西所代表的选择就是我的决定了！”
她立时呆在了那里。
我背过身等着她放好，等了一会，她问道：“你－－真的决定这么选吗？你不觉得这，有些太过儿戏了吗？还有些不近人情？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你放好了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好了！”
我望着湛蓝澄澈的天空，淡淡的道：“左边。”
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我缓缓转过身子，盯着她的左方，不知有什么言语可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早知如此，又何必逃避纠结，兜兜转转？
即使是骑马，回到城中天色也已不早了，我的心情反倒轻松许多，拉着云华买了糖葫芦，还跑到荷风居逛了一圈，正式以师妹之礼见过了那位南宫二师兄，他十分高兴，关心的问我身体是不是全好了，又说凝丹去江南了，不然我们几个倒是可以好好喝上一杯。
云华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知道她还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只不断的把话题引开，又逛了一会，天已经黑了，拜托云华让人帮我把马送回府，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也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陪我。”
她握住我的手：“你真的想好了？不再想想了？现在可还……”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心，你也要好好准备哦，我会尽量找机会去喝你的喜酒的！”
“可是四……你要怎么办？就真的什么都不和他说，就这样了吗？”她又问道。
我转过身答道：“我会找个妥善的时机和他说清楚的。”又冲她摆摆手，朝前走去。
站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望着那高高的红宫墙，一手抓着令牌，一手抓着手串，握的紧紧的，选择左中右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选择，可是这时望着那巍峨庄严的皇宫，我的心又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真的是缘分吗？
不知站了多久，宫门再有一会就要落锁了，我转身看着后面，又过了一会，终于转向宫门走去，只觉手心里已全是汗。
穿过一道道宫门，顺着甬道一路走回乾清宫，凝望着殿门出神，虽然在告诉云华左还是右时我已然做出了选择，但在没踏进宫门前，就如云华所说，还可以重新选，而此时我已站在乾清宫门前，宫门怕是已经落锁，已是不能－－再变了，我即将要面对我的选择。
“莹冰姑娘？”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是魏珠。
看他呆看着我不说话，我轻轻一笑道：“怎么，谙达不认识莹冰了么？”
他一下反应过来，说道：“奴才这是欢喜的，奴才就知道莹冰姑娘一定会回来的，皇上早些时候吩咐让今日宫门晚落锁一个时辰，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又说算了，还按正常时辰吧。皇上虽没说，奴才知道一定是为了姑娘，皇上要是知道姑娘回宫了，还不定怎么高兴呢！哎哟！看奴才这糊涂的，这就去禀报皇上。”连珠炮似的说完就往外走去。
我问道：“魏谙达，皇上不在乾清宫吗？”
他点头道：“皇上出去有一会了，”说着转了转眼珠，“不如姑娘随奴才一起去可好？”
我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边走边说道：“谙达不要总跟莹冰这么客气，奴才奴才的，叫莹冰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只笑了一笑，并不答话。
看他走的方向，我奇道：“谙达，这方向－－，皇上是去哪了？”
他快步往前走，口中回答道：“姑娘别急，一会到了，姑娘自然就知道了。”
我也不好再问，只好闷闷的跟着走，心中道：我可不是急，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又走了一段，看着前面，我忍不住道：“皇上－－在城墙上？”
魏珠不出声的点了点头，带着我登了上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梁九功站在那儿，身后跟着几个提着灯笼的太监宫女，看见我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小声说：“姑娘可回来了，奴才这给您请安了！”
我吃了一惊，急忙避开，急道：“谙达这是做什么！莹冰可受不……”
他仍低声道：“姑娘肯回来就已经是主子了，应该的。”我刚要说话，他又接道：“皇上就在那边，只是不让奴才们跟着，说要一个人静静，姑娘快过去吧！”
我怔了一下：“皇上既说要静静，莹冰过去不妥吧？”
他又是一笑：“刚才那不是姑娘还没回来，而宫门又快落锁了么，现在姑娘已经回来了，当然就不同了，姑娘还是快过去吧！”
既然选择了就要面对，我稳了稳神，朝着梁九功说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多远，就看到皇上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轻轻走上前几步，想要说什么，可真正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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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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