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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矛盾
冬夜的野外，寒风呼啸，凛冽入骨。
帐篷里，毛绒绒的被褥内暖意融融。她情难自抑地喘，声息未曾逸出口，又尽数被他敛去。
寻觅，索求，付出……倾尽所有，以为飞升天堂。
平静的时候她会想：彼此难舍难离的原因是否出于迷恋对方风华正茂的容颜？也许是吧……而于她，或者还要更多一层难以言说的理由：他实在很懂女人，每每亲密相处，总是令她心醉神迷、神魂颠倒……她与他，究竟是谁迷惑了谁？谁掳获了谁？谁驯服了谁？
是谁，也许都不重要了。
她枕着他的手臂，听着外面渐渐沉寂得只剩风声的自然之籁——三公主似乎早走了，守夜的人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单音，大地也沉睡了。她小心翼翼伸一只脚尖出被外，试试气温，又缩了回来，将微凉的脚贴在他暖热的腿上，来回摩挲，懒懒地打着呵欠。
“想睡了？”他笼回她拖出被外的秀发，温柔地问。
她浑身上下暖洋洋，更加慵懒，“嗯——可是必须回去……”
“外面太冷，才睡暖和，忽然出去——怕要伤风。”
“可是爹爹发现我不在帐里，必定四处寻找……也许很快会找到这里。”
“那就让你爹爹找来吧——”
“我还想在爹爹跟前做个乖女儿！”
他叹口气，依恋地嗅闻她的芳香，“昀儿，我非得尽快娶到你不可——好吧，我们起来，我送你回去。”
她眼睛半睁半闭，“不……我自己回去就好。”
“否则，天亮再回去——昀儿，外面天寒地冻，又到处都是男人，我如何放心得下。”
“尚未正式做我的附马，就开始管我了……延哥哥，我再眯一会儿……一会儿你要叫醒我……”她蜷曲进他怀里，阖上眼皮。
他唔一声，自己也闭上眼。
“一会儿”再过去便到了启明星现的黎明。
夏至裹着睡袋蒙着头横卧在帐篷门口，朦胧中忽然被人推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着启明星和未熄篝火映射的微光看惊醒他的人——这人身穿大乾皇帝御前侍卫的服饰，系着披风，风兜翻起低低盖过头脸，微微开合的嘴唇轻声发出命令：
“进去告诉修原国师，大乾皇帝传他帐里的御前侍卫回去见驾。”
这名御前侍卫的语气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夏至愣愣点头，坐起来朝帐里轻喊一声，“主子——”
夏延的声音随后传出：“何事？”
“皇帝陛下派御前侍卫传……御前侍卫见驾。”
夏至此话可谓说的不清不楚，帐里的夏延居然听得明白，“知道了——你且请陛下使者稍候片刻。”
于是，那位御前侍卫静静伫立在帐外等候——静得夏至闭上眼睛便无法感觉有人。
帐里，夏延贴近怀里人儿，往她颈项轻轻呵气。
“蚊子……”徐离昀咕哝，扭动，闪躲。
“昀儿，醒来了——”他轻声唤。
“不要——”
“你爹爹派人找你来了……”
“不要吵——什么？爹……”徐离昀猛然坐起，张皇四顾，看清帐篷里还是只有自己和夏延，又闭上眼睛倒回被窝，“你骗我？”
“使者就在外面。”
徐离昀又睁开眼睛，眨了好一会儿睫毛，渐渐清醒，“什么时候了？”
“清晨……”
徐离昀又猛然坐起，小手乱捶夏延，嘟哝，“不是让你早点儿叫醒我的吗？我夙夜未归……回去可怎么跟爹爹交代？”
他温温建议，“如实道来……”
她瞪他，“不行！爹爹会以为我不知廉耻不守节操不自重自爱——呜——我怎么办嘛？”
“昀儿，还有我呢！况且我们是成了亲的，我会向你爹爹说明……”
“你不许说！我爹娘要是知道我们偷偷成亲，比知道我昨夜跟你在一起更不是滋味……罢了，爹爹知道我来找你也好……”徐离昀伸个懒腰舒展身体，“如此一来，爹爹只会催我们快些成亲……虽说，爹娘可能对我极为失望……”
“昀儿，委屈你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得近近的，“延哥哥，为了你，我连爹娘的心也伤了。你说，今后怎样补偿我？”
“任凭昀儿发落。”
她摇摇头，“不够！我要你答应我——”
“什么？”
“把我的家人也当作你的亲人。”
夏延沉默须臾，轻轻点头。
“你要是言而无信——”
“那么，罚我今生今世再不能与昀儿与我们的孩子相见，孤独一生。”
他竟发这样的誓……可见是真心的了。她握住他的手，眼对着眼，“我相信你能做到。延哥哥，谢谢你如此豁达大度！”
他反包住她的手，“昀儿，我再无情冷心，也不可能伤害心爱之人的父亲，孩子的外祖父。”
她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偷偷吐舌头，夏延已经十足认定她有了孩子，如果又是虚惊一场，他会不会大失所望乃至觉得上当受骗呀？
咳——虽说她委实没有故意欺骗他的意思，可她才十六岁哦，当娘也未免太早了吧？
“怎么了？担心？”她恍惚的样子引起他的关切。
她赶紧否认，“没有了——延哥哥，我回去见到爹爹后，立即跟他说清楚……昨夜是我主动来找你。爹爹晓得我喜欢你，会答允我们成亲的。”
“昀儿，我跟你一起去。”
“不好，等我先探过爹爹的口风再说。”
他眉心轻锁，“我是个男人，凡事要自己的女人出面遮挡，算什么……”
“你冒冒失失跑去我爹爹面前承认我们有关系，让我爹爹情何以堪嘛！总之，你先等我的消息。”
“昀儿……”
“主子，使者请御前侍卫快些复命。”夏至的声音传进来，打断夏延说话。
“呃——我把他忘了。”徐离昀这才记起外面还有爹爹派来的人等着领她回去，忙推开夏延起来，穿衣束发，系上披风，重新将自己整理得衣冠楚楚。
夏延也已经穿戴停当，见她拔腿便要往外，不容置疑地拉住她，“我陪你出去。”
俩人撩开帐幕出去，一眼便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背对他们立在二丈之外。
徐离昀一愣，顿住脚步，喃喃脱口，“爹……”
夏延跟着一怔，下意识握紧徐离昀的手。
人影听见声响，缓缓转身，晨曦微弱，他头上的风兜低低遮住大半张脸，难以辨认，然而，以他为中心弥漫四散的淡淡雅香夏延不会闻错——大乾皇帝亲自找他女儿来了。
徐离昀回神后，挣脱夏延的手奔到她爹爹面前，扯住他披风一角，止不住含羞带愧，“爹爹……你……怎么亲自来了……”
徐离玺手搭在女儿肩上，声音低而平，“我担心你迷了路，这便回去吧——”
徐离昀低低垂下头，“嗯……”
“昀儿——”夏延冲上前，与徐离玺面对面，“陛……”
“回京后来见我。”徐离玺从风兜边沿看夏延一眼，不怒而威地丢下一句话，携着女儿风一般消逝在尚未透白的晨光中。
清早，酣睡一夜的猎手方醒，营房已传遍一个出人意表的消息：皇帝留众人自在狩猎，御驾先行回京去了。
消息令人欢喜令人忧愁。
伪装成西凉二王子的三公主属于高兴万分一族。原因嘛：大乾皇帝回京，他身边所有侍卫必定护驾随行，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御前侍卫打横里杀将出来骚扰她与修原哥哥了。
因此，三公主乍闻消息，立马拔腿奔往修原国师帐篷。昨夜他大醉，她真心实意想要亲自照顾，却被夏至强行阻拦，对此人的一板一眼她简直恨得牙痒痒——哼，有机会她绝对不放过那个除了主子便目中无人不知尊卑的小奴才。
远远的，三公主望不见修原国师帐篷外有夏至的身影，心中暗喜，一鼓作气冲进去，却是一愣：帐里，空无一人，简单的狩猎行装也不翼而飞……她的修原哥哥不见了。
三公主一屁股坐在床边，想不通修原国师去了哪里……会不会和昨夜那个御前侍卫有关……难道，大乾皇帝把他带走了？三公主猛然跳起，跑回自己帐篷，催促手下人收拾行装，毫不耽搁地踏上回长安的路途。
徐离昀和爹爹只花了三天功夫就返回长安。
进宫后她爹爹直接把她交给娘亲，并交代一句话，“除了梓彤宫，哪儿她都不能去。”
这不是软禁她吗？
徐离昀想要表示异议，可惜有把柄捏在爹爹手里，心虚得很，只能乖乖接受。
此后，徐离昀果然迈不出梓彤宫半步。倒不是她娘亲严格遵照爹爹上谕行事，而是，爹爹极有先见之明地在梓彤宫外围布下一堆守卫，那些守卫铁面无私得只听她爹爹的御旨，搬出皇后娘娘也通融不得。
爹爹是动真格的——徐离昀难免心焦——女儿私会情郎被捉了个正着，任何当爹的都觉蒙羞，爹爹又是向来不动声色的，表面上对她愈无动于衷，那边厢夏延怕要愈不好过——夏延那冤家也是个不省事的，万一按捺不住，天晓得会不会跟她爹爹重提什么旧事。
那事儿发生后，她也想跟爹爹说清楚，可途中爹爹借口赶路，回宫后又遗忘了她似的不予闻问，她好几次鼓足勇气找到爹爹，话未出口却又总被爹爹以各种借口打发走人。
爹爹到底想要怎样处置她和夏延？
徐离昀摸不透爹爹的想法，也压根儿得不到夏延的近况，不免胡思乱想：爹爹将她牢牢锁在梓彤宫里，是想要以强制手段阻隔她与夏延……爹爹反对他们在一起？
果真如此，只能豁出去了。
夜籁渐寂，就寝时分，徐离昀不顾一切闯进爹娘寝殿。爹娘身穿轻便家居服，好整以暇并坐在座椅上，仿佛在等什么人……爹娘早已猜到她会来？
徐离昀顿时忐忑不安。
她平定情绪，恭敬地向爹娘请安，而后随意似的问：“爹爹，娘，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就寝啊？”
徐离玺气定神闲地回应，“这不是在等乐儿来给爹娘道晚安么。乐儿，安既请罢，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徐离昀佯装听不见，赖在娘亲身边，撒起娇来，“乐儿连日不见爹爹的身影，今晚好不容易进来请安，爹爹也不肯让人家多呆一刻……和爹娘好好聊聊。”
“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明日说也不迟。”
徐离昀嘟起小嘴，“明日？明日爹爹又要难以见人了！”
“哦？爹爹日日三餐都与家人一处，夜里也都歇在梓彤宫里，同在一片屋檐下，乐儿怎会认为爹爹难以见到？”
“爹爹用膳时不许人家说话，用完膳又立刻散了席走人，乐儿一句话也与爹爹说不上——”
“乐儿有何话非说不可？既然来了，一一道来罢？”
徐离昀跪坐在爹爹脚边，“爹爹，娘，请你们原谅女儿……请你们……成全女儿……”
南宫汐讶然，“乐儿，这是怎么了？”
看来，爹爹还不曾把狩猎期间发生的事告诉给娘，以此推之，爹爹也应当没有将她与夏延的私情公诸于众之意——徐离昀暗忖，低垂双眸，可怜兮兮，“娘……我说了，你们会不会怪我？”
“到底怎么了？”
徐离昀偷觑爹爹，他面容平静淡然，看不出情绪起伏，自然也无怫然不悦，于是大着胆子道：“娘不是一直希望乐儿快些找到意中人么……我找到了……”
“我家乐儿终于有了意中人——”南宫汐俯身拉起女儿坐到身边，微笑，“这是好事情啊。告诉娘，乐儿的意中人是哪家英俊少年郎？”
徐离昀忸怩，“嗯……是……就是西凉的修原国师。”
“是他——”
“娘……觉得他怎样？”徐离昀见娘亲并无诧异之色，以为娘多少了解她的心意，而且不反对，心下暗喜。
南宫汐思索须臾，道：“乐儿，娘一点儿都不了解修原国师。”
“娘可以试着了解嘛！”
南宫汐疑虑，“乐儿，国师真心爱你么？”
“嗯……”徐离昀点点头。
“国师初来长安，你们相处的时日尚短，几时喜欢上彼此的？”
“我……”徐离昀犹犹豫豫，看着爹爹睿智犀利的目光，心知许多事情未必瞒得了他，倒不如说实话，于是吞吞吐吐，“国师随西凉使团来长安前，女儿其实……已经见过他了……”
“乐儿在哪里见过国师？你既然早已认识国师，想必也了解他的情况，给爹娘说说吧——”
徐离昀又悄悄看爹爹，他也正在等待她的回答。狩猎期间，夏延已经大略向爹爹交代过自己的身世——除了，隐瞒夏之辰是他的父亲。她到底应不应该也对爹娘隐瞒这点？
“乐儿？”南宫汐见女儿走了神，轻声催促，“爹娘在听着呢。”
徐离昀定定神，“是这样的娘，修原国师祖上在北兹经商，后来迁居东都，还在城里开了一家商行。但国师喜好游历江湖，因此偶然救了西凉国王，被封为国师。他不常留在西凉，女儿上半年去东都，他恰好也在那里，因此遇见了……”
“乐儿对国师早生情意，为何却要瞒着爹娘？”
“我……”徐离昀嗫嚅，“我担心爹娘接受不了他嘛……”
“商贾？国师？虽说两样身份都配不起我家乐儿，不过——只要人好，真心对待乐儿，爹娘并非不能接受。”
“真的？娘真好——”徐离昀靠到娘亲怀里，眼睛瞄着她爹爹，“那……爹爹呢？”
徐离玺板着脸，“我宁可将你嫁给况将军！”
“我绝不嫁给旁人——”徐离昀委屈大叫，“爹爹，你又威胁乐儿了！你明知……明知……”
徐离玺淡淡打断她，“爹爹不知！爹爹一无所知！”
爹爹是担心娘得知她与夏延暗通曲款而受打击吧？徐离昀扯住爹爹的衣袖，声音怯怯的，“爹呀，您就答应女儿吧……女儿这辈子除了修原国师，谁也不嫁……”
“你敢威胁爹爹？”
“女儿不敢！可是……爹爹……”
南宫汐轻拍女儿的背，“乐儿，今儿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平时伶俐的你。”
徐离昀把脸埋进娘亲怀里，“娘，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有那么严重么？娘不生气，乐儿说吧——”
“嗯嗯——”徐离玺咳嗽一声，“乐儿不如说说你失踪时去了哪里？认识了谁？跟什么人在一起？”
徐离昀一惊，明白爹爹此话绝不会问得毫无缘由，顿了顿，干笑，“爹爹未卜先知，女儿想要说的正是这个……”
“怎么又不说了？”
“爹爹，女儿坦白……那修原国师……也就是夏延，是女儿失踪时候认识的。他还有一些先夏遗民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女儿为寻找圣元果私自闯进去，那里面的人不愿意与外人交往，对女儿很不客气……夏延是谷主，他当时……挺照看女儿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谷主？先夏遗民？商人？国师？此人身份如此多重、复杂，爹爹委实看不透他。乐儿，你还是收起这份情意罢……此人不适合你。”
徐离昀发急，“爹……”
徐离玺不为所动，“时候太晚，爹娘困倦了，乐儿也回去歇息吧。”
徐离昀心知此次不说清楚，一拖再拖不知还会生怎样的变故，执拗恳求，“爹爹，夏延虽说是先夏遗民，可他对女儿保证过，绝不仇视爹爹……爹爹一向心怀宽广，他的出身……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徐离玺沉吟良久，摇头，“我亲手灭亡夏国是事实，先夏不少遗民至今对我心怀怨恨，修原国师的出身——我可以不计较，但绝不可能允许他进入我们家庭，我不能放一个隐患在你娘、你和你弟弟身边。”
爹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徐离昀心里直发凉，挣扎着说服爹爹或者干脆说是说服自己，“爹爹，我保证，夏延不会对我们家造成危害，爹爹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他，日后……不允许他随意出入宫廷便是了。”
徐离玺深深看住女儿，“那你呢？你想嫁给他，夫唱妇随，你也预备从此与爹娘断绝往来？”
“爹爹明知乐儿离不开爹娘！女儿要是离得开，早就……”徐离昀醒悟自己失言，猝然住口。
徐离玺表情严肃，“早就怎样？姓夏的小子打算拐带你一走了之，是不是？”
徐离昀慌乱，“没有……不是了爹爹……”
“不是你心虚什么？”
南宫汐蹙眉，“乐儿，国师果真有那样的想法，你与他的事，娘不能答应。”
“可是……娘……”徐离昀无计可施，心一横，“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乐儿，你……”南宫汐抬手捂住脸，往后倒在椅背上，“你尚未出阁……怎么如此糊涂？”
娘亲果然受到打击了。徐离昀歉疚不已，急忙解释，“娘，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这便是女儿刚才想要告诉娘和爹爹的，我和夏延……我们在冰谷里……成过亲了，我早已是他的妻子了……”
“什么？”徐离玺意外，而后怒形于色，“那小子竟敢私自娶我的女儿！他到底什么来意？”
“爹爹——”徐离昀赶紧跪在爹爹面前，“他只是想要与女儿在一起……他对我们家真的没有怨恨，否则不会一心只要女儿跟他走！爹爹，娘，只因女儿实在舍不得你们，才始终不肯答应他……一定要他留在长安，也是女儿的主意。求爹娘成全我们吧……”
徐离玺神色严厉，“人心叵测，乐儿，你要爹娘如何放心将你交与此人？不行！”
徐离昀不顾一切了，“可是……爹，娘，女儿已经……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不可能！”她爹娘同时出声，一脸毫不相信的笃定。
爹娘的反应太诡异了！
她的把戏就这么容易看穿？
徐离昀嘟起小嘴，“怎么不可能？女儿与他是夫妻，自然……行夫妻之实，怎么就不能有他的骨肉？”
徐离玺皱眉，“乐儿，你今天惊吓你娘也够多了，回去歇息，也好让爹娘静心想想如何处理此事。”
徐离昀紧张，“爹爹，你不会对夏延怎样吧？”
徐离玺脸呈愠色，“他不声不响娶了我的女儿，还企图拐带我女儿离家出走，你说，爹爹会如何处置他？”
徐离昀扯住他的衣角，哀求，“爹爹，爹爹，您不会让自己的亲外孙一出世便见不着他的亲生父亲吧？”
“亲外孙——你倒是学会威胁爹娘了！乐儿放心，那种事儿绝对不会发生！”
徐离昀猜不透爹爹的话针对哪方面，试探地问：“爹爹愿意放过他了？谢谢爹爹！”
徐离玺摇头，“乐儿，知女莫如爹娘，你学会威胁爹娘便罢，居然也懂得欺骗爹娘了。”
爹爹的意思——显然是认定她根本没怀上身孕！徐离昀没辙了，耍赖地嚷，“总之，女儿这辈子只喜欢夏延，也没法离开他了！”
徐离玺怒意更盛，“为了他，你连爹娘与弟弟的安危也不顾了？”
“爹爹到底要女儿怎么办嘛……”徐离昀无可奈何，眼泪流淌，“他若敢心怀不轨，女儿头一个不放过他……爹爹，夏延懂事之前父亲已经去世夏国已经灭亡，他自小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与世无争，其实没有强烈的野心、仇恨心，爹爹就相信我……给他一次机会吧？”
徐离玺挥挥手，愠色消了，换成倦怠，“回房歇息去吧，爹爹自有分寸。”
“爹爹……”徐离昀实在放心不下，还想继续纠缠。
“乐儿，夜深了，你爹爹白日操劳，让他早些歇息吧。”南宫汐半是责备半是抚慰，“你这孩子竟瞒着爹娘这么多事儿，娘得跟你爹爹好好商议才能做决定——好了，安心一些，国师果真人品不错，即便他是先夏遗民，爹娘或许也能接纳。怕只怕他利用你年纪小，又……你上有爹娘，怎能私自许人……唉！”
徐离昀心定了一些，回味娘亲的话，明白娘亲是在叹息她随随便便把身子给了夏延，脸不由自主羞红，“娘，他没有逼迫女儿……是女儿自己愿意的……”
“你也不用维护他了——回房去！”徐离玺踱到床边，表明谈话彻底结束。
老天不帮徐离昀，当夜，迟滞的月事居然来临，明白宣示：她根本没怀上夏延的骨肉。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还能用什么法子令爹娘答应她与夏延的婚事呀？
徐离昀无限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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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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