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手记

　　我擦！开玩笑也不带这样的吧！我心说，大哥！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们是在石头中了，石头里边还能够活人吗？石头里边会有空气吗？石头里边，你他娘的还能够说话！？
　　我刚一这样想，他就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道：“我用的是腹语！”
　　我先说，糟了！那我们这是最痛苦的一种死法，动也不能动，又没有吃的，我这不是先饿死，就得先憋屈死啊！我欲哭无泪，想要动一动，根本就是徒劳，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一段时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想自己怎么在这样一个地方给挂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死法，偏偏连了结了自己都做不到。我只感到自己身体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地流失，甚至，我的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起来，甚至还想到若干年以后，我们也许会被科考的人发现，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纳闷，好好的人，怎么跑到石头里边来了。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老头子，指不定还要比他先去了！还有张叔，我还有很多的疑问没有问他，看样子是没有机会了。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的脑子已经处于一片放空状态，这一刻，我反倒对时间没有了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总之，我知道自己整个人的大脑一直处于停顿状态，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好像不存在了一般。和一个人睡着了一夜无梦的感觉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我知道自己是醒着的，并没有睡着。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木头又叫了一声。我知道他叫我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但奇怪的是，他只是叫了我一声，便再没有说什么。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就像他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地保持体力，其实才是最要紧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样能够持续多久。但因为他刚刚叫我的那一声，我凝固的思维又渐渐地开始活跃起来。
　　就在我们失去知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还有，那个巨大的人鱼怪，并没有伤害我们。难道它的目的仅仅是让我们也成为这样的石中人。那样的话，简直是一种超越人类的超级恶趣味！我不相信，玩弄我们会是它的原动力。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难以想到的。
　　渐渐地，我的思维又开始凝固了起来。之后，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不，应该说我是真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又是漫长的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又听到木头叫了一声徐海！我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精神，心说，他又叫我干嘛！这一次，我极力地弄出了些声音来回应他，发现不过是徒劳而已，最后还是放弃了。
　　木头说，“再等一等！”
　　我心说，什么再等一等！难道他还知道什么是没有告诉我们的！我的心突然就不是滋味，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感到四周都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是石头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这震动越来也大，很快我就感到有光线照射进来，很久没有这样的强光照射，我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就跟梦一般似的，我似乎能够动了，但是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动作，我一动，就感到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然后，我看到了照明灯，还有一大群穿着潜水服的人。这些人都是我不认识的，他们围着我，然后其中的一个人提着我开始往上浮。我晕晕乎乎地感到自己被架着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整个人的视线还是一直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等我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清明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艘渔船上。
　　我一下坐了起来，发现头晕得可怕，视线里撞出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我有些精神恍惚道：“我，还，活，着？”
　　“我也想说，那样的情景下，你们居然都还没死。上天可真是够优待你们的了！”
　　我一听他这样说，一下就想到了木头他们，一激动说话就有些喘：“大哥！我……我那两个……伙伴呢？”靠！居然差点说成了同伙，大概是脑子太久没有转动，已经变得不灵光了吧。
　　“你是说阿冰他们，他们比你还严重些，所以在另一艘渔船上，现在估计都已经上岸了。”
　　我问：“阿冰是谁？”
　　他道：“阿冰是我们胡乱叫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半年前在海滩上发现这个人的时候，浑身冷彻如冰，原本以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有一口气没落下，又活了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平海湾住着。你是他的朋友，应该知道他的本名吧！”
　　我一听，才知道他说的是木头！原来是他们捞完海参发现木头不见了，就下来找他。但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他们也过了沉船，再找到那些石头，发现我们。那为什么他们会没有事？
　　不过还没有等到我问，这大哥就已经开始跟我讲了。
　　不过他们一路上比我们要简单得多，因为他们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很像是人的说话声，但是谁能够在深海地下说话。他们都寻着这声音过去，穿过了那艘沉船，绕到一片黑暗中，不过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鱼，这声音并没有停止，反倒是越发地显得清晰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听清楚这个声音的内容，这应该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我问他是什么？
　　他说，听上去应该是叫什么什么海的。
　　我一愣，说道：“该不会是徐海吧！”
　　他一拍脑袋，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当时没听太清楚，你一说，我就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寻着那声音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声音是从沙砾地下传来的。然后，我们就从里边把你们给挖了出来，当时的景象真够骇人的，我们把阿冰挖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嘴里一直叫的就是这个名字。明明整个人已经处于昏厥状态，却不断地念叨这名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个人不是他的仇人，就是他的情人，能够让人到死都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两种人了。”
　　我的眼皮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心里也是咯噔地一下响，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他的仇人，但他从没有害过我啊！那就是情人了！？啊呸！更不可能，我们可都是俩大老爷们啊！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徐海是什么人啊！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是个男人，那一定不用说，应该是阿冰的仇人，如果是个女人的话，那自然是阿冰的情人了！你是阿冰的朋友，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吧！至少，也应该听他提到过吧！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我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脸黑了又黑，心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最后忍无可忍地说道：“我就是那个徐海。”
　　“这……你们不是朋友。”
　　我的脸又是一黑，他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不对，最后迟疑道：“那……你们是情人关系？！”
　　去你娘的情人关系！我在心底大骂，嘴上顿了顿道：“生死兄弟！”
　　“是吗？”他讪讪地一笑，最后，在我的脸色一黑再黑之下，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这样一来，我总归可以想通了一点，那就是我们并不是石头中，而是沉在了海沙下面而已。至于之前看到的东西，我只能大致猜测那可能是幻觉，产生幻觉的事情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之前在密岛上的时候，我一个人落下的时候，也发生过。那时候，我看到了木头的另一面，不再隐忍，因为痛苦而显得那样无力的样子。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他进行了简单的交谈。原来这个人叫王越，半年以前，就是他发现木头的，救木头回去之后，木头就住在了他们家。
　　我说：“王大哥，那你发现他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吗？”
　　王越黝黑的脸色闪出一份凝重：“其实，还有一个，只是那个已经断了气，我们根本就救不过来，就将他给埋了。并且，这事儿阿冰并不知道，因为他刚醒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我们刚开始都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才知道，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他没问，我们也懒得提，毕竟是件伤心事，好端端地没了一条人命啊！”
　　他说完，就叹了一口气，摸出打火机，掏出一根烟点着了，就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来，整张脸都模糊在了烟雾中。
　　我的心也跟着模糊起来，死的人是谁？阿闫，小庄还是电线杆子，或者，是那个一直为难我的阿文。我问：“那个人应该是我认识的，你还记得那人什么样子吗？有什么特征？”
　　“这个！”他顿了一下道：“这特征说明显也明显，说模糊也模糊，一个挺胖的爷们，那直挺挺的肚子就是他的特征。”
　　我一愣，胖子！不可能，胖子比我都要先得救，可除了胖子，谁还会有那样一个特征。这一下，我的整颗心都悬起来了：“那，你们把他埋在哪儿的？”
　　“怎么？你小子想去掘尸不成！”
　　听我这样一问，王越整个人就变得紧张起来，他甚至一下灭掉了手中的烟，用一副审视的眼光看着我。我也不打算欺瞒他，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我就是这意思。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倒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这里的习惯就是不能够惊了死人，死者为大，你要真是打扰了他，我怕村子里会出些事情。我知道你们觉得那是封建迷信，老实说，我其实也不大信这东西，只是，村里可不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对死者的敬畏，远远地超过了你的想象，你想掘尸，估计还没有到地方，就先被赶出村子去了。”
　　我说：“那就算了吧！”
　　他愣了愣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放弃了。我心说，小爷我乘着夜里一片黑，偷偷潜过去，到时候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能有谁知道啊！
　　王越当然不知道我的心思，见我已经放弃了，脸上的警惕就全都松懈了下来。之后，我们又胡扯了些其他的，这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叫王桓。哥哥王桓比他要大上十几岁，他今年是三十一,（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是四十好几）我心说，原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搞得我差一点就叫他叔。不由得就暗自抹了一把汗，差一点就犯大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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