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倦

　　“早知道到连戴着面纱都可以选秀，我也戴一面了，这样不仅可以遮住脸上的一些缺陷，也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此时，一袭紫色衣衫的姑娘抿了一口茶细声道。

　　此女样貌俊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很是有神，娇俏的朱唇说话时吐着热死，白皙的脸蛋相似能掐出水来。如此美貌的女子，在今日的选秀里也算是数一数二。

　　虽然她的声音不算很大，足以让周围的几个姑娘都能听到。

　　其中一位望着这位开话的姑娘，见她穿戴定是朝中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急忙接上她的话抬着嗓子道：“是呀姐姐！这样说来，那些被筛选下去的姑娘还真是可惜了。”

　　看到有人接话，紫色衣衫的姑娘有些得意，瞟了一眼戴着面纱纹丝不动的江鱼，又道：“只怕我们都没这个勇气，有些猜不透，若长的丑了不能见人为何还来选秀。”

　　“姐姐说的对。”接话的秀女虽算不上非常漂亮，也算有几分姿色，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看到有人故意挑事也跟着起哄。打量了一眼江鱼道：“看那种穿着，跟个乡村姑娘没什么两样，全身素白的衣衫没有一点东西装饰，又遮着面纱，恐怕皇上都不会看上一眼，能有资格走到这里，也不知是佛祖保佑还是上天无眼。”

　　如此挤兑人的话这姑娘也能说的出口，房中有一些人开始在心中愤愤不平，再看一眼戴着面纱默不作声的江鱼，也都不便出手。

　　紫色衣衫的女子见有人比她说的还要难听，得意地笑道：“这位妹妹眼神真好。看你美丽的样貌和精美的打扮，今日一定能博得皇上喜欢。”

　　一听夸奖接话女子立即喜上眉梢：“多谢姐姐夸奖！只是那些想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千万别污染了皇上的眼睛。”

　　她太过得意，觉得江鱼不会反驳，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张开口，就感一盏茶水泼在了自己脸上。温热的茶水顺着额头流淌，一时间她有些惊呆。

　　只听有人道：“小丫头，还挺能撒野。”

　　旁边紫色衣衫的姑娘见状，扬手就往泼水人的脸上打去，熟料，却被她伸手钳住手腕。

　　紫衣女子瞪大了眼睛：“江鱼，你个贱人，居然敢抓我？”

　　钳住她的江鱼冷笑一声：“尚书大人之女贺兰儿，是不是以为自己爹爹的位置重？”

　　“你？”紫衣女子狠狠瞪她一眼，接着又突然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叫什么，也知道我爹爹是谁，既然这样，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还不快松开你的手？”

　　这种威胁对江鱼似乎没有任何作用，手上力度又重了几分，被抓的贺兰儿大叫一声：“江鱼你何等身份，低低贱女竟敢对我动手，我一定让爹爹严惩你。”

　　江鱼见她吃疼的快掉了眼泪，甩开她冷哼一声：“满嘴脏话，真是没有教养。”

　　得到自由的贺兰儿揉了揉被她抓红的手腕，举手就想还击，只听门外有人道：“住手，这里岂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是主事公公，正站在门外尖着嗓子制止。

　　贺兰儿见主事公公出面，也不好再闹下去，一甩衣袖坐回凳子上，又狠狠瞪了一眼江鱼，冷言道：“江鱼，你等着，我不会让你这种人进宫与我同拥一夫。”

　　江鱼不予理会，坐回座位上也不再做声。房里别的姑娘虽然也有同情之心，但多半是看着笑话不做劝阻的，现在能少个对手自然是好。

　　先前被泼茶水的姑娘也瞪着大眼，满脸委屈道：“现下我的衣服湿了怎么办？下午我要怎么参选？”

　　气呼呼的贺兰儿瞟了她一眼，白色衣衫的领口处湿了一片，还有茶水的残渣。虽然这事是她挑起的，眼下她也不知去哪里给她拿件衣衫来。

　　“贺兰姐姐！莹儿怎么办？您要帮帮我！”此时那被泼的赵莹突然哭着喊道。

　　闻言，贺兰儿装作没有听见。

　　“衣服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穿来的。况且皇宫里也不会给我衣衫换，贺兰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见她不理，赵莹又唤了一声。

　　瞟了一眼落泪的赵莹，贺兰儿抿了抿唇道：“衣衫是江鱼弄湿的，你为何来问我？我没有衣服给你。”

　　闻言，赵莹望了一眼静坐的江鱼，虽然她不爱出声，但她方才的行为却让她畏惧，这姑娘也不好惹。

　　四周望了望，别的姑娘都摆摆手表示没有办法，无措的赵莹只能掩面大哭。

　　哭了一会，房中无一人理会，就连房外的宫宫都不来过问。

　　“好了！别哭了！”此时，贺兰儿突然大喝一声。

　　哭泣的赵莹惊得一颤，只见贺兰儿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哭的我心情烦躁。不就是一件衣服，我与换换便是。轮我的资质，也不是一件衣服就能落选的。”

　　闻言，赵莹喜极而泣，急忙道：“贺兰姐姐你太好了，莹儿谢谢你。”

　　虽然贺兰儿一万个不想与她换衣，相比之下她更听不得赵莹在这里哭泣，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自信的她只好委屈自己。

　　两人回里房换了衣衫出来，只见江鱼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贺兰儿憋着怒火又狠狠瞪她一眼。不知为何，从江鱼在主事大人那里得到特例后她见到她就是一肚子火气。

　　是以，姑娘们一直等到了下午的选秀时间。

　　主事公公带领他们到花阳楼下排好队伍。钟声敲响，但皇上却迟迟不到。众人们心中焦急，姑娘们也个个焦躁不安。

　　月宫殿里，邱蓉拖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在院子里散步，一个多月来，她的性子好了许多，很少再发脾气。虽然还是时不时地询问栆儿轩辕倔的事，但她没有再想办法逃出皇宫，时下身体也发福了不少。如今已是五月，天气越来越热，走了一会额上就布满了汗珠。

　　“主子，栆儿扶您到凉亭里歇息一会吧！”枣儿提议道。

　　邱蓉停下脚步，望了一眼远处的小桥，低声问道：“栆儿！桥下的水是从哪里引进的？”

　　她突然的询问让栆儿愣了愣，虽然主子经常会突然问起一些奇怪的问题，眼下栆儿还是要琢磨一会才敢回答。

　　“应该是从外面某个湖里引来的吧！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栆儿回道。

　　邱蓉收回眼神不再问话，转了身想回房去，然而她却看到了轩辕律，就站在不远处。

　　他每日都来，每每都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一个月来，她记得他只跟她说过一句话。

　　每日都一样，知道他不会再走近，自己也当做没有看见，让栆儿扶着往房里走去。

　　果然，他还是没有走近没有说话，她依然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今日是皇上选秀的日子。”刚往房里踏进一只脚，就听栆儿小声嘀咕道。

　　也不知她是否有意提醒，但邱蓉不以为意。

　　其实，他可以不用选秀。虽然选不选秀在她眼里都是无意，但他一样可以选择不选。只是，他想让她做皇后，让她坐上与他一样的位置，让她与他走在同一条路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没有和她疏远过。

　　钟声再次敲响，一个时辰过去，皇上还是迟迟不到，姑娘们渐渐失去耐心。

　　“皇上驾到！”又等了许久，人们终是见到了皇上的身影。

　　轩辕律一袭龙袍坐上皇位，众人们纷纷下跪行礼。

　　“选秀开始！”行事公公拿着名册宣道：“第一组，杨州苏琪，杭州柳絮，晋阳萧红朱，福州赵莹，徐州洪丽，上前！”

　　“是！”五名姑娘从队伍中走出，走到台山盈盈行了一礼。

　　时下就是皇上审查问话的时候，然而轩辕律只是望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杨公公心领皇上的意思，对着台下宣道：“下一组。”

　　闻言，五位姑娘均傻了眼，皇上连话都没问就否决了她们，委实残酷了些。

　　“都下去，下一组。”看着姑娘们沮丧地不肯离去，主事公公催了一声。

　　虽然姑娘们心有不服，但也只能认命。

　　主事公公又拿着名册念了一组地方名讳，本以为这组里也应该有个皇上看上的，不想轩辕律也只是瞟了一眼摇头否决。

　　就这样一半的姑娘过后，皇上都未有一个中意的，众人们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能不听皇上的意思。

　　又几组过后，皇上还是没有留下一人，有心性脆弱的姑娘失落的掩面哭泣。

　　选秀仅过了半个时辰，秀女中也只剩三组。“下一组！”望着仅剩的十五位秀女，主事公公有些无奈地喊道。

　　点了名讳，五位姑娘上前，其中就有江鱼。

　　福身行了礼，等着皇上发落。轩辕律这次望也没有望就要摇头。

　　眼看五位姑娘就要被筛选下去，主事公公立马上前提醒道：“皇上，就剩最后三组了，即便没有喜欢的，您也看上一眼。”

　　闻言，轩辕律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匆匆掠过，看到戴面纱的江鱼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能戴着面纱选秀，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勇气可嘉，那就要她了，其余的，全退下。”

　　主事公公一惊，立即道：“皇上，二百个秀女里只选一个，恐怕没有说服力，不如您再多看几个？”

　　时下轩辕律似乎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道：“白衣服的都留下。”

　　“是。”主事公公总算松了口气，宣布道：“剩下的十五位秀女，穿白衣服的全留下。”

　　公公一发话，姑娘们纷纷惊讶。

　　没穿白衣的扯着衣衫几乎要哭出来：“皇上喜欢白衣服，早知今日穿白衣服来了。”

　　然今日穿了白衣服的佳丽均庆幸的喜笑颜开。

　　是以，选秀依皇上一句“穿白衣服的留下”落幕，最终剩下的十五名秀女中仅四名能够进宫，分别是尚书大人之女贺兰儿，苏州江凡之女江鱼，贵阳苏越之女苏红娇，杭州柳林之女柳絮。选秀结束后都被安排到了雪香宫，等着皇上召唤给予位份安排。

　　出了花阳楼，轩辕律就一路向后宫走去，身后是追上来的石陨。

　　石陨见他面色难看，叹了口气道：“选秀如此美好的事情，皇上却是愁眉苦脸，一天都未见你笑过。”

　　闻言，轩辕律微拢了下眉头，沉声道：“若你喜欢，可以全部给你。”

　　“这可不敢，我只是说说。”石陨忙道。

　　“为何追来？有何事？”轩辕律并没有停下脚步，沉声问道。

　　“上次闫秋过来要邱蓉，还以为他走了，不想他居然在东阳城住了一个多月。”石陨回道。

　　“哦？”轩辕律暗了暗眸子：“可查到什么？”

　　“我们派了人观察，只见闫秋住在西阳城的酒楼里从未出去过。有暗卫把守，我们的人不好接近。”
　　“他病情发作，定是在那里休养。”轩辕律道。

　　闻言，石陨思索一会，道：“难道是他旧病复发？可为何不回秋虚，要在东阳城休养？”

　　“秋虚地势潮湿，常年下雨，雨后病情发作，他只能在干燥少雨的地方治疗，这个地方只有东阳城。它本来是属于秋虚的，闫秋一直想收复回去。”轩辕律解开他的疑问。

　　石陨算是明白了一些，沉默一会又道：“皇上这是要去月宫殿？今日您已经去过一次了。”最后这句话戳到了轩辕律，他这才停下脚步，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您是不是很想念邱姑娘？”见他突然沉默，石陨问道。

　　想念？这两个字在他心里是何等的重，即便只是触碰这个字眼他都有些心慌。他太渴望得到她，当初她是轩辕倔的夫人，他只是个局外人。但那种渴望得到的念头从没停止过。不能说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产生感情，但再次在姜王府见到她时他发现自己不能自拔。二十多年，他第一次遇到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她的身上也有娘亲的影子。何乃她嫁的是轩辕倔，有时候他在想，若他没有被轩辕倔囚禁，若他也能出征打仗，若太后也给他选妻，那么，与轩辕倔身份转换，那时他遇到的会不会是邱蓉，会不会在她心里留一个位置。这些，统统都是回天乏术，命运如此，如轩辕离一般，他争取过，下场竟如此悲惨。

　　石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一句话又戳到了他的心伤。

　　过了一会叫他还不做声，只好问道：“轩辕离，你决定怎么处置？让他一直留在西城？”

　　显然这个问题让愁眉不展的轩辕律做不出回应，许多都是他的伤，这个自小就跟他疏远的轩辕离也一样。

　　轻轻叹了口气，轩辕律没有回答石陨的问题继续向后宫走去 。

　　石陨提醒的是，今日是他第二次进月宫殿，他也不知今日为何那么想见她。

　　月宫殿里很静，一直如此，她也一样，静静地坐在榻上看书。

　　如此美丽画面他每日都可以看，但不可以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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