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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谁想当她舅妈?
十一月初,北方的秋意已深,寒气渐浓。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喧嚣而繁忙。若邻和三个海外团队的同事刚取完行李,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接机口的身影。
吴之遥穿着一件质料精良的深色大衣,五官明朗、玉质松韵,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若邻身上。
“哇,若邻,那是谁?”团队里最活泼的Luna立刻低声惊呼,眼神亮了起来。
若邻喉咙有些发紧。她本来不让舅舅来接机,但他非要坚持。一直以来,每当要向身边的人介绍舅舅的身份时,她都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年初舅舅来意大利,在参观学校时遇到导师和同学,先就是被一通误会。在她憋着涨红的脸介绍完后,师生们那立马恢复正常的表情,又令她心中像拉锯一般。虽然当时,言语不通的舅舅似乎并不知情,但她自己的表情和小动作,已经出卖了几分真相。
看着舅舅的身影近在咫尺,若邻只得用一种尽可能自然的语气介绍:“这是我舅舅,吴之遥。”
当她正准备向舅舅介绍同事们时——
“舅舅!你好,我是Luna。你可以叫我娜娜。”伴随着热情又响亮的语调,Luna的右手已经伸到了吴之遥面前,一双卡姿兰大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目光流连。
吴之遥被她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惊动了一瞬。随即面带微笑地跟她握手。
谁知他刚碰到她的指尖,她的另一只手又飞快地覆了上来,两只手像蚌壳一样牢牢锁住他的手掌不住摇晃。
吴之遥表情微动,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若邻,一边维持着正常的笑容,一边用力将自己的手从那一对“蚌壳”中抽了出来。
若邻却好像不为所动,淡然地将另外两位同伴介绍给舅舅。
象征性地握手以后,吴之遥简单寒暄了几句,带他们向外走去。
Luna在身后小声缠着若邻,“你们家的基因也太逆天了吧!你们家是不是没有长得不好看的?”她的目光还在吴之遥身上,流连忘返。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驶上机场高速。吴之遥独自坐在前排,后座是若邻和同伴们细碎的交谈声。长时间的奔波和时差终究是难以抵抗,没过多久,后座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若邻已经昏昏欲睡。
他让司机把暖气调高了一点,又偏过头确认她似乎已经睡沉。他没有再多想,出于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动作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
他斜转过身,手臂带着衣物,越过座椅的阻隔,正准备将那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轻轻覆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撞上了另一道视线。
若邻身旁那个叫Luna的女孩,正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略显亲昵的举动。那目光像一盏探照灯。
吴之遥支起一半的身体就这样突兀地停顿在半空中,仿佛电影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伸出的手臂显得有些僵硬,那件悬在空中的外套,成了一个亟待撤回的证据。
气氛顿时有点窘迫。
经过几秒的迟疑,吴之遥手腕不着痕迹地一转,将外套递向Luna:“娜娜,麻烦你,把这件衣服给她盖上,最近流感严重。”
Luna很乐意地接过他的外套,依言盖在若邻身上。
一个小时后,到了提前订好的老北京饭店,他执意要为他们接风。
吴之遥周到地点菜、布菜,与若邻的同伴们谈论着北京与国外的风土见闻,更对即将举办的“封笔发展”表达了期待,并代表家人向他们的辛苦致谢。
不一会儿,Luna点的招牌卤煮火烧被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那股浓郁的内脏气息扑面而来,若邻不由得蹙了蹙眉。
“你们快尝尝这个!地道北京味儿!” Luna兴致勃勃,不由分说地用公勺给大家分派。从吴之遥到若邻,无一幸免。
若邻看着碗里那团油亮深色的食物,眼里满是为难和抗拒。
身旁的吴之遥默不作声,趁服务员上来换骨碟的间隙,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若邻面前那只盛着卤煮的碗,悄无声息地移到自己面前,又将自己新换的干净汤碗放在若邻的骨碟上。
看着他这套动作,若邻想起了小时候。每一次过节聚餐,她都坐在舅舅旁边。但凡有她尝了一口又不爱吃的食物,她总是习惯性地往舅舅盘里丢。而他,总是习以为常地照单全收。
后来他交女朋友了,她就戒掉了这个习惯。可是偶尔,舅舅也会在观察到她的喜好后,主动夹走她不愿意吃的菜。
饭后,吴之遥安排司机将三位同伴送回酒店,然后自己开车带若邻回公寓。他提前让司机将自己的车开到了饭店门口。虽然若邻坚持跟大家一起住酒店,但他还是想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你可能用得上的资料和物品。”
虽然明知是借口,但若邻毕竟是晚辈,半年未见,这份打着工作旗号的关怀,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
坐上那辆带着记忆味道的车,若邻有些感慨。谈不上物是人非,却毕竟光阴流转。
正在她暗自出神之际,一阵熟悉的雪松香毫无预兆地逼近。
舅舅的身体朝她这边倾覆而来,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肩膀,那张英挺的面孔瞬间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过她的额发。
她的心猛地一跳,立马屏住呼吸——他这是要……
吴之遥默默地拉过她身侧那截被遗忘的安全带,“咔哒”一声,利落地为她扣上。他的目光克制地掠过她瞬间绯红的脸颊,没有多做停留。
随即,他已然坐正身体,缓缓地发动了车子。
车内放着一些移人性情的音乐,若邻只好假装睡觉。
踏入那间熟悉的公寓,换上舅舅给她买的新拖鞋,若邻反而有点不自在。她从行李箱拿出准备好的礼盒放在桌上。
都是些意大利的特产。不再是私密的物件,而是适合任何长辈的伴手礼。
吴之遥道了谢,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终是什么也没多说。
他不再提起傅匀声的事。
毕竟这一次,傅匀声斥巨资为父亲举办如此高规格的展览,又给了若邻这么难得的锻炼机会,他实在说不出半个不字。
如果不是因为姓傅的跟若邻走得太近,恐怕他自己也要真心实意感谢他。
不过上次他在博洛尼亚大学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却像一条冰封三尺的河流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带她到客房,那个她曾短暂居住过的房间。书桌上整齐地放着一摞关于书法艺术展览的资料,旁边还有一个纸袋,里面是他给她准备的冬季用品:护手霜、面霜、暖宝宝、羊皮手套,甚至还有——
卫生巾!
的确,还有三天就是她的周期。
“北京冬天干冷,备着点。”他语气平常。
恰在此时,他的电话响起,是周铭打来的。他示意她自便,便转身去客厅接听。
若邻的指尖拂过那些物品,两年前那个被他拒绝的夜晚,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
就是在这方天地间,埋葬了一个少女决绝的勇气。她似乎仍能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的伤心与绝望,以及他那铁石心肠的眼睛……
情绪的起伏,加上刚才喝了太多玉米汁,若邻有些想上厕所。
她走出房间,径直走向客厅一侧的客用卫生间,轻轻扭动了门把手。
门开的瞬间,她如遭雷击。
吴之遥正站在马桶前低着头,手机被他夹在脑袋和肩膀中间,通话还在继续,只是他在全神贯注听对方讲话!
他显然也没料到有人会直接推门,闻声回头,脸上是全然未及的错愕与震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瞬间爆炸。
他骤然转过身去,胡乱一通收拾。太过突然的惊扰,手机也“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若邻感觉浑身血液全涌上了头顶,她急切地缩回手,重重关上门。
搞什么?他平时不是只用他主卧那个卫生间吗?
她捂着心口,头也不回地冲回客房,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客厅外,一片死寂。
片刻,才传来卫生间开门的声音,以及吴之遥淡定的语气:“……嗯,没事,刚刚手机不小心掉了。说到哪里了?”
过了几分钟,客房响起了敲门声:“若邻,你不用洗手间了吗?”
“不用了,我只是想洗个手。”她现在不想出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觉?”
睡觉,这的确是个暂时不用开门的好借口。尽管,她今天已经装睡两次了!
“是的,我有点困了。”虽然此刻才下午6点不到。
门外沉默了半晌,“被单那些都在衣柜,你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了。”
若邻迅速地铺好了床,脱下外套躺上去。熟悉的空间,长途旅行的劳累,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明明不想睡!想着躺一会儿就找借口打车回酒店的。
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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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邻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