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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璧的来历
不久,阿力又端来了一碗药,碗边还放着一颗糖。
叶之萤站在门口,从他手中接过托盘,正要关门,门却被阿力用手挡住。
“还有事?”她问。
“叶小姐不如现在就喝吧。”听这话的意思,若是她不喝,他恐怕是不会走的。
不用问,这肯定是温其玉怕她不喝药特意交代的。
但不得不说,温其玉确实很了解她。
“你先回房吧,我等下就喝。”
“这药得趁热喝药效才好,叶小姐还是现在就喝了吧。”阿力步步紧逼。
“刚喝了那么多梨水,还没消化呢,真喝不下别的了,你把药给我,等会儿我肚子没那么胀了肯定喝,你放心!”她摸着肚子,装出一副撑得难受的样子。
阿力见她如此,压低声音求她:“叶小姐,别为难我了。”
她也反求他:“力哥,你也别为难我了,我真喝不了这药!”
“不是我为难你,是……”阿力说着,无奈地瞟了一眼隔壁。
隔壁的门也开着,僻静的深夜,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俩这样站在门口一来一回地打着嘴仗,隔壁房里的人定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刚才只是被呛到了才咳那么严重,现在已经好了,根本不用喝药。”她故意冲着隔壁大声说话。
可谁知话音刚落,气管又开始发痒,且痒的程度迅速膨胀,她甚至来不及躲进屋里,就站在门外疯狂咳了起来。
半饷,这阵咳嗽终于止住了。她尴尬地站在那里,再没心情和温其玉耗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再耗下去,大家都不用再睡了。
她接过阿力手中的碗,捏着鼻子直接把一碗药倒进嘴里。
浓郁的酸苦瞬间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又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
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把满口汤药使劲咽了下去。
可还不等她喘口气,胃里就一阵剧烈的翻涌,汤药全被反了上来,从口中喷涌而出。接着,又是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咳声和道歉声:“对……对不起……”
阿力手里的糖还没递给她,就被喷了一身汤药,这会儿,忙揪起胸前潮湿的布料,捂着鼻子问:“你……没……没事吧?”
“阿力,她怎样了?”隔壁房里传来温其玉的声音。
“少爷,叶小姐把药全吐了。”阿力冲着隔壁屋子喊道。
“我没事,我只是受不了那个味。”怕他心里急,叶之萤忙咧着嘴对着隔壁的屋子解释。
“先扶她回房休息吧。”
没想到天刚一亮,林大夫就被请来了。好在她的情况并无大碍,只是由于实在喝不下药,林大夫不得不将喝药改为每日针灸一次。
灸到第三日,叶之萤就完全康复了。不吃药还恢复得如此神速,林大夫盛赞她脉搏有力,百病难侵,体魄之强健实属难得一见。
她则借机提醒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监视器”:“阿力,听到了吗?林大夫夸我身体好,记得把这些话一字不差传给你家少爷听,省得他成天瞎操心!”
咳嗽会传染,借着这个理由,她心安理得地躲着温其玉,直到五月二十五,第二次去沈氏布庄上班,中间都没有再见他。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但这句话对叶之萤来说并不适用。
她本信心满满第二次能挣十两银子,结果天不遂人愿,摩拳擦掌到了布庄,刚把样衣换好,外面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下的不停,阴沉的天气让人心情烦躁不安。街上连人都没有,布庄自然也没有生意,一上午的营业额只勉强七两,还不到中午,沈老板便让她回去了。
见时间还早,她亦不想回去面对温其玉,便邀阿力去满记茶楼喝茶。
二人相对而坐,阿力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怎么了?”叶之萤主动问他。
“你……你最近为何都不去看少爷了?”阿力两手搓着茶杯,吞吞吐吐地问她。
“我感冒嘛,怕传染给他。”叶之萤心虚地摸了摸头发。
阿力突然放下了杯子,她也只好跟着他放下。
“叶小姐,你和少爷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多嘴。但这些日子,你们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少爷他喜欢你!”
连阿力都看出来了?!
“是……是吗?”她端起茶杯,紧张地来回搓着杯子。
“少爷对你做的许多事,若不是因为喜欢你,岂不是太过僭越?”阿力反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发现他中毒,还帮他找到了解药,他出于感谢,才对我……”她还试图为那些行为找正当的理由,可这些理由如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阿力对她逃避的态度有些失望:“别说是我了,就连刚来没多久的荣祥都看出来了的事情,叶小姐,我不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他看她没有回答,便继续说:“有些事,或许是你没留意到,又或许是看到了却选择了逃避。”
自从温其玉因她而性情大变,叶之萤的脊骨上便一直被一块无形却沉重的石头压着,压得她抬不起头,以至于面对阿力如此血淋淋的对话,她也只能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杯子,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力看她这么紧张,便放缓了语气:“端午那日下午,我在帮少爷更衣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戴的那枚羊脂白玉璧不见了,我当时很着急,少爷却十分平静地说,许是人多挤掉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少爷一点都不心急,这太反常了。那日,少爷一直和你在一起,那玉璧到底是如何丢的?那日找到你们时,你灰头土脸、衣衫破烂,而少爷的玉璧也不见了,当日下午,少爷便让我通知荣祥快马加鞭日夜不休赶到黎城,第二日便不让你再照顾他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璧?你是说他身上那枚白色的玉环?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吗?”那枚玉环,叶之萤当然知道是怎么丢的,而听阿力的语气,显然他也在怀疑这玉环的失踪与她有关。
以及,荣祥果然是温其玉为了支走她特意叫来的。
从阿力的口中,她终于得知了那枚玉璧的来历。
七年前,也就是温其玉二十岁时,他第一次作为主将带兵与阿尔钦交战,便连胜七战,重新夺回了蒙州的实际控制权。而在此之前,邺国大军已经对阿尔钦兵十战十败,几乎要丢了蒙州。原本已经绝望了的蒙州百姓因为这几场漂亮的战役又重拾了斗志,整个邺国也都因此陷入疯狂。
这位年轻的将军横空出世,仅用了半年时间,便成为邺国上下最受人敬仰的战神。
圣上自然龙颜大悦,对他赏赐金银宝器无数,其中一件便是用外疆进贡的、宫里唯一一块顶级羊脂白玉打磨而成的玉璧。玉璧,乃玉器中的最高规格,全部由皇帝赐予,在邺国,只有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才有资格得到。
温其玉当时拒绝了所有的赏赐,唯独留下了那枚玉璧,只因以璧礼天,他希望上苍能够保佑邺国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再无战乱。
“少爷一直很珍爱那枚玉璧,日日将其戴在身上。出事之后身子不便,便命我小心将其收在盒中,哪怕从江南来黎城,也要将它一同带来。那日与你外出,少爷特意命我将玉璧取出,帮他戴在身上,如此珍爱的宝贝,怎会丢了就丢了,毫不在意?”
叶之萤这才知道那枚玉环的来历,原来它不是玉环,而是一枚玉璧。
“那么重要的一件宝贝,他竟然毫不犹豫就送给了别人。”叶之萤震惊于阿力的话,喃喃低语道。
“什么?他把玉璧给了别人?你可知给了谁?”听她这么说,阿力更惊讶了。
于是叶之萤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那日钱袋由我拿着,少爷的荷包里只有一些碎银和铜钱,想来也是事发紧急,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舍弃玉璧了。”
“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那么重要,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他给人的!”知道真相后,叶之萤懊悔不已,当时真应该拦住那人的!
阿力却安慰她:“叶小姐,玉璧虽重要,在少爷心中,却不如你重要,能用那枚玉璧救你,他定觉得是值得的,你万不要因此自责。只是……此事对少爷而言,定是极大的打击,怪不得少爷这些日子都不敢在你面前吃饭和锻炼了,他定是生自己的气了,所以才……”
“我在他心里真的这么重要?”叶之萤反问阿力。虽然已经知道温其玉喜欢自己,但是喜欢到什么程度,若非她今日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很难想象。
“当然了,叶小姐,少爷其实非常敏感,他自知既不能陪你外出,也不能陪你玩乐,只能让你坐在床边与他聊天,他怕这样的日子久了你会无聊、生厌,所以他不敢主动找你,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想见你的,所以他才算着时间,让荣祥抱他到房间外的躺椅上,这样,你一回来他便可以见到你。他让我们把饭菜端到他房里,也只是为了能多与你说几句话,多看一看你,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荣祥刚来时,不知道躺椅上的那个坐垫是你做的,心想少爷素来爱美,这样的东西让少爷看到了岂不给他添堵?就顺手扔掉换了另一个,结果少爷知道后,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让他把坐垫捡回来洗干净,又重新铺上。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哪怕一条绦带、一个荷包的颜色和布料都必须与衣裳相配,却将你那个坐垫当成宝贝,这如何不是因为喜欢呢?
那日你送少爷的花,一直插在少爷床头的花瓶中,足足十日,那些花都已经变成了一把枯草,他依然视若珍宝,不许我们丢弃。
自那晚你们吵架后,你再没去看他,他每日躺在床上,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急忙向门外张望,但从没等到你,他表面看着好像没什么,但我见他总是对着那束花发呆,心里恐怕是不好受的。
你染了风寒,他便日日问我无数遍你的情况,一直自责不该惹你生气害你生病,夜里房间静,只要你咳得稍微厉害些,他就愁眉不展。叶小姐,喜欢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我以为……他只是有点喜欢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今天和阿力谈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叶之萤一时之间甚至消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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