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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替身
三天后,陈酉乐和阮崇阿回到了S市。
陈酉乐到家收拾妥当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了个时间,带着阮崇阿一起去了福利院。
互相依靠的两人,站在育婴室的大玻璃外,陈酉乐隔着玻璃点出了方向,告诉阮崇阿,那个粉粉的婴儿就是花花的女儿。
床位离他们很近,婴儿正咬着自己的手指酣睡,袖间露出一截黄色。皱皱巴巴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征,和旁边保温箱的孩子看起来一个模样。
阮崇阿看得很仔细,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他很少接触孩童,更何况去养育一个孩子。
“崇阿,其实,我原本是抱着对花花的愧疚,才想要领养这个孩子。想着能将她养大,就好像是将花花拉出泥潭洗净,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之下。”
“但是,我明白。孩子并不是为了谁而来到世上,她原本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精心准备,欢欢喜喜地降临。”
阮崇阿没有出声,只是搂紧了陈酉乐,安静听着陈酉乐继续。
“这个孩子不是花花的替身,而是花花留在人世间的种子。以后她会在花花深爱的世界上生根,享受爱,感知痛,晒过阳光,迎过风雨,然后成为她自己。”
陈酉乐伸出手,搂紧了阮崇阿的腰,问他的打算。
“我没有兄弟姐妹,对养育孩子的认识几乎为零。她的父亲是曾经想要伤害你的人,但她也是拯救你生命的人的血脉,这些我永远无法忘记。”
阮崇阿深深吸气,而后又沉沉呼出。
“你想要成为她的母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准备,能否成为一个父亲,但我会努力做好,去爱你,再去爱她。”
陈酉乐感觉有个吻落在了发顶,而后被紧紧抱在了怀里,耳边是阮崇阿闷闷的声音。
“我们一起承担。但是阿乐,你要答应我,不许冷落我,我也需要你的疼爱。”
说完,阮崇阿埋在陈酉乐颈间的脸,贴近蹭了蹭近处的皮肤,蹭出了一片粉红,以及陈酉乐羞恼的一拳。
没过几天,阮崇阿搬进了陈酉乐的小房子,和梦里正好相反。一人一间房,不像是同居,倒像是室友。
乔迁之喜,带来了阮崇阿的新工作,还有陈酉乐新书的喜讯。看着喜人的数据,陈酉乐关掉电脑,站在阳台上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出的清朗声线,让陈酉乐有了片刻恍若隔世的眩晕感。
“宋檀泽,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和你聊一聊我最近的新书,数据很好,我的光芒又回来了。”
等到对面的应允,陈酉乐说自己很想念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间玻璃餐厅,能不能就约在那里见面。
宋檀泽答应地很痛快,并承诺由他来负责约定餐厅,时间和地点会通过短信发给陈酉乐。
挂断电话,陈酉乐看着手机熄灭的屏幕沉默了很久,才去休息。
三天后,陈酉乐收到了宋檀泽发来的信息,那个时候她正在和外出工作的阮崇阿视频聊天。阮崇阿发现了她表情不对,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陈酉乐只是笑着抱怨,又来工作任务了,不能聊天了。
阮崇阿不疑有它,只是叮嘱陈酉乐,工作是做不完的,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赶工。
她当然不认输,只是出声提醒阮崇阿看看自己眼睛下面淡淡黑眼圈,只有你能拼命,怎么她就不行了,别想把她甩下。
阮崇阿挠了挠脸,回答行,咱们俩一起拼命。
视频挂断之后,陈酉乐打了个电话,寥寥几句后,安心睡觉。
他们约在第二天的晚上,宋檀泽开车来接陈酉乐,车子换成了跑车。两人在车里寒暄了几句,就再没有人说话。
还是那个昏暗的停车场,光线飘忽的引路路灯幽幽地照亮石阶,小路两边种植的灌木丛修建得当,气氛精致又暧昧。
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啊!
陈酉乐将已经拉到头的拉链又往上提了提,转头想喊宋檀泽,就看见停车场如幽灵般滑进来一辆豪车,低调的配色也难掩奢华。
车上下来了四个人,看着像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在讨论今天晚上安排。年轻的女士突然惊呼了一声,娇声抱怨忘记带围巾,自己好冷。
“走吧,甜甜。”
宋檀泽停好车,走到陈酉乐面前站定,打断了她观察那一家四口的视线。他今天将头发梳成了侧分背头,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让她先行后,抬步跟在了后面。
两人走得极慢,陈酉乐还是慢慢落在了后面。她看着宋檀泽的背影,开口。
“宋檀泽,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声音轻轻的,也依旧被经过的山风托着送给了前面的人,宋檀泽站定回身,于高处俯视过来。
“甜甜,人总是心向光辉。没有优点,凭什么要求别人看得见你?”
陈酉乐叹了一口气,询问最近要开播的那部剧,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心肝宝贝。
宋檀泽只说已经在宣发阶段,接着话锋一转,问没人告诉你吗?
她愣住了,只是随口一问,被质疑人际关系不好了。
“我怎么知道!”
陈酉乐恨恨掐了一把路边未开的花苞,泄愤似地扔向宋檀泽。花苞像子弹壳一样掉落在地,恍若有声。
宋檀泽顺势圈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提醒预约时间快到了。
挣不开限制,陈酉乐忍着反感,身上汗毛竖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捏着手,任由他拉着走向目的地。
这家餐馆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内里昏暗,只有每一桌照亮着小范围的灯盏,灯下的小花团换成了应季的黄色腊梅,幽香不时飘荡。之前停车场遇见的一家人,似乎也是跟随着他们,先后进了玻璃房子,落座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两人依旧落座在最好的位置,头顶上仍旧是一整块的玻璃。了解门道的陈酉乐自坐下,便抬头沉浸在漫天璀璨深沉的星空,看久会产生莫名的漂浮感,就像脱离人间,流浪在宇宙里,飘流在星云间。
“甜甜,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故事?”
宋檀泽放下手机,微笑着挑起话题。陈酉乐将视线转回,重新看着这个时隔许久的男人,她觉得他好像变了,但又感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宋檀泽。
他并不关心陈酉乐的回答,自顾自地开始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我从小就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喜欢听人们欢呼鼓掌,那时候演了很多舞台剧和电视剧。但慢慢长大,我发现不再受到偏爱,观众的眼神总是追逐更好的,也总有更好的演员出现。”
“我的父亲,让我放弃,他说我没有足够的天赋、也没有足够的才华能支撑得起成功。还不如去国外进修商学,以后回来可以帮助哥哥巩固家族企业。自小被当成‘表演天才’长大的我,怎么能甘心,幸好高考被特招进了表演学院。”
“入学表演仪式,我认识了一个跳古典舞的女孩子,她是一只白鹤,在我梦想的聚光灯之下,翩翩起舞。跟随着本能,我试着去追逐那只美丽的大鸟,直到白鹤温顺地低下了她从来高昂的头颈。”
“白鹤折断自己纤细长腿之前,我都爱着她,可她的美是承载在双腿之上,没了腿,白鹤便不是白鹤。”
就这样,整个晚上,陈酉乐听完了宋檀泽集邮一般的感情史。他爱她们,但他只爱高光时刻的她们,像是在缅怀曾经的自己。
“宋檀泽,你认为爱是什么样的?”
爱吗?宋檀泽含进银勺上的艳色冰淇淋,将唇齿间的冰凉抿化咽下,才缓缓开口。
“两个优秀的人彼此期待,彼此吸引,互相欣赏肯定,互相选择。”
“不再优秀就不配得到爱了吗?”陈酉乐皱紧了眉头。
宋檀泽挑挑眉,不可置否。
“那可不叫爱,虽然我也想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但你那种情感只能叫做妒忌。”
陈酉乐气冲冲地轻轻拍了拍桌子,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气势汹汹地离席而去。
反观宋檀泽,他目送陈酉乐走出玻璃房子,想结帐却被告知陈酉乐已经结清,于是他慢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整理了一下西装,才去找陈酉乐。
路灯光晕昏黄,陈酉乐站在山边,裹紧衣服等了许久,才看到宋檀泽带着笑慢慢走来,西装下摆被风吹起。
“甜甜,你刚才说我妒忌你们,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你嫉妒我们的优秀。”
她往后靠了靠,披散的头发被自下而上的山风吹起,模糊了面容。
宋檀泽闻言,往后捋了捋被风吹下的额发,用干净声线讲着最恶心的话。
“没有我,你们就像深夜的昙花,无劳开放,无人去欣赏你们的美好。”
“放p!”陈酉乐气急。
她极力反驳:“昙花之美,自有月光照看。你这附骨之蛆,还是滚回你的粪坑里腐烂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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