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客

作者:河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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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


      夏雨来了。

      凶悍残暴的雨水积攒了一个春天的怨气,从云端凝聚的那刻就注定了它们会毫不留情地拍打西北的土地。

      偏偏这个脆弱的小部落还砍了树,那更要狠狠欺凌一番了。哪怕这些木头都拿去筑造文明,一棵没浪费。可雨水不管木头的功劳,也不在乎小部落的苦劳,无情地落了下来。

      雨来了,泥石流和山洪也要来了吗?

      雨水拍打在刚刚修筑好的城墙上,暴君似的夏雨在云层中桀桀怪笑,电闪雷鸣。

      很快,它笑不出来了。

      白花花的人形体像颗不规则的珍珠,轻而易举地调动了自然力量,肆意流淌的雨水在她的托举下汇聚,调往塔兰安河。下游的人如何茫然河水何以更热情几分,西北的人暂且不顾虑,她们得先安然度过这个夏季。

      ……暴君满云愤懑地走了。

      众人踩着湿润柔软的土地,载歌载舞,为那颗珍珠欢呼。祁访枫混在人群里,眉宇舒展:【“有她们真好。”】

      如果没有这些“超自然”存在的力量,她们会更艰苦,更“现实”,后人回望这段历史时会有更多感慨的心绪。但祁访枫不想要这样的现实,所幸命运待她也足够宽和。

      圣通王这次没立即回话,许久后,它才说:【“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想。”】

      祁访枫忽然说:【“咦?”】

      人群中有敏锐的目光移来。

      祁访枫偷摸着把翠绿的手镯往上推了推,使劲捏。

      “怎么了?”凌灿蹲在地上揣手,困惑地看向四处张望的好友。

      金菁迟疑道:“好像有魔物?”

      “你探矿探疯了吧?这地方别说魔物了,它磁场错乱到魔气都没有。”凌灿一脸颓废。

      “……也许?”

      ……

      魔物乖巧地望向主人。

      祁访枫看向地面上大大小小几十个昏迷的人形生物,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大魔花进化要吃魔气的。目前的西北没什么超自然能量喂它,祁访枫也没空去搜罗,索性放养了。

      有的吃吃,没得吃自己出去找,别暴露就行。

      “你打哪吃饭去了?”若木问。

      地上这些家伙身上还带着没抽干净的魔气,可气息明显是妖族,大概是被魔物围攻的倒霉蛋。

      大魔花:“裘罗国东部,溧阳郡……”它报了一串地名,详细到村庄后山的泉水。

      君华看一眼大魔花,又看一眼若木。

      “这是个什么东西?”君华问。

      “鸟。”若木说。

      忍了她们半天的祁访枫忍不住了,她气道:“管它什么鸟,她们一个个伤这么重,你们倒是过来帮忙搭把手啊!”

      而且这些大鸟让祁访枫觉得很眼熟。虽说大陆上也有很多鸟,但这几只就肉眼可见地很不一般。把连泽和这些重伤员放在一起,后者哪怕瘫着不动也显出一股诡异的神圣。

      说玄乎点是气势气质问题,说现实点是体型和羽色问题。

      祁访枫:【“……我想起来了,青苑和她们很像。”】

      她眉头紧锁,这些妖伤得太重了。除了一只幼崽,所有人的伤势都堪称触目惊心,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全是烧伤,骨头也断了好几处,内脏都快都熟了。

      “能救吗?”祁访枫凝重道。这似乎是救命恩人的同族,但不管是不是,她都得想办法救一下。

      “少见的素材。”若木笑嘻嘻地,“我给你上一课怎么样?”

      蝶妖摸出一个小箱子,君华突然很忙地去练兵了。

      ……

      部落里的人很忙。

      因此家里来了客也不太在意,因为她们忙得很。如果这些客人能解救她们于累到倒头就睡的局面,那她们会投去目光的。

      可惜这些一看就很优质劳动力的家伙一个个都是病号。

      而被劳动力缺口逼急眼的祁访枫可不管人是不是病号。

      不能种地挖矿,给纺织机纺线种会吧?她好不容易把这些未开化的羊毛梳理成文明的模样,结果部落里腾不出人手纺织,就这样堆在仓库里幽幽散发膻味。

      几十位客人勉强恢复后就被毫不客气地塞了工作。一开始这群大鸟还不以为意,直到她们看见仓库里高高垒起的羊毛堆,那股惊人的膻味扑面而来,直冲得人脸色发白。

      有人正要抗议,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喊:“松娘!三队那边要你清点!”

      正给客人们介绍工作的松娘大惊失色:“这么快?”

      “哎呀,祁姑娘改了工具,干起活来快多了。你快去,忙着交接呢!”

      松娘本就满眼红血丝,这会眼眶也红了。索性也交代得差不多了,她匆匆告辞,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快步离开,徒留下一群大鸟和羊毛面面相觑。

      “修,我们……”有人迟疑道。

      被称为修的羽族嘴角一抽:“赶紧吧,希望我们做完活,她们会送来能吃的食物。”

      众人脸色又是一青。

      不是她们看不起陆地妖族,只是这个部族看起来就不太文明。

      ……

      纺织机前一坐就是一整天,鼻子受到的折磨暂且不论,大量重复性劳动让羽族战士都受不了。

      后华修神色麻木地喝下不知道什么动物骨头熬的汤,味道难以描述,再扒一口古怪的黑米填充胃部的饥饿,终于让她的灵魂回归一瞬。

      但这一瞬间不足以支撑她思考什么,连同后华修在内,所有参加劳动的羽族累得倒头就睡。等身体上的伤恢复了,她们又被分到不同的任务,勤勤恳恳为仓库增加了部分矿产。

      这样繁忙的生活让所有羽族莫名心安理得了起来。

      她们没有一粒米的白吃的!

      好不容易熬过农忙时节,缺人缺到眼睛发绿祁访枫终于放所有人一马,后华修带人混在“纺织小队”里差点喜极而泣。

      终于脱离高强度劳动的羽族还没来得及说话,部落主事人之一就灵机一动。

      ……

      一大清早,阿旭看着祁访枫带来的高大的“同族”,挎在手臂上的篮子就翻了,浆果撒了一地。

      “同族”的表情同样很震惊且生无可恋。

      ……阿旭真真无语了。

      哪有光看大族群是一类,就说人家是一族的!那小麻雀和凤凰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鸟而已啊!

      你,你看看她,看看她这宽厚威武的骨架!令人望而生畏的肌肉和身高!还有她这光泽非同一般的翅膀,眉目深邃的面容.......

      阿旭不可置信地看着祁访枫,眼里的谴责溢于言表。

      祁访枫摸摸鼻子,移开眼。

      若木幽幽道:“我就说,这俩不是一家。”

      “……这不都是鸟吗?”祁访枫嘀咕着。

      阿旭干笑两声,算是缓解了尴尬。

      事已至此,他只能把三人引进屋,急急忙忙地端茶倒水。

      “同族”咳嗽一声,认真道:“十分感激二位的帮助,重鸣鸟一族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就算风暴群消散,我们也不会遗忘二位的善良。”

      这音节非常短促且音调变化繁杂的语言祁访枫听得眼神发直。

      ……她们不是会说通用语吗?

      圣通王:【“这是天空之城的法林语。算上它,你还有至少三种语言可以学。人类大陆的东部官话,海底流通最广的帕查坎语,东大陆的魔语。这是比较广泛常用的几种,还有各地的方言……”】

      祁访枫痛苦地闭上眼。

      看着她的表情,“同族”有些不安。蝶妖淡定道:“不用担心,后华女士。我妹妹只是有些忧心她的学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好学是好事。”

      后华修很想问种族都不一样为什么是姐妹。最后,她只是礼貌地应和:“确实如此,孩子们就应该好好学习。”

      后华修笑了笑:“您的法林语很流利,这令我惊讶。”

      若木露出和善的微笑:“我十分愿意学习朋友们的语言,让她们能和我轻松相处。毕竟大陆通用语太过复杂,外族人能学会一部分就很值得夸赞了。”

      后华修摸了摸手边的陶杯,好奇道:“您的朋友很多。”

      若木说:“确实。”

      “希望我们突然到访不会打扰到您。”后华修的神色忧伤又小心,全然一朵感伤的小白花。

      若木见了,顿时满脸于心不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有朋自远方来,我们自然是端了酒水欢迎,怎么会嫌弃呢?”

      祁访枫喝口丁香水,嫌淡又去拿浆果,咔嚓咔嚓啃起来。

      后华修哀伤的表情掉帧了。

      若木笑得无懈可击,依旧温柔地握着她的手。

      两人开始东拉西扯,从西北的气候到各自亲朋的囧事,谈天说地好不热闹,仿佛是一见如故的好挚友。直聊得后华修口干舌燥。大鸟起身告辞,若木就慢条斯理地喝水。

      ……淡了。她瞄向祁访枫拿盘吐了一堆果核的浆果盘。

      祁访枫警觉地护着果子。

      当背景板的阿旭连忙给她也递了一盘。

      一大一小就盘腿坐在他屋里啃果子,像两只不知疲倦的仓鼠。

      ……

      “怎么样?”身上缠着细布的同伴一脸焦急,她身上血气极重。

      后华修说:“她们不肯。”

      “这些贪生怕死的陆地妖!”另一只重鸣鸟恨道。

      何止贪生怕死,连半点礼数都没有,粗鄙,粗鄙至极!后华修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人类居然言之凿凿地声称崇凌羽族和那只低劣的雀鸟是同族!

      奇耻大辱!

      他化出原身时有这样一身璀璨如火焰的金红鸟羽吗?尾端这般庄严神圣的青色长羽,它有吗?它能高仰起修长的脖颈,吐出气势磅礴的火焰吗?他的人身有一头金红交错像火焰一样的浓密长发吗?

      他甚至是个卖唱的歌伎!

      后华修好悬没忍住发火。

      同伴说:“这个地方十分荒芜,住着一堆野蛮人也正常。她们不肯,我们就走,那些大国国主总是愿意的。”

      她们是天空之城的子民,终末之战的坚实阵线,哪个国主敢轻慢她们?她们会回到十二城,联络旧部,杀干净魔族,把崇凌城的荣耀夺回!

      后华修一顿,没有像同伴们预料中那样斩钉截铁地答应。

      这些人确实很野蛮,但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她们这一身伤可不是谁都能治好的,这地还有足足两只现在本该飞走的东西。

      后华修很是纠结。

      忽然间,一个细声细气的柔软声音响起:“修,这里的妖族不愿意帮助我们吗?”

      一窝华丽的金红鸟儿连忙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出声的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正太。他睁着无辜水润的眼睛,虹膜是明亮鲜艳的黄,瞳孔则是纯粹的黑。酒红色的短卷发贴着牛奶般白皙的脸颊,像颗甜兮兮的荔枝。

      后华修神色柔和,温声道:“殿下别担心,一切交给我们就好。您饿了吗?我让人去给您拿点吃的。”

      殿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没参与过部落的生产活动,甚至没接触过这个部落的任何一个人。

      后华修转身同重鸣鸟们商讨去哪个大国接受厚待。

      殿下就默默吃着油腻的粗点心,就着泡了花瓣的水咽下。点心是“野蛮人”给的,看她们潦草的部落建设,就知道这地方做不出精细的糕点。而花瓣是新鲜的,忠心的护卫们去山野精心挑选后摘来的,用山泉水浸泡。

      糕点甜,水很淡。小殿下吃完了点心,山泉花瓣水没喝光。

      “明姐姐,我想出去透透气。”小殿下拉住一只重鸣鸟的袖子。那“野蛮人”出产的布料磨得手疼,却不比魔族的爪子锋锐。

      后华修点头,小殿下才得以被牵出门。

      小殿下的眼睛在结构简陋,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房屋上停留。“城主府”如果不是为了容纳众多文书和进出的人员,甚至不会修那么大。比起城主府,那更像一个档案室。

      小殿下在某些事上十分敏锐。他注意到一件事,后华修认定是城主的蝶妖似乎不是这里的“城主”,真正的城主另有其人。

      他的注意力又落在来往的士兵、建筑工人、农民和纺织工身上。每个人都穿着最简单,分不出制式高低的衣裳。如果不是那个妖族出声安排工作,他都认不出她的“工头”。

      ……确实很野蛮。

      可房屋和衣裳虽寒酸,却是每人都有。衣服好说,房屋居然也是如此。目之所及不管是谁都面颊红润,肌肉强健,一看就是吃得很饱,小殿下为此吃惊极了。

      他蹭过母皇给皇姐们讲的课,知道陆地妖族不像崇凌十二城,所有羽族的生活都有保障。坚固温馨的房屋、柔软舒适的衣裳、精致可口的吃食……陆地妖族做不到这点。

      自第四纪起,她们就开始了不顾负担极限地扩展,进行无休止地战争侵略。也是在第四纪终末战后,崇凌城与陆地妖族关系彻底冷淡下来。

      “我迟早要回归拉维汀的怀抱,那时崇凌城就交给你了。”记忆里,母皇这么对大皇姐说。

      “不要向迷失自我的陆地妖族交付友谊,崇凌十二城在第四纪为这段友谊付出了惨痛代价。陆地妖族早已忘却三族立下的誓约,海族在第五纪心灰意冷就此避世。如今已经是第七纪元,她们把一切都忘了,我们不能忘记……”

      “……斩断旧日的仇怨,为生命找寻出路。”

      ……

      【“这是第一纪元开始时,陆地、天空和海洋三族妖祖在世界中心立下的誓约。”】圣通王给她科普,【“但是她们仨的后代闹掰了,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祁访枫渐渐从若木手上接过了越来越多的事务,此刻正埋在浩瀚无边的竹简中。

      圣通王给她讲故事,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魔族从第一纪元开始就疯狂入侵,并且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再接再厉。而海底、西大陆和天空之城已经是分崩离析。

      在这三盘散沙中,天空之城是稍微不那么散的一盘。

      第四纪后,别露羽皇的后裔尽数战死,新上任的截云羽皇为了防止十二城出现陆地妖族那样割据分裂的情况,不断加强集权统治,将羽族的社会结构纵向分化。羽族特色种姓制度就此诞生。

      神族、王族、凡族、无名者,社会地位由高到低,各个“种姓”各司其职,不得逾越鸿沟。

      如是运转两千年,下代羽皇想要止住这股歧视的风气也来不及了。一直到魔族屠戮十二城,这一任的羽皇战死,这个制度算是物理上止住了。

      羽族因为错误制度深陷泥淖,海族隐居深海并自我分裂,陆地妖族依旧打得头破血流,而妖魔战争依旧每个纪元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六纪元更是堪称黑暗纪元。陆地妖族甚至只剩一个散装帝国,留下羽族挑大梁。结果毫无悬念,二者被第六纪魔尊打得满地找牙,仅仅在伏娥高原上留存了一点火种。

      就这四处漏水的船,陆地妖族又发挥了脑回路奇特的神经质特性。

      一派陆地妖族认为:我们已经没救了,造个大杀器拉着魔族一起爆了算了;另一派陆地妖族认为:那东西造得出来早干嘛去了,造个守护法器把我们保住才是重点。

      最后一派妖族认为前两派都疯了,拼命联系残存的羽族,试图发起最后一搏。

      结果这三派又打了起来。

      【“结局呢?”】祁访枫好奇道。

      圣通王嫌弃地说:【“第六纪魔尊被麾下魔将背刺,魔族大乱。陆地妖族联合崇凌城,把魔族杀回去了。”】

      祁访枫尬笑两声:【“挺欧亨利的。”】

      圣通王哼了一声:【“第六纪元末尾,第一派造出了名为‘毁灭神’的大杀器,第二派也锻造了一把守护之器‘镇海剑’,随后两派联手又造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然后都弄丢了。”】圣通王说。

      祁访枫的心声都拔高了:【“丢了?”】

      【“这些都不重要。”】圣通王说,【“总之如果你要招揽这四十七只羽族,最好不要让任何陆地妖族出面,人家记仇。”】

      ……那部落里所有的妖族全部阵亡。

      这辐射范围也太大了,若木和沙棠这种世外妖也不能幸免。小王这个一步三喘的娇花也算了,它出来谈判两句对面得跪下来求它别死。

      圣通王愤怒:【“喂!”】

      祁访枫发现,她可能要让大魔花去招揽人才。

      【“喂!!”】

      【“静音。”】

      圣通王不可置信,像只愤怒的吉娃娃,疯狂尖叫!

      “啊——!”

      祁访枫茫然地摸摸耳朵:【“你还立体环绕音效?”】

      圣通王的尖叫卡住,它吭哧半天,憋屈道:【“……那声不是我叫的。”】

      一颗毛茸茸的荔枝忽然闪电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扑进她怀里。

      “姐姐,求姐姐救我!”小荔枝抽抽搭搭,用蹩脚的陆地语说道。

      圣通王又开始在她脑子里尖叫。

      小荔枝怯生生地抬头,白嫩的脸颊挂着泪水,我见犹怜。

      “姐姐?”他小声呼着。

      圣通王像只吉娃娃一样发抖。

      祁访枫:“……”苍天。

      好在她习惯了圣通王缘由不明随时随地大小叫的噪声,索性低头打量这颗小荔枝……哦不,小正太。

      祁访枫正要问问怎么回事,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一个大彩椒。

      一头金红长毛的羽族一看这场面,顿时愤怒道:“你要做什么?!”

      祁访枫其实还是听不懂法林语,这是圣通王尖叫之余抽空翻译的。

      苍天呐。祁访枫想。

      门框被大彩椒拍了道可怜的弯曲弧度。祁访枫在恍惚中抽了一丝精力去想,她一会儿能从哪个队伍找人来修。

      小荔枝嘤嘤哭泣,大彩椒愤怒不已。那弯曲的门框像棵葡萄藤,阿嫩阿绿地刚发芽,长出一颗又一颗葡萄,还站了两只黄鹂鸟。

      一串大中小豆丁扒着门框,姚兰生惯是个不怕事的,即刻嚷嚷起来:“祁姐姐!这坏鸟欺负阿棋!”

      柳观棋丝滑地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小荔枝就柔柔弱弱地望着她,欲语先流泪。

      剩下各个型号的豆丁像小鹦鹉似的吵成一团。

      黄鹂鸟一号问:“小枫,这是怎么回事?”

      黄鹂鸟二号看出殡不嫌殡大:“好多人呐。”

      圣通王在阴暗地爬行。

      祁访枫:“……”

      苍天,说话。

      西北无人问津的角落陷入了小小争论漩涡,西北外的世界却暂时结束了争斗。

      后知后觉的陆地妖族终于反应过来,如今争着在陆地试问一问九鼎的重量似乎有些舍本逐末。摄政王们抬起头,透过十二串玉珠望向天空,那浓烈的火烧云仿佛那场灾难的后遗疮疤。

      ——崇凌城已亡?

      ——魔尊下马威?

      若是如此……

      崇凌城还剩多少人?有多少兵力能为她们所招揽,为她们所用?一个兵强马壮的盟友需要欢歌烈酒来欢迎,隔着一张桌子推心置腹。

      可一个满身光辉却跌下神坛的盟友……

      崇凌十二城如此伟岸高尚,代代荣耀不朽,每个纪元都拼杀在抗击魔族的最前线。现在,圣贤将陨,它的后继者,它的继承人!

      谁能得到它的认可,它临终前的托付,那不是天命什么是天命?

      摄政王们罕见地握手言和,准备送人上崇凌城,穿越风暴群,去那洁白恢宏的宫殿问问——您要将天命放在谁身上呀?

      于是,各地突然冒出许多仙风道骨的祭司,这个祥瑞那个谶言,喷泉似的往外冒,不多时,第二天命的概念就蔓延开了。摄政王们甚至明里暗里拉踩天君,力求打压将天君抢到手的策孚王,摧毁她的正统性。

      天君是个大活人,不好控制。一不小心死了还会导致天命重新摇号,再从她家族里选个新的带领大家。若是这个天君的血亲死光了,那就彻底变成不限池子的无保底抽卡游戏。

      抽不抽得到另说,要是这真正的天命突然降临到你身上……

      恭喜你,你的户口本要被撕啦!

      为了确保天君被稳定地捏在手里,在天君“诞生”的那一刻,摄政王和氏族们会不约而同地把天君的大部分家属宰干净。省得天命顺着血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一不小心就被偷梁换柱。

      正因为她们杀时干脆利落,一想到天命要重新洗牌,所有人都害怕这张鬼牌被甩到自己脸上。

      只有身处游戏之内,鬼牌才意味着炸弹,否则就是个小丑。

      其中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一群赌狗嗅了嗅这颗毒苹果,没敢吃。

      而第一天命现在捏在策孚王这个数一数二的大摄政王手里,她不久前刚刚以雷霆手段彻底摁死了手下躁动的亚王,几个王脑袋还在她国库里腌着。

      连老对头风岑王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抢一抢天君,触一触她霉头,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到高压线的好吗?

      怎么,风岑王都不敢,你倒想试试自己的头颅适合哪种石灰?

      那么,“第二天命”的出现就开辟了另一条赛道。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自己是不是风口上的猪呢?

      是时候冲锋了!

      摄政王们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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