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他暗恋我

　　落马坡的风雪裹着冰，打在脸上像刀子割。

　　左忆跟着影卫钻进后山的密林时，身后的禁军马蹄声仍像惊雷般追着，积雪被踏得飞溅，连枝头的冰挂都震得簌簌往下掉。

　　“姑娘，前面有处废弃驿馆！”

　　银面影卫首领忽然停步，指了指前方被雪埋了半截的木屋，“是前朝的递铺驿，里面有地道，能通到山外的官道！”

　　左忆眯眼望去，驿馆的门窗破得只剩框架，屋檐下挂着的冰凌足有半尺长，看着像座荒坟。

　　她没犹豫，抬手抹掉脸上的雪：“周瑞，带五个侍卫断后，阻住追兵；剩下的人跟我进驿馆，动作快！”

　　驿馆里积着厚厚的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墙角结着蛛网，银面影卫推开里间的地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口，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姑娘，地道能通到三里外的官道，只是里面窄，一次只能过两个人。”

　　“不用等所有人。”左忆蹲下身，摸了摸地道壁的泥土——还潮着，说明最近有人走过，“你带三个影卫先走，去京城西侧的‘望风驿’等我，告诉驿卒，按‘兰草’的暗号准备车马。剩下的人跟我守在这里，等周瑞回来。”

　　银面影卫愣了愣，这是把自己置于险境，可看左忆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能点头：“姑娘小心！”

　　等人钻进地道，左忆转身看向剩下的侍卫：“把驿馆的桌椅拆了，堵在门口；再找些干柴，撒上‘迷迭香’粉，等会儿点火，让追兵进来就晕。”

　　她说话时，手指还在摩挲腰间的匕首，眼底没有半分惧意。

　　没过多久，周瑞就退了回来，身上的侍卫服沾着焦黑：“姑娘，追兵太多，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正好。”左忆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驿馆里有点冷，“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驿馆的破门就被踹开，十几个禁军冲了进来，手里的长矛直刺。

　　可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甜香，是“迷迭香”。有人立刻捂住口鼻，却已经晚了，脚步虚浮着倒在地上。

　　剩下的禁军还想退，左忆已经冲了上去，匕首划过第一个人的喉咙，鲜血溅在她的青色棉服上，像开了朵红梅。

　　周瑞跟着动手，长剑劈断长矛，反手刺进禁军的小腹，侍卫们也不含糊，拿着短刀近身搏杀。驿馆里空间小，禁军的长矛施展不开，很快就被砍倒了大半。

　　最后一个禁军想从窗户逃，左忆甩出匕首，精准钉在他的脚踝上，那人惨叫着摔倒，被周瑞一剑封喉。

　　“别恋战，进地道！”左忆拔出脚踝上的匕首，擦都没擦上面的血，率先钻进地道，刚下去，就听见上面传来禁军的呼喊声。

　　追兵的主力到了。

　　地道里又窄又黑，只能弯腰往前走，泥土不时从头顶掉下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透出微光。

　　银面影卫的声音传来：“姑娘，到出口了！望风驿的车马已经备好！”

　　左忆爬出去时，外面的雪小了些，望风驿的院子里停着两辆不起眼的骡车，车夫穿着粗布棉袄，见她出来，立刻躬身：“姑娘，按您的吩咐，车帘里缝了夹层，能藏人。”

　　“好。”左忆点头，刚要上车，影卫忽然递来一封染血的信：“姑娘，这是从刚才断后的侍卫身上找到的，是太子殿下的新消息……他在京城动了。”

　　左忆拆开信，上面是李承恩的字迹，写得又快又狠：“知你遇困，已令东宫暗线散布‘清君侧’的消息，引禁军去西市，东宫密道在西侧墙根。切记，莫信任何人，包括我的人。”

　　真是疯了。

　　左忆捏紧信纸，指腹都泛了白：“改路线，不去望风驿，直接去京城西侧的破庙，离东宫密道近。”

　　周瑞愣了：“姑娘，破庙离禁军的西市大营只有两里，太危险了！”

　　“越危险越安全。”左忆翻身上骡车，声音冷得像冰，“李承恩敢搅京城的局，我就敢闯他的密道，他要‘清君侧’，我就帮他把这水搅得更浑。”

　　骡车驶进官道时，天已经擦黑。

　　左忆坐在车里，摸着发髻上的兰草簪——这是李珩给的，现在却要用来开李承恩的密道，有点荒唐，却又透着股默契

　　。她从怀里掏出“解蛊丹”，倒了两颗在手心，一颗自己吃了，一颗递给周瑞：“等会儿进密道，说不定有蛊虫，先吃了。”

　　周瑞接过药，看着左忆眼底的光，那不是害怕，是兴奋，是遇到硬仗时的狠劲，跟太子殿下倒是像得很。

　　与此同时，京城的东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承恩站在偏殿的台阶上，身上穿着太子的明黄色常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尖还滴着血。

　　刚才王半派来的太监，被他一剑捅穿了喉咙，尸体就躺在殿门口。

　　“殿下，西市的禁军已经被引过去了，可皇帝派了‘神策营’来围东宫，至少有三千人！”小禄子跑过来，声音发颤，“陈忠公公说，密道外也有禁军埋伏，左姑娘怕是……”

　　“她会来。”李承恩打断他，语气笃定，眼神里带着点疯魔的光，“她要是不来，就不是左忆了。”

　　他转身走进殿内，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先帝的遗诏，当年先帝怕皇帝篡位，偷偷留给贤妃的，后来贤妃交给了李珩，李珩又转交给了他。

　　“把这个拿去西市，交给王将军。”李承恩把遗诏递给东宫旧部统领，“告诉他，皇帝弑父篡位，私通北狄，现在太子要清君侧，他若还认先帝，就带部下来东宫支援。若是不肯……”他顿了顿，眼底的狠劲更甚。

　　“就把遗诏烧了，让他永远做皇帝的走狗。”

　　统领接过遗诏，躬身退下，小禄子看着李承恩的背影，心里发怵。

　　自从左姑娘没来，殿下就像变了个人，不似之前的平淡，反而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像是要把所有的隐忍都爆发出来。

　　“去把东宫的‘焰火’拿出来。”李承恩忽然开口，“等会儿要是神策营攻进来，就点燃焰火，告诉左忆，密道的入口在西侧墙根的老槐树下。”

　　“殿下，那焰火是用来求救的，点燃了，皇帝的人也会看到！”

　　“我要的就是他们看到。”李承恩笑了笑，“他们越乱，左忆越安全。”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厮杀声，神策营攻进来了！

　　李承恩握紧长剑，转身走出偏殿，看着冲进来的禁军，眼底没有丝毫惧意：“想杀我？”

　　第一个禁军冲过来，长矛直刺他的胸口。李承恩不闪不避，反而侧身贴近，长剑从下往上挑，劈开长矛，同时一脚踹在禁军的膝盖上，那人跪倒在地，他再补一剑，刺穿喉咙。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连溅在脸上的血都没擦。

　　东宫护卫见太子带头厮杀，也都红了眼，拿着刀冲上去。

　　偏殿外的雪地上，很快就积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白雪，像一幅惨烈的画。李承恩杀得兴起，长剑挥舞着，身上的明黄常服沾了血，却更像一面旗帜，让护卫们不敢后退。

　　“殿下，焰火点燃了！”小禄子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火把，“密道那边有动静，好像有人在打！”

　　李承恩抬头，看向西侧的方向，那里有一点红光升起，是焰火的光。

　　他心里一紧，提着剑就往西侧跑：“跟我来！去密道！”

　　而此刻，左忆已经到了东宫西侧的破庙。她趴在庙顶，看着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果然有十几个禁军埋伏，手里拿着弩箭，盯着密道入口。

　　“姑娘，怎么办？硬闯的话，我们会被弩箭射成筛子！”周瑞压低声音。

　　左忆没说话，从药箱里翻出一个瓷瓶——里面是“瘴雾散”，比之前的“迷迭香”更烈，能让人暂时失明。

　　她又摸出火折子，对周瑞和影卫说：“等会儿我扔出瘴雾散，你们就冲过去，砍倒最前面的两个弩手，我去开密道，动作要快，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姑娘，你去开密道太危险了！”银面影卫急道。

　　“危险才好。”左忆笑了笑，那笑容在夜色里有点诡异，“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你们身上，我才能趁机开锁。”

　　说完，她不等众人反应，就将瘴雾散往老槐树下扔去。白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埋伏的禁军果然慌了，纷纷捂着眼喊“看不见了”，周瑞和影卫立刻冲过去，长刀挥舞着，砍倒了两个弩手。

　　剩下的禁军还想反抗，却被雾气迷了眼，只能乱挥刀。

　　左忆趁机冲到老槐树下，蹲下身，用兰草簪插进树根的缝隙里，这是密道的锁眼。

　　她转了三下，只听“咔嗒”一声，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姑娘，快进去！禁军的援军来了！”周瑞大喊着，砍倒了最后一个禁军，却看见远处有火把过来，是神策营的人！

　　左忆刚要钻进密道，就听见密道里传来脚步声。

　　是李承恩，他提着剑，从密道里冲出来，身上沾着血，看到左忆时，眼底的狠劲瞬间褪去，只剩下狂喜。

　　“你怎么出来了？！”左忆又惊又气，他不在密道里等，反而冲出来，这不是送死吗？

　　“我来接你。”李承恩眼底终于漫开点真切的笑意，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还带着宫道雪地里的寒气，却握得极稳，没半分晃。

　　“跟我走，东宫的影卫早候着了，我们一起杀去紫宸殿，让那个老东西为贤妃、容妃，还有那些冤死的人，好好付出代价。”

　　他的手很烫，抓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

　　左忆看着他眼底的疯劲，这个人还真是……和她一样，敢赌，敢疯，敢不管不顾地闯。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神策营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响：“抓住太子！抓住叛党！”

　　周瑞和影卫已经挡在他们身前，手里的刀都染了血：“左姑娘，太子殿下，你们快进密道！我们来断后！”

　　“不行！”左忆猛地攥住李承恩的小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想把他往密道里推，“你先带影卫进去汇合，我跟周瑞他们断后，快！”

　　李承恩却没松劲，反而扣紧她的手腕往密道里拽，指尖都掐进了她的袖口：“要走一起走，哪有把人扔在后面的道理？我不可能让你单独留在这。”

　　两人正僵持着，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小禄子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他连滚带爬冲过来，声音发颤还带着喘息：“殿下！不好了！神策营……神策营从密道另一头破了暗门攻进来了，眼看就要到转角了，我们被堵在中间了！”

　　左忆和李承恩同时脸色一变。前有神策营的援军，后有密道里的追兵，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李承恩握紧左忆的手，他提着剑，看向密道深处：“那就杀出去！左忆，你敢跟我一起，从东宫杀到紫宸殿吗？”

　　左忆看着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惧意：“有什么不敢的？你敢杀，我就敢帮你递刀。”

　　两人相视而笑，手里的武器都握紧了。

　　外面的火把越来越近，密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可他们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退缩。

　　就在神策营的人即将冲到老槐树下，密道里的追兵也快要到眼前时，左忆忽然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爆燃粉”，对李承恩说：“你先进密道，我点燃粉，炸断密道，挡住他们！”

　　“我跟你一起！”

　　“听话！”左忆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要活着去紫宸殿，揭穿那个皇帝的真面目，我随后就来。”她不等李承恩反驳，就将他往密道里推，同时点燃了“爆燃粉”。

　　李承恩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时，只看见左忆的身影被火焰吞没，密道的入口“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他疯了一样想冲回去，却被小禄子拉住：“殿下！不能回去！左姑娘是为了让你活着！”

　　而密道外，左忆被爆炸的气浪掀倒在地，嘴角渗着血，神策营的人围了上来，长矛指着她的胸口。她抬头，看着为首的将领，忽然笑了：“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李承恩已经杀向紫宸殿了，你们的皇帝，很快就要完了。”

　　将领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把她押起来！带回去见陛下！”

　　左忆被铁链锁住手腕，押着往皇宫的方向走。她回头望了一眼塌下来的密道，心里没有害怕，她知道，李承恩不会让她失望，他会杀到紫宸殿。

　　而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风雪又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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