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牌盛唐I 长安热搜榜

作者:吟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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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藏身与名(中)


      吐蕃大营,辕门之下。

      火把猎猎,映照着两排吐蕃士兵冰冷如铁铸的面孔,出鞘的刀锋闪着森然冷光。

      朗·多杰佩剑悬刀立于正位,诸将依次排开,遥遥地望着一个白色身影靠近。

      李白腰挎长剑,缓步而来,器宇轩昂。

      他一身白衣虽经清洗整理,却难掩边塞风尘与昨夜烟火的痕迹,衣袂处甚至有几处破损,所幸不甚明显。

      然而,他步履从容,目光清亮,尽显天朝上国遣使的气度和威仪,仿佛踏过的不是敌营险地,而是长安朱雀大街。

      未等朗·多杰开口,其身旁的副将噶尔·琼波便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如破锣般率先发难,言语间充满了鄙夷:

      “呔!你既是天朝遣使,代表你家皇帝,却穿着这般破烂衣裳,如同丧家之犬!你这般狼狈模样,岂不是将你大唐皇帝的脸面,都丢到这洮河里喂鱼了?!”

      此言一出,周围吐蕃将校中顿时响起一阵放肆的嗤笑声。

      李白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仰天长笑。笑罢,他望着噶尔·琼波,一字一顿地回应:“我当是谁,原来是昨日偷袭本使不成,反叫我挑了项链的水贼啊。”

      噶尔·琼波脸上的轻蔑顿时变为羞恼:“你!”

      李白也不与他多做计较,朗声对正中央那位身材魁梧却面色阴鸷的主帅道:“本使奉大唐天子明诏,持节采风,问俗陇右,为的是宣播王化,睦邻修好!尔等吐蕃,本当谨守边陲,感念天恩,却悍然兴不义之师,行屠城焚掠、猪狗不如之事!”

      吐蕃诸将被这番接二连三的责难镇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白,却无人敢出声。

      李白抬起左手,用右手捏着左袖,上面的烟熏痕迹以及一处刮破坦然现于人前:“我这一身风尘,正是尔等背信弃义、戕害生灵的铁证!将军不见这洮水皆赤,冤魂塞野乎?尔等不行仁义,反讥讽使者衣冠,岂非舍本逐末,徒增笑耳!”

      一番话,义正词严,气势磅礴,将对方扣来的“失仪”帽子狠狠掷回,反而坐实了吐蕃的“不仁不义”。噶尔·琼波被驳得面红耳赤,更是无法反驳。

      “琼波,退下。”

      朗·多杰终于开口,不怒自威。

      他挥手制止了躁动的部下,脸上竟露出堪称宽厚温和的笑容,用极为流利的大唐官话对李白道:

      “手下粗人,不识礼数,让太白先生见笑了。先生风采,昔年某在长安时便已心向往之。今日先生不避兵锋,驾临我这简陋军寨,必有教于我。请入帐详谈。”

      他姿态放得颇低,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李白也不客气,昂然步入中军大帐。

      一旁的侍卫想要缴李白的剑,被李白用琥珀色的眼睛一瞪,悻悻地缩了回去。

      朗·多杰命人奉上酪浆,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太白先生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李白正色道:“朗将军既通我中华文化,当知‘和为贵’。我大唐皇帝陛下,胸怀四海,愿与吐蕃赞普永结盟好,共享太平。然则,将军此番所为,烽火连天,屠戮洮州,劫掠百姓,岂是睦邻之道?将军昔年曾游学长安,受我大唐文化熏陶,如今却以所学之技,反刃相向,岂非忘恩负义乎?”

      朗·多杰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他慢条斯理地回应:“太白先生此言差矣。某平生最是敬重文化,向往大唐文明,岂会行不仁不义之事?至于洮州之劫……”

      他环视了一圈营中诸将:“唉,或许是前任将领治军不严,偶有骚掠,亦或是两军交战,刀剑无眼,难免殃及池鱼。然某可以保证,我麾下将士,与霍英华将军乃是堂堂正正于沙场对决,比拼的是为将者的谋略与勇气。”

      “至于城中大火……”他手捻须髯,作思考状,“或许是守军疏于防范,竟让猛火油此等危险之物流入市井,酿此惨祸,实在令人扼腕。”

      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暗指唐军自己管理不善。

      李白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好一个‘堂堂正正’!将军既口口声声尊重文化人,便应以国士之礼待之。何以我听闻,有大唐文士被将军‘请’至营中,竟是用绳索捆绑,如同对待牲畜一般?这便是将军的‘尊重’之道吗?”

      朗·多杰面露“无奈”,摊手道:“先生明鉴,沙场之上,电光石火。混乱之中,为保诸位先生安全,手下儿郎或有些许鲁莽之举,也是情非得已。但某可以保证,凡被请来的先生,皆以上宾之礼相待,绝无伤害之意。”

      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探究的神色:“莫非……太白先生此来,是为这些先生做说客,欲让朗某放人?”

      “是,亦不全是。”李白坦然道,转而语带威胁,“放人是彰显将军仁义,化干戈为玉帛之始。若将军执意与我大唐为敌,你亦知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我大唐雄师百万,战将千员,王忠嗣将军旧部尤在陇右。尔等今日侥幸得手,莫非以为我天朝锋镝不利否?”

      提到王忠嗣的名字,在场的吐蕃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声名赫赫的战神,可没少让他们吃苦头。

      朗·多杰深知,此番声东击西之所以能成,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倘若得寸进尺,真把王忠嗣引来,以此刻他们的实力,的确无法抗衡。

      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表情并无多少变化,依旧端着那得体的微笑:

      “先生言重了。若要某放人么,不难。久闻大唐诗牌乃巧夺天工之神物,能通万里之遥,传瞬息之讯。只要太白先生不吝赐教,将此法门传授于我这些化外野人,让我等也能领略其中妙趣,某立刻亲自礼送诸位先生返回洮州,绝无虚言!”

      图穷匕见。

      李白对此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从容应道:“此事,亦不难!”

      在朗·多杰及帐内所有吐蕃将校惊疑的目光注视下,李白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诗牌。

      按理说,在这远离大唐腹心的边陲,且刚经历战乱的边境,诗牌早该形同顽石。然而,就在李白手指轻触的刹那,那诗牌竟骤然焕发出柔和而稳定的金光。

      诗牌上方光影流转,竟清晰地显现出长安朱雀门诗板上正在热烈讨论的 #华清赐浴新妆成# 的动态画面。酉时已到,华清池畔,贵妃如约现身,华服璀璨,珠光宝气,顾盼生辉。贵胄唱和之声,丝竹管弦之乐也隐约可闻。

      这是来自大唐心脏的煌煌盛宴,与营帐的寒风萧索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这怎么可能?!”噶尔·琼波眼珠瞪得溜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帐内一片哗然,所有吐蕃将领都被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惊呆了。

      朗·多杰虽然勉强维持着镇定,但手中酒杯的微颤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震动。他盯着那金光璀璨之物,眼神中充满了炽热的渴望。

      李白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随即又从容取下腰间那枚莹润生辉的明月佩。他将其与诗牌并置,只见明月佩上流光闪烁,与诗牌的金光交相辉映。

      “此乃吾师所赐明月佩,内有玄机,可沟通天地灵气,故能使诗牌于此绝地,依旧畅通无阻。”李白的语气平淡中透着傲然。

      他当场演示,手指在诗牌上划动,与一个名为“东岩子”的人传递讯息,口中还恭敬道:“弟子太白,遇吐蕃朗·多杰将军,论及诗牌妙理,恳请师尊解惑。”

      那是李白的老恩师赵蕤。他虽然亦有诗牌,却不甚在意,更想不到李白会在这个时候找他。此刻,他老人家定是在某处云游,故而不会有任何回复。

      李白真正的目的也并非叨扰恩师,而是把时间一拖再拖。他能多拖住一会儿,王昌龄他们成功的把握就多一分。

      众将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块小牌上,见其没有动静,营中气氛变得凝滞。

      李白故作无奈地收起诗牌,笑道:“恩师赵蕤,号东岩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此刻又云游四海去了。看来一时半刻是无法当面请教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案上的酒壶,洒脱一笑:“将军,如此良宵,既有美酒,又有奇物可观,你我何不效仿古人,煮酒论道,边饮边等?或许酒至半酣,恩师便有回音了呢?”

      朗·多杰看着李白那洒脱不羁又深不可测的模样,再想到那神奇的诗牌和玉佩,心中疑窦丛生,却又被巨大的好奇和贪欲所占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

      “好!好一个‘煮酒论道’!太白先生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来人!换大觥,上最好的酒!今日某便要与谪仙人,一醉方休!”

      霎时间,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后的松懈。轻松,而不懈怠。

      酒肉流水般呈上,一场看似欢愉,实则暗潮汹涌的夜宴,就此拉开序幕。

      酒过三巡,气氛在推杯换盏中显得松弛了些。一位相对年长,面相不似噶尔·琼波那般凶悍的吐蕃将领,带着几分真实的好奇,用生硬的唐话问道:

      “李……李翰林,久闻大唐天子……乃天可汗,不知……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

      此言一出,连朗·多杰也放下了酒杯,目光投来,显然对此话题也颇有兴趣。

      李白笑着,再次取出那面神奇的诗牌:“将军既问,便请一观盛世气象!”

      指尖翻飞,光影流转,一份封存已久的金边存档帖被翻出,乃是#开元元年骊山讲武#

      略显模糊却仍旧气势恢宏的动态影像呈现出来:年轻的李隆基身披金甲,立于高大的玉辇之上,目光锐利,意气风发。下方,玄甲骑兵如铁流涌动,步卒方阵刀枪如林。旌旗蔽日,鼓号震天。虽无声响,但那冲天的豪迈与整肃的军容,已足够震撼人心。

      “此便是我大唐天子!”李白声音激昂,带着崇敬,“昔年圣人临朝,励精图治,方有今日四海升平!北驱突厥,西抚诸蕃,文治武功,旷古烁今!我朝疆域之广,甲兵之利,仓廪之实,文明之盛,岂是边陲小衅可撼动分毫?”

      他巧妙地将历史功绩与当前局势联系起来,言语中不免带了些许夸大,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更具威慑力。

      帐内诸将看得目不转睛,即便桀骜如噶尔·琼波,也被那鼎盛的军容所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敬畏。

      朗·多杰眼中精光闪烁,他看到的不仅是军容,更是这诗牌所展示的远超他想象的帝国底蕴与控制力。

      他心知不能再让李白继续借题发挥,施压于己方士气,适时地大笑一声,亲自执壶为李白斟满酒,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哈哈,好!好一个盛世气象!陛下神武,令人心折。不过,如此良辰,有酒无诗,岂非憾事?久闻谪仙人诗才惊世,出口成章,今日可否赏光,为我等挥毫一二,也让我等沾染些中原文墨灵气?”

      李白也毫不推辞,慨然应允:“将军有命,敢不从尔?”

      侍从立刻奉上纸笔。李白执笔在手,略一沉吟,便龙飞凤舞地挥洒开来。先是《侠客行》,再是《塞下曲》。诗句酣畅淋漓,凌云健笔,纵横捭阖,快意恩仇。

      周围吐蕃将领们虽不能尽解其意,却也觉气势磅礴,不由得嗡嗡称奇,气氛竟真显得热络起来。

      然而,在这份看似宾主尽欢的热闹之下,李白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案几上那面静静躺着的诗牌。

      他表面谈笑风生,心中却默默计算着时辰。按照与王昌龄、崔清约定的计划,撤退的时辰快到了。

      为何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诗牌依旧静默,没有任何代表成功的暗号闪烁。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李白的心头:

      难道……少伯兄他们,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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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5天前 来自:山东
    带带隔壁:《诗牌初唐 神都拾遗录》,赛博诗坛前传~
    带带预收:《诗牌盛唐Ⅱ 洛阳嘉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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