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以为我靠脸上位

　　刹那间，天旋地转，法则崩乱！
　　幽冥界的天空不再是永恒的昏黄或幽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如同打翻调色盘般的混沌色彩。
　　阳间的日光透过破碎的屏障裂隙，扭曲地照射进来，与幽冥的鬼火、逸散的雷劫余光交织在一起，形成光怪陆离、极不协调的诡异天象。
　　大地剧烈震颤、开裂，幽冥的土壤与阳间的山石凭空出现，互相挤压、碰撞，有的地方寒冰骤结，有的地方岩浆喷涌，仿佛世界正在被一双无形巨手粗暴地揉捏、重塑。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而充满无上威严的凤鸣撕裂长空！
　　是那只苏醒的先天凤凰！他一把抓过尚处于惊骇中的弟弟阴天子舜华，化作一道绚烂至极的白金光焰，破开仍在崩塌的塔体残骸，冲天而起！

　　他悬浮于混沌的天穹之下，黄金瞳中燃烧着凛冽的神火。
　　面对眼前这天地倾覆、界限消融的情景，他舒展双翼，周身爆发出浩瀚无边的凤凰神火！那神火并非单纯的毁灭之焰，更带着一种梳理阴阳、定鼎乾坤的先天神圣之力！
　　神火如同燎原的潮汐，轰然铺开！其所过之处，那正在疯狂交融、碰撞的阳间与幽冥景象，竟被硬生生逼退！狂暴的能量乱流被抚平，破碎的空间裂缝被暂时弥合。

　　——肉眼可见地，那混沌的边界向后退却了整整三千里！

　　下方，原本属于幽冥界的黑海，因天地巨变而掀起万丈波涛，海水倒灌向新生的裂隙。
　　凤凰神火掠过海面，极致的高温瞬间将部分海水蒸发，但更多的海水与神火残余能量、逸散的幽冥鬼气以及空间碎片混合，形成了一片广袤无边、色彩迷离的混沌迷雾地带，如同一条暂时的、不稳定的隔离带，横亘在两界之间，勉强阻隔了进一步的直接碰撞。

　　而此刻，楚玄徵正身处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他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如松，面对因自己移位而暴走、直劈而下的剩余雷劫，他没有躲闪，甚至没有试图去化解。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是看透万古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只是缓缓抬起双手，周身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磅礴气血与浩瀚灵力，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光柱，不偏不倚，硬生生撞向了天道雷劫！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颗星辰对撞！能量涟漪呈球形扩散，将周围的一切都推平、湮灭！

　　楚玄徵身形剧震，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周身气息如同潮水般衰退下去。
　　——那并非意味着他已经飞升成功了。

　　人皇曦和曾经凭借肉体凡胎飞升成仙人，已经是在挑衅天道尊严。如今成了堕仙，还想再度飞升，这简直是踩着天道的脸疯狂挑衅，所降下来的天雷威力自然强悍无比，就连寻常的仙人都难以匹敌。
　　而且楚玄徵的状态也不对。
　　他选择飞升，并非是实力有所突破，而是吞噬了药师佛的法相，迫不得已进入了飞升的状态。

　　更何况，他渡劫渡到一半，就猝不及防地被谢玉灯传了过来，天雷随之移位。楚玄徵只能纯粹凭借自身实力，强行扛下了这毁灭性打击。
　　而他受了极重的道基之伤。

　　待天地间最狂暴的能量稍稍平息，楚玄徵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与能量余烬，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蜷缩在废墟一角、因力竭和重伤而无法动弹的身影。

　　谢玉灯虽然伤重，但在黑塔彻底崩塌、碎片四射的致命风暴中，楚玄徵那看似随意站立的位置，却恰好为他挡下了所有的冲击和致命的雷劫余波。除了原有的伤势，他竟未曾受到半点额外的伤害。

　　楚玄徵一步踏出，瞬息间便出现在谢玉灯面前。
　　他俯下身，冰冷修长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扼住了谢玉灯纤细的脖颈，将他轻易地提离了地面。

　　“我真是小瞧你了。”
　　楚玄徵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谢玉灯一样，他仔仔细细地将谢玉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他身后是世界崩塌，秩序溃散，凤凰金翎舞动，海水滔滔乱流，他的面前是一个谢玉灯。
　　——大胆的、冷艳的、决绝的谢玉灯。

　　楚玄徵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药师佛机关算尽，万年来所有鬼修都想掀翻的黑塔……到头来竟然毁到了你手里。”楚玄徵凑近他，他忽然发现，谢玉灯的喉间有一颗很淡的小痣。
　　“——用我的雷劫去做你的事，我还真是没想到。”

　　谢玉灯非但没有恐惧求饶，反而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却又带着几分疯狂和挑衅的轻笑——那更像是在黑塔中与楚玄徵对视那个笑容的续篇，他声音轻佻：“还得多谢大人你。”
　　他又作出那种粘稠而又虚伪的样子，抬起一只手，擦了擦楚玄徵嘴角的金色的血，然后含在了自己的嘴里，含混不清道：“……甜的。”

　　楚玄徵骤然松开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玉灯疯狂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太畅快肆意了，乃至于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每咳嗽一声，就吐出些血沫甚至是血肉碎片，他好不容收敛些许，一点泪花挂在了眼尾，看向楚玄徵的目光却是冰冷的。
　　“——我就是做了，黑塔也倒了，那又如何？”
　　“我身负血海深仇，从一个没有半点资质的人走到如今的地步，锦身机再痛苦我也不在乎，我好不容易熬到了羲和昭华死了，拿到了人皇本源血修出灵根，三日筑基，一月筑基大圆满，我千辛万苦走到今日，谁也别想拦我——”

　　“包括你，我的人皇大人。”

　　谢玉灯费力地爬起来，跪坐在曦和身边，倏然又变得温和柔软，方才那种强横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他微微歪头，既天真又明媚：“——可是曦和大人，幽冥界不适合我修炼。一旦被人发现我是凡人，我就粉身碎骨了。”
　　“大人又不帮我。”
　　“乃至于我被药师佛横刀威胁，大人也能端坐明堂——我是死是活，与您何干？”
　　“大人。”谢玉灯定定地看着他，眼珠漆黑如墨，但是更显得他此时恐怖得不似活人：“我自谋生路，有什么不对呢？”

　　他一口一个大人，句句讽刺，姿态低下，态度强横。

　　楚玄徵能感受到他身上剧烈起伏乃至亢奋的情绪，这种情绪让眼前的人分外鲜活，他始终移不开眼。
　　突然，他抬了抬手，只听“镪”一声，一把冲着谢玉灯后背而来的金色飞剑应声而碎。

　　谢玉灯微微侧了侧目，看见了先天神祇凤凰。

　　“曦和，你是要护着他？”
　　凤凰头发披散，凌空而立。他看见谢玉灯慢慢笑了一下，随即挪到了曦和身后，用一种很依赖的姿态依偎着他，登时怒极反笑：“——黑塔倒塌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被锁了这么多年，我也苟延残喘了许久，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很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声音：“——他会感知到此处发生的事。他会知道你我已经脱困，幽冥界迟早会沦为他的养料——”

　　“——那又如何。”楚玄徵招了招手，示意红蝶上前来，他自己伤重，却还是渡了真气给谢玉灯护住他的心脉，随即声音低了八度，几乎称得上是和缓：“你现在伤重，如今局势混乱，你还是在酆都殿安心养伤。”
　　顿了顿，才道：“这件事我日后再跟你清算。”
　　说完，他才看向凤凰，眉目中罕见地带着轻快的神色：“东皇想杀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问题是他杀的掉吗？”

　　“万年前没做到的事，万年之后更是痴心妄想。”

　　凤凰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哈？”
　　他看了看谢玉灯，又看了看凑得过近面无表情看热闹的白无常，又转身看向天地。此刻幽冥界呈现出某种奇幻而瑰丽的景象，像是世界末日，又像新生。鬼修成片成片地聚集，或是惊慌，或是激动。
　　“轻轻揭过，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凤凰冷笑一声：“如今轮回乱了，你们地仙一族费尽心思抢夺而来的轮回机缘尽数崩毁，你猜你能护得了此人几时？”

　　轰——
　　话音未落，巨大的响声响起。咆哮声、打斗声、以及山崩地裂的声音混杂其中。虽然有凤凰和九殿阎罗坐镇，但是能够重回人间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恐惧，无数鬼修尝试着穿越那片瘴气，竟还真给他们撕出了一个口子——
　　远处的极域，也传来了低鸣。

　　幽冥界乱了。

　　凤凰心知此时不是跟楚玄徵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微垂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轻轻抚摸阴天子的脸颊，温声道：“舜华，哥哥去巩固屏障，这里你能应付吧？”
　　阴天子清秀的脸上满是僵硬，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地冲着凤凰微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哥哥还没有跟你说一声。”凤凰按着阴天子的下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回来了，舜华。”
　　“以后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哥哥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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