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这个IP地址是我们云澜市的，大概在城东某个住宅内。”王磊杰终于将“茶香依旧”的网络活动范围缩小到了这个位置。

　　“城东的某个住宅内？那离我们很近。”张婷雨端来一杯咖啡放在王磊杰的桌上，“能精确到小区吗？”

　　“就是需要一些时间。”王磊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已经很不错了。”张婷雨拍了拍王磊杰的肩。

　　“我得上个厕所。”王磊杰突然站起来，“憋了一个上午了。”

　　王磊杰走后，张婷雨就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一个想法突然产生：顾总就住在城东，而赵晚莞和顾总是邻居……莫非……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婷雨对于这个猜测很有把握，一直以来，赵晚莞都在暗中帮助顾总，对《春风》这部动漫剧可谓是非常熟悉了，那么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而这个“茶香依旧”在网上发表评论的时间基本上在晚上。

　　张婷雨决定约一次赵晚莞，面对面谈这一件事。

　　至于这里，她不想要王磊杰再查下去了，一旦查到真是赵晚莞，那么顾总也会知道。目前来看，如果这个网友真是赵晚莞，她连自己都没告诉，那么肯定也希望在顾总前保密。

　　正想着，王磊杰甩着湿漉漉的手回来了，张婷雨也就站了起来。

　　王磊杰坐下后继续道：“如果能抓到下次登录，我有七成把握定位到具体……”

　　“不用了。”张婷雨打断他，“我们这样查对方的IP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对方帮了我们，肯定是想暗中帮助我们，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我们面前。”

　　“虽然我觉得也是，但顾总那……”王磊杰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婷雨。

　　“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跟顾总说的。”张婷雨指了指咖啡说，“咖啡快冷了，你喝吧，把水军的证据整理一下，顾总要用。”

　　“简单，还是搜集证据这活有意思。”王磊杰拿起桌上的咖啡示意一下。

　　下午，张婷雨约了个时间和赵晚莞见面，地点就在赵晚莞工作地点附近。

　　赵晚莞见张婷雨约她，肯定是跟动漫剧有关，又加上顾易提到的“茶香依旧”的事，赵晚莞猜到这个张婷雨已经知道她就是“茶香依旧”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赵晚莞故作镇定地倒茶：“你找我应该是动漫剧的事情吧？”

　　张婷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轻轻滑动屏幕。上面赫然是“茶香依旧”的账号界面，上面有好几篇关于《春风渐暖茶微甜》动漫剧的分析文章。

　　空气凝固了，赵晚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手中的茶壶停在半空。

　　“我……你猜到了？”赵晚莞的声音细如蚊子。

　　“嗯，猜到了，IP显示就在云澜市城东的一处住宅区，跟你一起见过几个投资方，你对这部动漫剧非常了解，相同的地点相同的熟悉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张婷雨放下平板，语气出奇地温柔。

　　“那顾易知道了吗？”赵晚莞下意识地问。

　　“还没告诉他，我先来确定一下，猜到你应该不打算告诉他。”张婷雨摇头。

　　赵晚莞的睫毛低垂，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那就好。”

　　“好什么好！”张婷雨忍不住提高声音，“你知道他有多重视‘茶香依旧’的意见吗？还让我们帮着找一找，不过当我查到是在城东的一处住宅内，就猜到是你了。”

　　赵晚莞猛地抬头：“什么？”

　　“惊喜吧？”张婷雨得意地笑了，“不过现在被我拦截下来了，我跟他说再查下去就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了，这是一件不好的事，他才罢休。”

　　赵晚莞咬了咬下嘴唇：“我……我做这些事就没打算告诉他，完全是对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水军的反击。”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来见你，问问你的意见。”张婷雨静静地看着赵晚莞，“我理解你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

　　赵晚莞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张婷雨笑着说：“顾总说这个‘茶香依旧’对《春风》的理解，像是能直接看透他的心思。”

　　赵晚莞听完，忍不住笑了：“那也太夸张了，我只是把想说的都说了，希望网友能够理解这部动漫剧，而不是被水军给带歪。”

　　张婷雨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我现在特别能够理解顾总在见你的时候，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

　　赵晚莞有些不解。

　　张婷雨继续说：“你们两个人，一个在明处寻找，一个在暗处守望，却比任何人都更懂彼此。”

　　“说的有些夸张了，没有的事也说的跟真的一样。”赵晚莞偷笑起来。

　　张婷雨突然认真地说：“跟你说个事吧，我们公司很多女员工都喜欢顾总，只可惜，顾总好像对谁都不来电。我一直都很好奇，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赵晚莞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个我知道，他喜欢颜值高的女生。”

　　张婷雨说到一半被赵晚莞打断了话，又听了她的回答，反问道：“真是这样？”

　　“对啊，帅哥配美女，多养眼的组合啊。”赵晚莞眨了眨眼睛，“你可要替我保密，别说出去，他的前女友就是非常漂亮的女生，校花级别，我还见过，那你公司里的那些女生肯定是没法比的。”

　　张婷雨听了，有些疑惑：“难道真是我的直觉搞错了？”

　　“当然了，你老是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就是不相信我们是朋友的关系。单论颜值这一块，我可没有达到他前女友的水平。我们两个看上去熟，那是因为邻居关系，平时交流多了，关系自然亲近一点，不信，你下次可以自己去问问。”赵晚莞乐呵呵地说。

　　“也许吧，我的直觉真有可能出现错误了。”张婷雨拿茶掩饰自己的怀疑。

　　“没事，现在解释清楚了就好。”赵晚莞笑着看着张婷雨。

　　“还有一点，我想也可以跟你说说。顾总已经准备好了证据，打算去一趟荣州找苏欢。”张婷雨转换话题。

　　“找苏欢？想跟她面对面激战？还是求她高抬贵手？”赵晚莞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紧张。

　　“以顾总的性格，应该是激战。”张婷雨平静地说。

　　“激战？他要怎么激战？”赵晚莞的情绪有些高涨。

　　“我想顾总做事肯定有自己的方法，他也没有跟我们说，这一点我们公司的人都很相信他。”张婷雨说到后面点点头。

　　赵晚莞意识到顾易是个做事有原则有分寸的人，张婷雨兴许说的对，他肯定有自己的方法去对付，相信他就是了。

　　和张婷雨分开，赵晚莞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关于她和顾易的感情，她自己倒是非常清楚；关于很多女同事都喜欢顾易的事，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赵晚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嘟着嘴叹了一口气：哎，怎么又陷入了暗恋角色呢。

　　荣州国际大厦的空中咖啡厅，顾易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文件袋。三十八层的高度让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但他此刻无心欣赏——透过玻璃的反光，他看到苏欢正踩着高跟鞋向这边走来，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般逼近。

　　"顾总，好久不见。"苏欢在对面落座，红唇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

　　顾易将文件袋推到桌子中央："苏总，我们直入主题吧。"

　　苏欢挑了挑眉，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搭在文件袋上："这是什么？新的企划书？终于想通了？"

　　"是贵公司助理王莉与三家网络营销公司的往来记录，"顾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以及五十二万元水军费用的转账凭证。"

　　苏欢的手指僵住了。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裙子，衬得肤色越发冷白，此刻那抹白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在这时切换，爵士乐的低沉贝斯声像极了心跳漏拍的声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欢收回手，端起服务员刚送来的美式咖啡，杯沿留下一抹淡淡的口红印。

　　顾易打开文件袋，抽出最上面一张纸："蓝海资本助理王莉，上个星期分别向创浪、众声和速推三家网络营销公司转账，备注都是'推广费'。"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巧合的是，这三家公司的IP段，与攻击《春风渐暖茶微甜》的水军完全吻合。"

　　苏欢放下咖啡杯，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微微眯起眼睛，那种捕食者般的目光曾让很多商业对手不寒而栗。但顾易只是平静地回望，眼神像他动画里的星空场景一样，深邃而坚定。

　　"就算这些是真的，"苏欢慢慢地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

　　顾易轻蔑地一笑：“什么证据还要证明吗？你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我还要再说一遍吗？”

　　苏欢冷笑道：“顾总还是太嫩了，没有证据的事也来跟我说说，还是回你的云澜市想想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吧。”

　　顾易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王莉与三家公司的通话录音。需要我现在播放吗？特别是那段'苏总说要让《春风》彻底臭掉'的部分？"

　　苏欢瞬间被恼了：“这些录音你是从哪里来的？”

　　顾易还是一阵轻蔑的笑：“替你干这些脏事的人，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不然白白被你利用还要进去，岂不太冤了。”

　　苏欢惊醒：“你已经找过王莉了？”

　　咖啡厅的灯光在水晶吊饰间折射，在苏欢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的表情从傲慢到震惊，再到强装的镇定，最后定格在一种古怪的笑意上。

　　"顾易，"她突然直呼其名，"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不等回答，她继续道，"因为你太干净了。这个圈子里，人人都知道规则——要么妥协，要么出局。可你偏偏要当那个例外。"

　　顾易将文件重新装好："我不是来讨论哲学的。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水军攻击再不停止，这些证据明天就会出现在网信办和警方的桌上。"他顿了顿，"雇佣水军损害他人商誉，不知道会判几年？ "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挡，咖啡厅暗了下来。苏欢的小指轻微颤抖着，她把它藏在掌心下。

　　"你在威胁我？"她的声音像冰刀划过玻璃。

　　"我在给你选择。"顾易看了眼手表，"水军停止，这些证据永远封存；否则，我不介意让蓝海资本上一次各大网站头条。"

　　服务员走过来添水，两人默契地沉默。等服务员离开后，苏欢突然笑了："有意思。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会制作动漫剧的理想主义者。"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行，如你所愿。不过……"她倾身向前，香水味扑面而来，"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在行业里立足？没有资本支持，你的《春风》能走多远？"

　　顾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就不劳苏总费心了。好几个投资方有意向跟我们合作，其中包括星辉。"

　　苏欢的瞳孔猛地收缩——星辉是蓝海在文化领域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个信息像最后一块拼图，让她瞬间明白了顾易的底气从何而来。

　　"聪明。"她冷笑一声，"不过我们走着瞧。"

　　顾易点点头，转身离开。他的后背绷得笔直，能感觉到苏欢刀子般的目光钉在上面。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

　　走出大厦时，荣州的天空飘起了小雨。

　　正在这时，他收到了张婷雨发来的信息：“茶香依旧”已经联系上，对方表示不喜欢被打扰。

　　顾易站在大厦门口，给张婷雨回了条简短的信息：明白，理解。

　　发好信息，顾易走进雨中。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浇不灭心中那股暖流。有太多谜团等待解开——苏欢是否会遵守承诺？星辉的合作会顺利吗？但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到云澜市。

　　出租车驶过荣州大桥时，顾易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国际大厦。那个白色身影依然站在落地窗前，像一座冰雪雕塑，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这场较量暂时告一段落，但他知道，商业世界的博弈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唯一确定的是，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他都不会再独自面对。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张婷雨发来的最新平台数据——水军评论已经停止增长，而"茶香依旧"新发布的分析文章点赞数正以每分钟上百的速度飙升。顾易点开那篇文章，熟悉的行文风格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看到某个重要线索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师傅，"他收起手机，"能开快一点吗？我想赶晚班高铁回去。"

　　顾易想到赵晚莞，于是拿出手机编辑了半天又觉得不妥，重新编辑：水军的事彻底解决了，比预想的顺利。

　　此时赵晚莞正坐在电脑前，以“茶香依旧”的身份发布了一条关于分析《春风》的文章，在数分钟内，阅读量和点赞数正在直线上升。

　　“恭喜啊，下次跟投资方签约成功的时候，记得请吃饭哦。”赵晚莞看着手机里传来的好消息，整个人也放轻松了。

　　“一定。”顾易发完嘴角上扬。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一片水花。顾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春风》里那个星空场景——茶茶和春风在茶园里抬头望着星空，各自藏着无法言说的心事，同时也守护着地面上那些微小却坚定的梦想。就像此刻，在网络的某个角落，"茶香依旧"用文字守护着他的创作；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有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

　　这场战斗，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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