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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阳光渐盛,松花飘落,转眼便是暮春。
云家被封时云归还在牢里,杜夫人和老太太离府时,那一群兵卫虎视眈眈,甚至连以前穿过衣裳都没能带出来。
所以这几日杜夫人开始张罗着夏秋季要穿的衣裳。
本来这件事由杜夫人张罗便好,但不知云归发什么疯,非要揽下了这个活,还只要他和虞容的。
所以杜夫人裁的夏秋衣布料里,便没给云归和虞容留额度。
上次被太子嘲笑吃软饭的云归找了一天虞容没有那么忙的时候,拉着人去城中的城衣铺里看夏装,大手一挥,开始花钱。
说是给两人制夏衣,其实大部分都是虞容的衣服。
因为云归一进铺子就觉得什么料子都无比适合他夫人,于是看见一样布料,问掌柜的有没有成衣,若是有,便拿来让虞容试一试。
到后来,但凡虞容上过身的,云归都买了下来。
一大早便迎来一座财神爷的掌柜笑的合不拢嘴,甚至有时不等云归去问,自己便主动的将他们家新花样的夏衣拿出来,供云归挑选。
不知是从前忙碌的状态变成了现在清闲的模样,让云归有些不适应,所以在找事情做。
试衣服试得有些累了的虞容有点想吐槽,但看着云归兴致勃勃的跟掌柜的在一旁研究花样,如此专注,所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公子你看,这是我们绣娘新绣出的样式,还没供货,您看看您要不要订一套?”
掌柜的的拿着一套山岚色绣着并蒂莲的样衣给云归看。
这次,不待云归说话,虞容便上手摸了摸,料子确实不错。
“再制一套男子夏衣不知行不行?”
虞容好似沉思般呢喃。
掌柜的是个人精,一听虞容这么说,便闻弦知雅意:“可!当然可!夫人好眼光!”
一旁的云归僵直,他的柜子里从未有过如此颜色的衣裳,他怕他穿起来不好看。
有些想拒绝的云归冲虞容眨了眨眼,求饶的意思非常明显,但虞容态度非常坚决,求饶无妄的云归开始非常配合地给量裁尺寸做衣裳。
虞容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他,直到把人看得有些僵硬才收回视线。
虽然不知道云归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虞容从未说过一句拒绝。
过了会儿,试了不知多少套衣裳的云归便感受到刚才他折腾虞容时的感觉,一下子就老实下来,再次开始向他亲亲夫人求饶。
“夫人,歇会吧,好累啊……”
云归扯着虞容的袖子,狡诈的使用美男计,一脸可怜兮兮,让人见了动容不已。
哪怕每日都面对着这张脸,不可否认有一瞬虞容是真的动摇了,想着要不就算了。
可惜,面对面久了,终究还是能免疫了些。
于是,本来想放过云归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夫君身强体壮,怎么会被小小的试装难倒呢?”
见美人计在虞容身上不太好使,云归有些遗憾,只好麻利老实,虞容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好结束这一场累人的换装。
定完衣裳,天色还早,两人决定再逛逛。
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正巧此时鲜花还盛,光卖花郎虞容和云归就遇到了不下三个。
“哥哥!哥哥!买枝花给姐姐吧!”
一个挎着花篮子的,扎着小花辫,头上还插了几朵桃红色的朝颜的小女孩跑过来。
云归牵着虞容的手,低头大致看了看花篮子里的花,道:“一朵几文钱?”
小女孩低头数了数篮子里的花,仰头甜甜道:“玉茗花十文一朵,其他都是六文哦!”
篮子里确实有两朵玉茗花,开得还不错,大致小女孩父母也担心她卖不了那么快,所以没有给太多花。
云归也不辜负小女孩眼睛里亮闪闪的期盼,要了那两朵开得不错的玉茗花,然后转头向从头看到尾,没出声的虞容伸手眼前。
虞容把荷包丢给云归,云归乐呵呵的掏着袋子,边问小女孩:“一朵玉茗花十文钱,两朵是多少钱?”
小女孩不假思索:“二十文哦,谢谢哥哥!”
二十枚铜板,一枚不少的被云归数出来放在花篮子里,小女孩也严肃着脸又数了一遍,两人把这件事弄得像是什么大买卖一样,虞容哭笑不得拿着花陪在一旁。
直到买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远,云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也好想要一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儿。
“瞧一瞧,看一看,一文钱投圈!套中就送不花钱!”
还未走进,便听见大声的吆喝。
抬头看去,只见摊位挤挤挨挨围满了人。
虞容忍不住好奇拉着云归去看。
投圈不是什么稀奇的,但难得见到能有这么多人围着,这店家莫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挤到前排的两人看向摊子,地上摆的都是些常见的小物件,比如什么拨浪鼓啊,布老虎啊,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瓶,最为难得的是上面还摆了一只大鹅,还是活的。
大鹅边上散落的一层又一层的竹圈,虞容这下知道了为什么这个摊子围了如此多人了。
此时边上正站了一名拿着数十个竹圈的男人,正聚精会神瞄准那摇头晃脑的大鹅。
“咻”
很不巧,这男子的准头并不好,抛出去的竹圈都落在了大鹅旁边,或是弹开了。
之前还能心平气和的男子这下气红了脸,咬着牙再次瞄准那伸长脖子摆动的大鹅。
“吭吭!”
大鹅发出叫声,修长的脖子灵活极了,一个扭动便躲开了迎面而来的竹圈。
差一点就套到了大鹅分男子破防大喊:“我差一点就套中它了!你家这鹅有问题!”
摆摊的大爷伸出竹竿把竹圈挑回来,无辜道:“有什么问题?它不就在哪儿待着?”
男子面红耳赤争辩道:“这大鹅会躲竹圈!”
大爷这下更淡定了,不咸不淡道:“我没看出来,它那脖子不是一直在动吗?是你运气不好,没套中,要不再买十文钱试试?”
在大鹅不停的叫声中,这话好似在嘲讽一般。
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还在晃动着脖子的大鹅,郁闷嘟囔:“算了算了,有这钱我不如去买二两牛肉加壶酒。”
说着就要走,走前还有些不快地瞪了一眼脖子就没停过的大鹅。
虞容围观了全程,等男子走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云归见虞容好似对那大鹅感兴趣,招手叫来大爷,给了十文,要了十个竹圈。
虞容抬眼,看向手已经蠢蠢欲动的云归,道:“你要套哪个?”
竹圈已经在手上蓄势待发,云归没有特别想要的,反而问虞容:“夫人可有想要的?”
摆摊的大爷在一旁听见,有些紧张的看向虞容,生怕她一开口就是要他的鹅,因为云归的架势看起来稳操胜卷,气势也与旁人不同,万一真套中了,大爷心要滴血了。
虞容扫视了一圈,指向一个小角落:“我看那个同心锁挺好。”
云归一同看去,抬手间便将手里的十个竹圈全部抛出去。
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十个竹圈一个不落地圈住了那枚小小的同心锁。
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的大爷悄悄抹了把汗,连忙帮云归把同心锁取过来。
虞容从云归手里接过锁,云归垂眸认真盯着人,问:“还玩吗?”
大爷竖起耳朵,也悄悄探听,生怕一会云归让他血本无归。
虞容失笑,牵起人,在大爷警惕的目光下把人带走,道:“不玩了,回家吃饭!”
“嗯,回家。”
云归牵紧虞容的手,视线略过虞容已经挂在腰间的同心锁上,轻声应和。
小两口难得私下出去走走,杜夫人和老太太看得乐呵。
就在云归他们出去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了。
以为是两人落了东西回来取的杜夫人边开门边打算一会儿好好取笑一番。
谁想,打开院门见到来人时,脸上的笑便凝固了。
回家路上,虞容和云归两人还打赌今日家里做什么菜,一路上说的煞有其事,不甚开心。
“娘,我们回来了!”
虞容拿着路上买的新出炉的炙野鸭肉走进来,云归落后一步关门。
看着堂屋里陌生的人,虞容刚才的欢快顿时消失不了了。
杜夫人见她有些局促,忙上前拉着她,介绍:“这是你董伯伯,云归他爹的好友。”
虞容收起刚才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将许久没有端起的温婉贤淑又拿了出来,对着董平行了礼:“董伯伯好。”
董平刚点头回礼,云归便进来了。
看到董平出现在这里,云归好似一点都不诧异。
杜夫人扫了眼云归,拉起虞容道:“我们去厨房准备饭菜,你们聊。”
说着两人就离开了堂屋。
屋里就剩两人,云归上前给董平续了茶,道:“董伯伯今日怎么过来了?”
董平想起杜夫人的不待见,苦笑:“我来看看嫂夫人和老太太。”
云归扬眉,就他母亲对这董平的态度,若不是紧急情况,他想这董伯伯怕是不会出现在他家吧?
云归也不做些弯弯绕绕,直接问道:“可是殿下有事?”
董平沉沉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无字信封交给云归,道:“我只是受托传信,其余一概不知。”
云归结过信,直接拆开看完,皱了皱眉,道:“你回殿下,我随时都可出发。”
董平闻言,默默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水,提醒道:“你也成家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和家里商量商量。”
对于董平的好意,云归心领了。
知道杜夫人不待见自己,董平没有留下吃饭,坐了一会儿,同云归又说了些话,就走了。
待云归回屋寻不到人时,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虞容正帮着柯姑姑烧柴火。
“少爷是饿了?这里马上几天!”
正对的门口的柯姑姑立刻看见了云归。
云归走进,蹲下接过虞容手里的火钳,笑道:“还好,柯姑姑慢慢来。”
云归块头太大了,蹲下来跟座小山似的,本就不大的厨房这下显得更狭小了。
柯姑姑眼睛厉害着,一眼便看出两人怕是又话要说,便赶人:“好了好了,火够大了,你俩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
被赶出厨房的两人去井边打水洗手。
“夫人的同心锁呢?”
云归盯着虞容空荡荡的腰间,蓦然发问。
虞容头也不抬,伸手进盛好水的木盘里,道:“收起来了。”
云归垂眸,看着虞容的发顶好一会儿,也蹲了下来,伸进水里去握已经冰凉的手:“边关出了些事,我要去看看。”
虞容盯着水里紧握的两双手,轻轻应道:“知道了。”
云归想去看虞容的表情,奈何人个子太高,哪怕低头也只能看见虞容的额头。
“快的话,我秋天就回来了。”
虞容依旧没有动作,云归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嗯。”
不大的木盆里,两双手挤挤挨挨地泡着。
云归边替虞容洗去手上的灰,边低声道:“我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你也要好好吃饭,别太担心。”
虞容喉咙发紧,声音越来越低:“嗯。”
见两人洗个手都磨磨蹭蹭半天,杜夫人忍不住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到门口就见两人还蹲在井边,便扬声道:“快点进来吃饭了!”
听见杜夫人的声音,虞容蹭一下站起来,边应边往里走:“来了!”
转身的瞬间,强忍了许久没落下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云归依旧蹲在木盆前,空落落的掌心有些不适应地蜷缩,试图抓住已经离开了的另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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